從車上下來進了顧衍舟那棟跟樣板間似的豪宅，許知微剛換完鞋，肚子就很不給面子地 “咕嚕” 叫了一聲。不是中午沒吃飽，是老爺子家的菜太精致，盤兒小得跟藝術品似的，她沒好意思多夾，再加上剛才跟 “X 光爺爺” 鬥智鬥勇耗了不少心神，這會兒餓勁兒全上來了。
“餓死了……” 她揉着肚子嘆氣，眼神不由自主飄向客廳盡頭的廚房方向。這幾天住這兒，她就沒踏進去過 —— 顧衍舟雇的廚師只做早晚兩頓健康餐，少油少鹽少糖，吃着跟嚼蠟似的，下午餓了只能啃冰箱裏的全麥面包，嘴裏都快淡出鳥了。
反正現在離晚飯還有倆小時，不如自己動手做點吃的？一來填肚子，二來…… 剛才在老宅顧衍舟幫她圓了兩次場，雖說按契約他也該維護 “顧太太” 形象，但總不能白受人家關照，煮碗面當謝禮也說得過去。
許知微打定主意，輕手輕腳往廚房挪。這廚房大得能跑馬，櫥櫃比她以前租的房子都寬，裏面的鍋碗瓢盆擺得跟超市貨架似的，連個醬油瓶都有自己的小格子，看得她密集恐懼症都快犯了。她翻了半天，才在最裏面的抽屜找到面條，又在冰箱裏扒拉出兩個雞蛋、一把青菜，心裏盤算着做個陽春面，簡單又快。
結果剛把鍋放灶上，麻煩就來了 —— 這破灶是觸屏的，按了半天沒反應，她還以爲是壞了，湊過去使勁戳了戳，“嘀” 的一聲突然亮了，嚇得她手一哆嗦，差點把油壺摔了。倒油的時候更離譜，她想着少倒點，結果油壺嘴太細，倒快了，“譁啦” 一下倒進去小半壺，油星子在鍋裏滾得跟要造反似的。
“完了完了，油放多了！” 許知微急得直跺腳，趕緊打雞蛋想補救，結果雞蛋殼沒捏穩，一半蛋清流進鍋裏，一半連殼帶蛋掉在了灶台上。她手忙腳亂去撿蛋殼，鍋裏的雞蛋已經煎得焦黑，一股糊味兒直往鼻子裏鑽。
更要命的是，她忘了開油煙機！糊味兒一擴散，天花板上的油煙報警器 “嘀嘀嘀” 叫得跟拉警報似的，紅燈閃得晃眼。許知微慌了，抓過旁邊的抹布就往報警器上捂，結果抹布沒拿穩，“啪嗒” 一聲掉進了油鍋，濺起的油星子差點燙到她手。
“你在幹什麼？”
一道冷得能結冰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許知微回頭一看，顧衍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那兒，穿着家居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眼神掃過滿是油污的灶台、焦黑的雞蛋、掉在鍋裏的抹布，最後落在她沾了面粉的手上，那表情，跟見了有人往他咖啡裏加了三勺糖似的。
“我、我想煮碗面……” 許知微聲音越來越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她這哪是煮面，分明是在廚房搞破壞，看顧衍舟那眼神，估計都懷疑她是來報復社會的。
顧衍舟走過來，先按掉了還在叫的報警器，又關掉灶火，看着鍋裏那堆 “不明物體”，語氣裏滿是嫌棄：“你把我的煎鍋當炒鍋用，還把抹布扔進油裏，是想測試廚房的防火系統？”
“我不是故意的！” 許知微不服氣地反駁，“這灶太復雜了，油倒多了我也沒辦法，而且你家廚師做的飯太難吃了，我餓了還不能自己做啊？”
顧衍舟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她沾了雞蛋液的圍裙上 —— 那圍裙還是他早上隨手扔在廚房的，現在被許知微系得歪歪扭扭，帶子還打了個奇怪的結。他沒再吐槽，只是指着鍋裏的 “災難現場”：“就你這水平，煮出來的東西確定能吃？別等會兒吃壞肚子，還得我送你去醫院。”
“什麼叫我這水平！” 許知微炸毛了，“我以前在出租屋天天自己做飯，樓下鄰居還誇我煮的面好吃呢！你等着，我重新做，保證讓你刮目相看！”
她說着就把鍋裏的糊雞蛋和抹布撈出來，又找了個新鍋，這次學乖了，先問顧衍舟怎麼開油煙機，怎麼調灶火，連倒油都小心翼翼地用勺子量。顧衍舟就靠在門框上看着，沒再說話，只是眼神裏的嫌棄少了點，多了點看熱鬧的意味。
許知微這次沒再出岔子，水燒開後下面，等面條浮起來，打了個雞蛋進去，再把青菜扔進去燙了燙，最後撒上鹽、蔥花，滴了兩滴香油。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就做好了，香味兒飄出來，連顧衍舟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諾，你嚐嚐，是不是很難吃？” 許知微把碗端到顧衍舟面前，有點賭氣又有點緊張地說。她其實心裏也沒底，畢竟剛才搞砸了一次，而且顧衍舟吃慣了山珍海味，未必看得上這碗普通的面條。
顧衍舟遲疑了一下，還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面條放進嘴裏。面條軟硬適中，帶着淡淡的麥香，湯汁鮮而不鹹，蔥花和香油的香味兒恰到好處，比他家裏廚師做的那些精致卻寡淡的健康餐好吃多了。他沒說話，又夾了一口青菜，脆嫩爽口。
許知微看着他的表情，心裏七上八下的：“怎麼樣？是不是很難吃？你要是不想吃就……”
“還行。” 顧衍舟打斷她，又吃了一口雞蛋，“比我想象中強點，不算‘投毒’。”
許知微一聽，立刻眉開眼笑：“我就說吧！我做飯手藝可好了，以前我媽生病的時候，都是我給她做飯呢！” 說着，她也給自己盛了一碗，吸溜着面條，吃得一臉滿足，“啊，終於吃到正常味兒的東西了，你家廚師做的飯，我感覺吃一個月能瘦十斤。”
顧衍舟沒接話，只是默默吃着碗裏的面條。他看着許知微吃得一臉幸福的樣子，又看了看桌上那碗冒着熱氣的面條，心裏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 這棟冷冰冰的豪宅，好像因爲這碗面條，多了點煙火氣，不那麼像樣板間了。
等許知微吃完，才發現顧衍舟已經把自己那碗吃完了，還把碗放進了水槽裏。她有點驚訝：“你居然吃完了？我還以爲你會只吃兩口就扔了呢。”
顧衍舟擦了擦嘴，恢復了平時的冰山臉：“別多想，只是不想浪費糧食。還有，下次再進廚房，提前跟我說一聲，免得你又把廚房炸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沒看到許知微在他身後偷偷笑了 —— 這人明明就是覺得好吃，還嘴硬不肯承認，跟個小孩子似的。許知微收拾完廚房，看着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突然覺得，這契約婚姻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麼難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