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堂上的老者嘆了口氣,“方才郎中已經看過了,白兒身上除了背部淤血,和幾處瓦礫的刮傷,沒有其他內外傷。”
“畢竟是我家長孫,白兒的傷我會讓崔氏每日親自關照,這段時間便讓他留在我們萌茵院裏養傷。蘇氏,你且放心吧。”
“......謝過父親母親。”
蘇姨娘行了禮,又是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祖父是徹底要讓蘇氏吃了這個癟。
遊東西不愧是全遊府唯一的正常人。
她這祖父,是典型的賞罰分明,公平正義的小老頭。
他跟壞是一點邊都沾不上,相反,倒是幫了‘慣偷’遊怡木不少忙。
遊怡木隔個三天兩頭,就會因爲“犯錯”或者偷東西,被崔氏和遊獵鎖回院子,動輒半年,沒允許不許出來。
是她祖父,次次還沒過半個月,就會差人開了她院外被掛上的鎖,遊薇薇氣不過,還去找過祖父要說法。
祖父回的是,“她連大門都不出去,我讓她出她院門反倒讓你這做姐姐的生氣了?你自是知道怡木爲這個家吃了多少苦。你應該有個做長姐的樣子。”
遊薇薇那小薄臉皮,被遊東西這麼一說,立刻紅着眼跑回了院子。
她跑出祖父祖母住的萌茵院,再一個拐角,就撞進了許言初懷裏。
遊薇薇見是許言初,立刻哭了出來,許言初聽了緣由,那叫一個心疼。
自此許言初便開始討厭這老頭。
再之後,遊怡木被遊薇薇斬殺,遊薇薇正直大義盛名遠揚。
許言初借勢求娶遊薇薇,遊獵和崔氏答應的非常快。
整個遊家只有遊東西這個小老頭不答應,堅持要遊薇薇按婚約嫁給熾國皇室的十六王爺。
許言初這下徹底恨上了遊東西。
在當夜,他便用霧隱石,隱身下毒,暗殺了遊東西。
這麼說來,她把霧隱石先下手爲強,說不定還救了這小老頭一命。
“既然沒有別的事了,父親,我先去看看白兒如何了。”
遊怡木看她這便宜爹,抬腳就要去追那眼淚汪汪逃走,臨了還不忘瞪她一眼的蘇姨娘。
便非常識時務的給他攔住了。
“父親,還沒完呢,我的院子......”
“找你母親去!”
遊獵推了遊怡木一把,張嘴便是一句搪塞,把她院子的後續事全甩到崔氏頭上。
遊怡木紋絲不動,生頂住了遊獵的這一推。
噴涌的怒火使他看清眼前人,也喚醒了遊獵那色欲上腦的腦子。
她現在不能輕易得罪了。
那她提的事是再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輕易搪塞了。
不然,傳出去難聽不說,重要的是,跟她這搖錢樹苗徹底離了心,眼下她又有了搖錢樹當靠山,萬一拍拍屁股離開遊家,進了多寶閣他可沒本事要出來人,再加上遊家的厄運再無人背負,那可就出大事了。
“你一會去賬房,拿着這個,去支一百兩。”
遊獵邊說邊解開了腰邊的玉牌,遞給了她。
“謝過爹爹。”
交完過路費,遊獵又一個高抬腿便朝屋外沖出去。
這次遊怡木沒再攔他。
崔氏反倒是不樂意上了,拍椅而起,又要發作。
“崔氏,我有話要同怡木說,你先出去吧。”
崔氏起了一半的勢被硬憋了回去,她轉了轉眼睛,像是終於想通,回了聲“是”,轉頭便去追遊獵了。
其他衆人也隨之避退,轉眼間廳堂內就剩了祖孫二人。
“來,到祖父這兒來。”
她走到遊東西的身邊,迎上他上下打量的目光,同剛才一樣不卑不亢的站着。
“是不一樣了。前日的你,見了祖父我,都還有點戰戰兢兢的,跟個受驚了的小雀一樣。”
“現在這樣就很好。可也須記得,雖然有了底氣,但終究是外力,算不得實力。”
“人處事,過剛易折,過柔則靡,須得剛柔並濟。”
遊怡木心底震驚,臉上的神色終於是無法再維持冷冰冰的模樣。
她從未想過遊東西對她居然是這種看法。
“怡木,你聰慧懂事,也開悟的早,眼下一看,更是勝過你那幾個同輩。”
“以後多來祖父這裏走動走動,有的忙祖父也能幫得上。”
老人花白的頭發被燭光映出點點星芒,被黃皺皮膚圍裹的眼底,熊熊燃燒着別樣的真摯與誠懇。
是獨屬於長輩對小輩的那份名爲“慈愛”的情感。
她想起,原來也有一個同樣鶴發的老太太,也常這麼看她......
這是做不來假的。
“謝祖父。”
遊怡木福禮,許久後才站起了身。
......
等她再回到鬱香園,天已經是黑透了。
鬱香園附近完全就是漆黑一片,又被不少竹子擋着,她恨不得是摸黑找回來的。
殘破的院牆和滿地的碎磚都已經不見,其他人哪能管她的小院,想必是小花做的。
轉眼她便踏進了屋門,可環視一圈,並沒尋見小花的蹤影。
算了,還是等小花自己回來吧。
她剛坐下,就有客人上了門。
門打開,遊薇薇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揮退着不存在的蟲子,俏臉皺成了麻花。
“妹妹這屋子怎麼還不趕柴房幹淨。”
遊怡木沒接話,拎起桌上的茶壺倒水,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茶壺內水還是熱的,小花應該剛出門不久。
似是覺得遊怡木沒接她話,是駁了她的面子,遊薇薇上前,一把揮開了遊怡木手裏的茶杯。
瓷杯落地,炸出了不小的聲響。
“啪——”
遊怡木一巴掌甩在了遊薇薇的臉上,遊薇薇捂着臉,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屋子裏沒第二個人,你進門就帶着股酸腐味,我也正好那閒心思陪你演。”
遊薇薇一邊後退一邊捂着臉驚叫,“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說那個破丹藥根本什麼用都沒有!不對!你是不是爲了騙我吃下去,在裏面下毒了!”
x!上來就摔她杯子,她還以爲遊薇薇要給她整什麼大事呢!
鬧了半天就這!
“沒毒,”她沒了興致,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又倒了杯水。“你愛信不信,你和許言初的藥瓶都是隨機拿的,我若下毒還得兩瓶都下,自然是犯不上的。”
‘許言初’三個字從她嘴裏吐出時,遊薇薇立刻放下捂着臉的手,橫沖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