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按照賀一鳴發來的地址，林薇薇精心打扮後，懷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出發了。
地址位於城市近郊，是一片幽靜的別墅區，最終目的地是一棟占地頗廣、帶有歐式園林的獨立莊園。
莊園外觀氣派非凡，鐵藝大門緊閉，透着一種生人勿近的富貴感。
林薇薇在門口報了賀一鳴的名字和預約，經過門衛的通話確認，才被允許進入。
走在精心修剪的草坪和蜿蜒的石子路上，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巨大建築，她心裏那種不真實感和隱約的不安更加強烈了。這和她想象中的藝術館似乎不太一樣。
進入主建築，內部裝潢更是極盡奢華，水晶吊燈流光溢彩，牆上掛着一些她看不懂但感覺很昂貴的抽象畫，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香薰和酒氣。
她被一位穿着制服的服務生引領到一個偏廳，那裏已經聚集了七八個和她年紀相仿、同樣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女孩，個個容貌出衆，身材窈窕。她們彼此之間並不熱絡，只是安靜地站着或坐着，氣氛有些微妙的緊繃。
林薇薇的心有些忐忑。
“薇薇，來了？”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男聲響起。
林薇薇轉頭，看到一個穿着定制西裝、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走了過來。
看過賀一鳴朋友圈的林薇薇知道，這人正是賀一鳴。
他本人比朋友圈看起來更斯文清秀一些，算是個帥哥，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
平心而論，賀一鳴外形不錯，但比起蘇雨辰那種陽光清爽的少年感，還是差了一些。
“賀哥。”林薇薇露出笑容。
“別緊張，放輕鬆點。”賀一鳴語氣溫和，“今晚來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喜歡藝術，也懂得欣賞美。你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陪着聊聊天，活躍一下氣氛，讓晚宴更舒服些。”
很快，晚宴開始了。
女孩們被要求換上統一的、面料輕薄、剪裁貼身的晚禮服，顏色各異，但無一例外都將身材曲線勾勒得淋漓盡致。
林薇薇看着鏡子裏幾乎認不出的自己，特別是隱隱露出的弧度，林薇薇很緊張的咽了咽口水。
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當模特。
她被安排跟着賀一鳴，進入主宴會廳。
廳內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但客人的年齡層次明顯偏大，多是些中年男人，身邊大多陪着年輕女伴。所謂的藝術展品只是角落裏不起眼的點綴，人們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那上面。
賀一鳴帶着她，徑直走向一個被幾個人簇擁着、大腹便便、梳着油亮背頭的中年男人。
“王總，這位是薇薇，學藝術的高材生，氣質很不錯。”賀一鳴笑着介紹，輕輕推了林薇薇一下。
被稱爲王總的男人轉過身，一雙有些渾濁的眼睛上上下下、毫不掩飾地打量着林薇薇，從她因爲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到禮服領口若隱若現的溝壑，再到筆直修長的雙腿。
那目光讓林薇薇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卻被賀一鳴不動聲色地擋住了。
“哦？薇薇？好名字。”王總哈哈一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順手就從旁邊侍者的托盤上拿過兩杯香檳，一杯遞給林薇薇，自己舉起另一杯，“來，賀老弟介紹的人，肯定不錯！陪王哥喝一個！”
林薇薇手足無措地接過酒杯，冰涼的水晶杯壁卻讓她掌心冒汗。她求助似的看向賀一鳴，賀一鳴卻只是微笑着對她點點頭，眼神裏帶着鼓勵。
“這是王總，主要的生意是建材，建築方面，年入得有八位數。”
聽到年入八位數，林微微情不自禁朝着王總多看了兩眼。
“王總......我，我不太會喝酒。”林薇薇小聲說，聲音因爲緊張而有些發顫。
“哎！這有什麼會不會的？紅酒嘛，就當飲料！”王總不由分說，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她的杯沿，發出清脆的響聲，“幹了！給王哥個面子！”
林薇薇騎虎難下，臉漲得通紅，閉着眼睛，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辛辣的口感嗆得她咳嗽起來，眼淚都出來了。
“好！爽快！”王總似乎很滿意，大手一揮，對着旁邊的助理模樣的人說，“心情好！賞！”
助理立刻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直接塞進了林薇薇因爲拿着空杯而騰出的手裏。沉甸甸的觸感讓林薇薇一愣。
“一點小意思，一萬塊，給微微拿去買點化妝品。”王總笑眯眯地說。
一萬……小費？
林薇薇捏着那個信封，指尖傳來鈔票特有的質感，狠狠咽了口唾沫。
只是陪着喝了一杯酒，就能拿到一萬小費嗎？！
激動之餘，她心裏卻像打翻了五味瓶，自己爲了一個六千塊的包包，跟蘇雨辰撒嬌，而蘇雨辰需要猶豫、需要盤算甚至可能需要借錢才能滿足她。
而在這裏，僅僅是陪着喝了一杯酒，說了兩句話，就輕易拿到了一萬塊小費。
復雜的情緒涌上心頭，林微微甩了甩腦袋，隨後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
“謝謝王哥!”
