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藏北高原的夕陽，把天際線染成了一片滾燙的金紅色。試飛場的積雪，被餘暉鍍上了一層暖光，連呼嘯的寒風，都似乎柔和了幾分。
“獵鷹”一號原型機穩穩停在停機坪上，江樊已經完成了例行檢查，正和幾名機械師說着什麼。倪國慶站在機身旁，手指輕輕拂過冰涼的槳葉，剛才信號中斷的驚魂一刻，還在腦海裏反復回放。
地面保障組的工程師拿着一份厚厚的檢測報告，快步走了過來，臉色凝重得像結了冰：“倪總師，幹擾源的信號特征已經完全解析出來了。是M國雷神公司生產的‘黑鴉’軍用幹擾無人機，工作頻段覆蓋了我們所有的通信和導航頻道，功率高達50瓦，專門針對低空飛行器設計的。”
“黑鴉”？
倪國慶的眉頭猛地一蹙。這個型號的幹擾無人機，是M國軍方的標配，很少對外出售。除了艾洪超背後勾結的那家M國直升機公司，沒人能弄到這種東西。
他們果然沒死心。
艾洪超倒台了，就派來無人機搞破壞。先是栽贓陷害，再是技術幹擾，手段一次比一次陰狠。
“幹擾無人機的飛行軌跡查到了嗎？”倪國慶的聲音冷得像高原的冰碴子。
“查到了！”工程師把報告翻到最後一頁，指着上面的衛星定位軌跡圖，“它是從西北方向的無人區飛過來的，在我們試飛空域盤旋了半個小時，收到‘獵鷹’的起降信號後，立刻啓動了全頻段幹擾。我們的雷達捕捉到它的時候，它已經往邊境方向逃竄了。”
倪國慶順着圖紙上的軌跡看去，幹擾無人機的逃竄路線，直指邊境線上的一座隘口——那是一片荒無人煙的戈壁，也是走私和偷渡的高發區。
“看來，他們在邊境線上，有一個接應點。”侯曉旭也湊了過來，看着軌跡圖，眼神銳利，“無人機不可能自己飛過來，肯定有人操控。”
“沒錯。”倪國慶點了點頭，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一輛軍用越野車。車身上印着“高原邊防部隊”的字樣，幾個穿着迷彩服的戰士，正站在車旁，神情警惕。
這次“獵鷹”高原試飛，軍方特意派了一支邊防小隊來保駕護航。現在，是時候請他們出手了。
（二）
邊防小隊的隊長叫趙剛，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兵，皮膚被高原的紫外線曬得黝黑，眼神像鷹隼一樣銳利。聽完倪國慶的匯報，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一拳砸在越野車的引擎蓋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這幫兔崽子，敢在我們的地盤上搞鬼！”趙剛的聲音帶着怒火，“倪總師，你放心！這片戈壁，我閉着眼睛都能走！我這就帶兄弟們去追，一定把操控無人機的家夥抓回來！”
“趙隊長，等一下。”倪國慶叫住了他，眉頭微皺，“邊境線附近地形復雜，他們既然敢來，肯定有後手。我們不能硬追。”
他接過工程師手裏的軌跡圖，指着上面的一個拐點：“你看，幹擾無人機在逃竄到這裏的時候，突然降低了高度，飛行速度也變慢了。這說明，操控者害怕被我們的雷達鎖定，在刻意隱蔽。而且，他們的接應點，應該就在這附近的某個隱蔽處——比如，廢棄的礦洞，或者牧民的舊帳篷。”
趙剛仔細看了看軌跡圖，恍然大悟：“倪總師，你說得對！這片戈壁上，確實有幾個廢棄的礦洞，是早些年淘金者留下的，隱蔽得很！”
“那就好辦了。”倪國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們可以來個‘引蛇出洞’。”
他俯身在趙剛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趙剛的眼睛越來越亮，聽完之後，用力拍了拍倪國慶的肩膀：“好主意！倪總師，你這腦子，比我們這些當兵的好用多了！”
很快，一個周密的計劃，就在幾個人的商量下，敲定了。
首先，由地面保障組故意放出假消息——“獵鷹”一號因信號幹擾，出現機械故障，需要停飛檢修三天。
其次，趙剛帶領兩名戰士，換上便裝，僞裝成牧民，潛入廢棄礦洞所在的區域，進行秘密偵查。
最後，剩下的戰士，在邊境隘口設下埋伏，守株待兔。
計劃布置完畢，所有人立刻行動起來。
