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剛驅散薄霧，都市的脈搏開始加速跳動。陳默在辦公室的套間裏小憩了不到兩小時，便被雷軍謹慎的敲門聲喚醒。
“陳先生，警方那邊有消息了。”雷軍的表情帶着一絲凝重。
陳默迅速清醒，揉了揉眉心：“葉驚瀾？”
“是。十分鍾前，市局刑警支隊聯合經偵、網警多個部門，出動了大量警力，突擊搜查了‘金豹信貸公司’位於市郊的三處辦公點和倉庫，以及馬三名下的兩處住宅和一家掛名酒吧。行動很突然，也很迅速，我們的人只遠遠看到帶走了一些人和物品，具體細節不明。”
陳默精神一振。葉驚瀾動作好快！看來他匿名提供的那條關於“金茂國際大廈IP”的線索，以及琉璃之前挖出的藝術品走私疑點，讓她下定了決心，要撬開馬三這個口子。金豹信貸是馬三的明面產業，突擊這裏，意味着警方可能已經掌握了馬三團夥涉嫌高利貸、暴力催收甚至更嚴重罪行的初步證據。這只是開始，如果能在馬三那裏找到與王皓月，特別是與襲擊案、藝術品走私相關的直接證據，那王皓月的麻煩就大了。
“繼續關注，但不要靠太近，避免引起警方注意。”陳默吩咐。他走到窗前，看着樓下街道上漸漸多起來的車流。警方動了，這意味着棋盤上，又多了一股足以改變局勢的力量。
就在這時，他的工作手機開始密集地震動起來。首先是沈曼。
“陳默，你看到新聞了嗎？”沈曼的聲音透着壓抑不住的驚訝和一絲快意，“星空傳媒和陸子軒上熱搜了！有匿名爆料說陸子軒工作室涉嫌偷稅漏稅，雖然還沒實錘，但已經鬧得沸沸揚揚。還有財經自媒體扒出星空傳媒最近的大制作《天劍奇緣》，背後有疑似洗錢背景的境外資本注入，現在投資方正在緊急辟謠，但股價已經開始跌了！”
陳默平靜地“嗯”了一聲。琉璃的效率一如既往。
沈曼頓了頓，語氣更加復雜：“另外……蘇晴的經紀人剛主動聯系我，說蘇晴經過慎重考慮，還是覺得《青雲劫》的劇本和團隊更有誠意，決定不接星空那部戲了，會全力配合我們。還有之前幾個動搖的配角，態度也突然明確起來……陳默，這都是你做的？”
“我只是提供了一些信息，做了點溝通工作。”陳默沒有居功，“關鍵還是項目本身有吸引力。江沉舟那邊聯系了嗎？”
“聯系了！他的經紀人很激動，說江沉舟本人看過《青雲劫》的劇本大綱後非常喜歡，表示哪怕降片酬也願意接！我們約了上午十點詳談，你要不要一起視頻參加？”沈曼的語氣明顯輕鬆了許多，甚至帶着一絲振奮。
“你們談就行，我相信你的判斷。重點是盡快敲定，穩定軍心。”陳默道。演員風波，看來可以告一段落了。王皓月這一拳，算是被他借力打力，不僅沒傷到筋骨，反而可能讓《青雲劫》因禍得福，找到一個更合適的男主角。
剛掛斷沈曼的電話，琉璃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彈了出來，這次還附帶了幾個網頁鏈接。
“大叔！快看！輿論發酵了！Σ(⊙▽⊙"a 陸子軒偷稅的話題已經沖到熱搜第五了！星空傳媒洗錢的討論也起來了！雖然他們肯定要壓熱搜撤話題，但這波髒水夠他們喝一壺的！而且，我按你說的給蘇晴經紀人發了匿名郵件，果然把她嚇住了，哈哈哈！另外，我查到點有意思的東西，昨晚入侵銳眼的那股東歐勢力，他們接收數據後，好像沒有立刻轉手或銷毀，而是在進行深度分析，目標似乎特別關注你和王皓月的‘資金異常流動模式’……他們到底想幹嘛？(｀∀´)Ψ”
陳默點開鏈接，快速瀏覽了幾條熱門討論和爆料文章。琉璃的手法很老道，爆料真真假假，夾雜着一些看似無關的細節，引導性很強，短時間內很難完全澄清。這對星空傳媒和陸子軒的形象是重大打擊，也會牽連到王皓月。
至於東歐勢力關注“資金異常流動”……陳默心中一凜。這觸及了他的核心秘密。對方是單純對快速聚集的巨額財富感興趣，還是……察覺到了什麼？系統的事情，絕對不可能泄露，但對方這種專業的情報團夥，或許能從資金流轉的規律、速度、與市場波動的反常關聯中，嗅到不尋常的氣息。
“繼續監控那夥東歐人的動向，尤其注意他們是否有嚐試接觸我、王皓月，或者我們身邊人的跡象。另外，查一下國際上有沒有類似的、針對‘不明原因暴富’個體或組織的調查或追蹤案例。”陳默回復琉璃。他必須弄清楚對方的意圖，是求財，還是別有目的。