......
接下來的時間，林薇薇幾乎是被半強迫地留在了王總身邊,而賀一鳴早已不知去向。
她被迫陪着喝酒，聽着王總和周圍那些人談論着她聽不懂的生意、股票、女人，那些粗俗的笑話和毫不避諱的黃色段子讓她如坐針氈。
王總的手時不時不經意地搭在她裸露的肩膀或後背上，她每次都微微躲閃，卻不敢明顯拒絕，只能僵硬地笑着，說着王總您別這樣。
拿了對方的一萬塊錢，而且又是在這種場合，她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
下半場，人們三三兩兩地轉移到更裏面的包廂。王總也摟着林薇薇的腰，不由分說地將她帶進了一個豪華包間。包間裏燈光昏暗曖昧，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MTV，沙發上已經坐了好幾個人，每人身邊都陪着一個和她一樣穿着禮服的女孩。空氣裏煙霧繚繞，酒氣更重。
王總把林薇薇按坐在自己身邊，幾乎是半摟着她，開始和朋友們高聲談笑。他的手更加肆無忌憚，從她的肩膀滑到腰間，甚至試圖往更敏感的地方探去。
林薇薇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胃裏一陣翻涌，不知道是酒勁上來了還是純粹的惡心。
她用力抓住王總的手腕，聲音帶着哭腔：“王總.......別，別這樣，我不舒服。”
“不舒服？喝多了吧？來，再喝點解解酒！”王總不以爲意，反而又遞過來一杯酒，另一只手卻箍得更緊。
周圍的男人們發出心照不宣的笑聲。
林薇薇看着這一切，終於徹底明白了。什麼高規格藝術晚宴，什麼氛圍模特，都是假的。
而自己，就是那個傻乎乎送上門、還被輕易用金錢打發了的傻子！
她想起蘇雨辰的擔憂和警告，想起自己對他的承諾，淚水控制不住地在眼眶裏打轉。
她推拒着王總越來越過分的動作，用盡力氣站起來：“對不起，王總，我真的得走了，我學校還有門禁……”
聽到這句話，王總深深看了她一眼，隨後鬆開了她，露出一個微笑。
“真不多待一會了？”
“不了不了。”林微微連忙搖頭。
王總一笑：“收款碼打開，今天我高興。”
林微微一怔，心中想着拒絕，但身體上卻很誠實的打開收款碼。
看着一萬到賬的消息，林微微美眸微微瞪大。
又是一萬！！
今天晚上，只是來了這裏，就帶了兩萬回家。
她幹主播三個月，都賺不了這麼多。
而且賀一鳴說當模特一晚上還有五千。
日入兩萬五，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
走出莊園，林微微這才有時間看消息，見到自己男朋友一個小時前打來的電話，林微微打了回去。
電話幾乎只響了一聲就被迅速接起，傳來蘇雨辰焦急中帶着明顯擔憂的聲音：“薇薇？你怎麼了？怎麼一直不接電話？出什麼事了嗎？”
聽到男朋友熟悉而關切的聲音，林薇薇咬住下唇，聲音裏卻有些心虛：“沒，沒事雨辰。我剛才和舍友出去吃飯了，餐廳有點吵，沒聽到手機響。”
“和舍友吃飯？”蘇雨辰的語氣放鬆了一些，但依舊帶着疑惑，“怎麼突然跑去吃飯了？你之前沒說要出去啊。吃了這麼久？”
“嗯.......就是，就是臨時約的。她們說發現一家特別好吃的店，非要拉我去。”林薇薇大腦飛速運轉，編織着謊言，手心卻因爲緊張和愧疚而出汗，“聊得有點嗨，忘了看時間，現在才剛散，正準備打車回學校呢。”
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座在夜色中依舊燈火輝煌、卻如同怪獸巨口般的莊園。她加快腳步，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
“這樣啊……”蘇雨辰似乎沒懷疑，接受了這個解釋，聲音溫和下來，“那你快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宿舍給我發個消息。晚上天涼，你穿得夠不夠？”
“夠的，我帶了外套。”林薇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這件單薄又暴露的禮服，謊言一個接一個，心裏不由有些難受，“你放心吧，我這就打車。”
“好，那我等你消息。對了，”蘇雨辰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期待和溫柔，“你上次說來找我，大概什麼時候？我好好規劃一下，帶你去吃好吃的。”
提到這個，林薇薇露出一抹笑容：“我再看看時間，確定了告訴你。”
“我先打車了哦老公。”
“好，快回去吧，注意安全，愛你。”聽到老公二字，蘇雨辰明顯開心不少。
“嗯……我也愛你。”
林薇薇匆匆說完，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的瞬間，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她對蘇雨辰撒謊了，第一次撒謊的她有些緊張和愧疚，但更多的，還是得到兩萬塊錢的興奮。
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報出學校地址後，便是閉目養神起來。
反正拿到兩萬塊錢，她保證下次再也不去那個地方就好了，只要辰辰不知道就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