試飛場裏，很快響起了工程師們“唉聲嘆氣”的聲音。
“完了完了，通信系統被幹擾壞了，得換零件！”
“零件在大本營，運過來至少要三天！”
“這三天，只能停飛了！”
這些話，通過特意沒加密的對講機，清晰地傳了出去。
倪國慶站在辦公室的窗邊，看着窗外的夕陽，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他知道，那些藏在暗處的老鼠，很快就會忍不住出來了。
（三）
夜幕，像一塊巨大的黑布，籠罩了整個高原。
戈壁灘上，寒風呼嘯，卷起的沙礫，打在石頭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月光慘淡，只能勉強照亮腳下的路。
趙剛和兩名戰士，穿着破舊的羊皮襖，頭上戴着氈帽，手裏牽着幾頭慢悠悠吃草的犛牛，看起來和當地的牧民，沒有任何區別。
他們的目光，卻始終警惕地掃過周圍的地形。
按照倪國慶的推測，操控無人機的間諜，最有可能藏在三號廢棄礦洞裏。那個礦洞位於戈壁深處，洞口被亂石和沙棘覆蓋，只有一個狹窄的入口，易守難攻。
三人牽着犛牛，慢慢朝着三號礦洞的方向走去。
離礦洞還有幾百米的時候，趙剛突然停住了腳步，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兩名戰士立刻警惕起來，手悄悄摸向了藏在羊皮襖裏的手槍。
趙剛豎起耳朵，仔細聽着。
礦洞的方向，隱隱約約傳來了微弱的說話聲，還有電子設備的“滋滋”聲。
“沒錯，就是這裏。”趙剛低聲說道，眼神變得凌厲起來。，眼神變得凌厲起來。
他示意兩名戰士，從兩側迂回包抄，自己則牽着犛牛，大搖大擺地朝着礦洞走去。
“哞——”犛牛發出一聲低沉的叫聲。
礦洞裏的說話聲，瞬間停了下來。
幾秒後，一個穿着黑色沖鋒衣的男人，從礦洞口探出頭來，警惕地打量着趙剛。他的臉上，還戴着一個口罩，只露出一雙賊溜溜的眼睛。
“幹什麼的？”男人的聲音，帶着一絲生硬的中文口音。
趙剛操着一口流利的藏語，咧嘴一笑：“放羊的！我的犛牛跑丟了，過來找找！”
男人皺了皺眉，顯然沒聽懂藏語。他剛想再說什麼，礦洞裏突然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快走！他們可能是邊防軍！”
男人臉色一變，立刻縮回了頭。
就在這時，兩側的沙棘叢裏，突然響起了兩聲大喝：“不許動！邊防軍！”
兩名戰士猛地沖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礦洞口。
礦洞裏的人，顯然慌了神。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過後，一個黑影突然從礦洞口沖了出來，朝着邊境的方向，瘋狂逃竄。
“想跑？”趙剛冷哼一聲，鬆開手裏的犛牛繮繩，像一陣風似的追了上去。
戈壁灘上的亂石很多，黑影跑得跌跌撞撞，速度越來越慢。
趙剛是常年在高原上訓練的老兵，耐力驚人。沒跑幾步，就追上了黑影。他猛地撲上去，一把揪住黑影的後領，將他狠狠摔在地上。
“咔嚓！”一聲脆響，手銬銬在了黑影的手腕上。
黑影掙扎着想要反抗，趙剛一拳砸在他的背上，厲聲喝道：“老實點！”
黑影疼得悶哼一聲，再也不敢動彈了。
兩名戰士也沖了過來，將礦洞裏的另一個間諜，也押了出來。
趙剛扯下兩人臉上的口罩，露出了兩張白種人的臉。
“果然是M國的間諜！”趙剛冷笑一聲，“帶走！”
（四）
審訊室裏，燈光慘白。
兩名間諜被分別關押在兩個房間裏。起初，他們還嘴硬，說自己是“遊客”，只是來戈壁灘探險的。
可當趙剛把“黑鴉”幹擾無人機的操控設備，還有他們和M國直升機公司的加密通信記錄，擺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兩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鐵證如山，他們再也無法抵賴。
其中一個間諜，心理防線率先崩潰，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
他們是M國某直升機公司的雇傭間諜，艾洪超倒台後，公司高層不甘心“獵鷹”項目順利進行，就派他們潛入中國，攜帶“黑鴉”幹擾無人機，破壞“獵鷹”的高原試飛。他們原本計劃，等“獵鷹”墜毀後，就把事先準備好的“國產直升機技術不過關”的稿子，發給國外的媒體，大肆抹黑。
沒想到，不僅沒破壞成功，反而被抓了個正着。
審訊結果出來的時候，倪國慶正在試飛場，看着工程師們給“獵鷹”一號做最後的檢查。
聽完趙剛的匯報，倪國慶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
這種程度的陰謀，在他的預料之中。
“趙隊長，辛苦你們了。”倪國慶伸出手，和趙剛握了握，“這次，多虧了你們。”
“倪總師客氣了！”趙剛咧嘴一笑，“保衛國家的科研成果，是我們邊防軍的職責！”
這時，侯曉旭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帶着興奮的神色：“國慶！好消息！上級部門已經把這兩個間諜的罪證，通報給了M國駐華大使館！要求他們立刻道歉，並賠償我們的損失！”
“道歉賠償倒是次要的。”倪國慶笑了笑，目光落在“獵鷹”一號的機身上，“重要的是，我們的‘獵鷹’，經受住了考驗。”
第二天一早，陽光明媚。
藏北高原的天空，藍得像一塊純淨的寶石。
“獵鷹”一號原型機，再次停在了試飛跑道上。
這一次，沒有幹擾，沒有陰謀。
只有呼嘯的風聲，和發動機低沉的轟鳴。
江樊再次登上了駕駛艙。他對着地面，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倪國慶拿起對講機，聲音沉穩而有力：“江樊，我是倪國慶。請求起飛！”
“收到！”江樊的聲音，充滿了鬥志，“‘獵鷹’一號，請求起飛！”
“同意起飛！”
轟鳴聲驟然響起。主旋翼飛速轉動，卷起的狂風，將跑道上的積雪吹得漫天飛舞。
“獵鷹”一號的機身，緩緩離開地面，像一只展翅的雄鷹，朝着更高的天空，呼嘯而去。
這一次，它飛得更高，更快，更穩。
監控屏幕上，各項數據都完美得不像話。
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度，“獵鷹”一號完成了一連串高難度的飛行動作。俯沖、拉升、盤旋、翻滾……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像教科書一樣。
觀禮台上，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歡呼聲。
倪國慶和侯曉旭並肩站着，看着藍天上翱翔的“獵鷹”，眼中都閃爍着激動的淚光。
他們知道，這只是“獵鷹”的一小步。
卻是中國直升機事業的一大步。
（五）
高原試飛圓滿成功的消息，很快傳回了哈飛。
整個哈飛，都沸騰了。
員工們自發地組織起來，在廠區裏掛起了橫幅，上面寫着：“祝賀‘獵鷹’高原試飛圓滿成功！”“航空報國，智造強國！”
而遠在京城的航空工業部，也發來賀電，對“獵鷹”項目組，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慶功宴上，白潔主任端着酒杯，走到倪國慶的身邊，滿臉笑容：“小倪，這次你立了大功！‘獵鷹’的高原性能，遠超預期！下一步，就是沙漠高溫測試了！”
倪國慶接過酒杯，和白潔碰了一下，笑着說：“白主任，放心吧！沙漠測試，我們也一定能圓滿完成！”
侯曉旭也端着酒杯走了過來，看着倪國慶，眼中滿是笑意：“倪總師，恭喜你！”
“同喜同喜。”倪國慶笑了笑，看着侯曉旭泛紅的臉頰，心裏涌起一股暖流。
慶功宴的氣氛，熱烈而歡快。
但倪國慶的心裏，卻很清楚。
沙漠高溫測試，只會比高原測試，更加艱難。
而且，M國直升機公司，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未來的路，還有很長。
還有更多的挑戰，在等着他。
還有更多的陰謀，在等着他去粉碎。
但倪國慶無所畏懼。
他看着窗外的夜空，繁星點點。
在他的心中，有一只雄鷹，正在展翅高飛。
那只雄鷹的名字，叫做“獵鷹”。
那只雄鷹的翅膀，叫做“中國智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