處理完這些，陳默正準備去洗漱一下，手機又響了。這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但歸屬地顯示滬市。
“喂？”陳默接通。
“陳默先生嗎？您好，我是《星聞速遞》的記者，劉偉。”一個略顯急切的男聲傳來，“我們注意到今天早上關於星空傳媒和陸子軒先生的一些網絡傳聞，其中有部分內容提到了您和您投資的《青雲劫》項目。請問您對此有何回應？是否認爲這是競爭對手的惡意炒作？”
記者的鼻子果然靈。這麼快就找上門了。
“劉記者你好。”陳默語氣平穩，“關於網絡上的各種傳聞，我沒有參與，也不予置評。我相信有關部門會依法調查清楚。《青雲劫》項目一切進展順利，我們專注於創作優質內容，不參與也不評論任何場外是非。謝謝關心。”
他滴水不漏地應付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但緊接着，又有幾個不同媒體的電話打了進來，問題大同小異。陳默讓雷軍暫時接管了這部工作手機的接聽，統一回復“不予置評”。
輿論的漩渦已經形成，並且開始將他也卷入其中。這是意料之中的代價。但他必須穩住，不能自亂陣腳。只要《青雲劫》項目本身穩步推進，演員盡快到位，這些外圍的風波，反而可能成爲一種變相的免費宣傳。
上午九點半，陳默剛在辦公室簡單用完早餐，準備處理一些公司文件，一個意外的訪客到了。
是葉驚瀾。她依舊穿着便裝，但臉色比昨天在茶樓時更加冷峻，眼神銳利如刀，帶着一股風塵仆仆的氣息，顯然是一夜未眠，直接從行動現場趕過來的。雷軍將她引到辦公室門口，葉驚瀾對雷軍點點頭，獨自走了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葉隊，早。喝點什麼？”陳默起身，對她的突然到訪並不十分意外。警方突擊了馬三的據點，葉驚瀾來找他，要麼是核實線索，要麼是有了新發現。
“不用。”葉驚瀾擺擺手，徑直走到陳默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直視着他，沒有任何寒暄，“陳先生，我今天來，是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如實回答。”
“葉隊請說，我一定配合。”陳默坐回位置，態度坦然。
“今天凌晨，警方對馬三及其關聯場所進行了突擊搜查。”葉驚瀾開門見山，“在他的一個秘密倉庫裏，我們找到了一批尚未出手的文物和藝術品，經初步鑑定，部分爲國家禁止出境的三級文物。同時，在他的電腦和部分紙質記錄中，發現了與境外走私團夥聯系的證據。馬三涉嫌組織文物、藝術品走私，案情重大。”
陳默靜靜聽着，沒有插話。
葉驚瀾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在搜查中，我們還發現了一些與你有關的記錄。”
陳默眉頭微挑：“與我有關？”
“馬三的一個賬本上，記錄了近期幾筆大額支出，其中一筆的用途標注是‘處理4.15麻煩’，時間就在你遇襲前幾天。而收款方，是一個海外加密賬戶，與襲擊你的一名歹徒收到的酬金來源，有交叉關聯。”葉驚瀾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像錘子敲在鼓面上，“另外，在他的通訊記錄碎片恢復中，發現了與一個匿名號碼的短信，內容提到‘畫展、姓林的、攪局者’，以及‘查清背景’。這個匿名號碼，經查證，屬於銳眼信息諮詢公司一名調查員的備用號碼。”
她身體微微前傾，帶來的壓迫感極強：“陳先生，馬三走私文物藝術品，爲什麼要針對你？又爲什麼要在畫展上找林墨的麻煩？你和林墨，或者說，你和那些文物藝術品，到底有什麼關聯？請你如實告訴我。”
果然牽連上了！琉璃的情報和警方的搜查結果相互印證。馬三對林墨出手，很可能是因爲林墨的某些作品風格，或者林墨無意中接觸到了他們走私鏈條的某個環節，引起了他們的警覺。而針對自己，則大概率是因爲投資《青雲劫》，觸動了王皓月的利益，馬三受命清除“障礙”。
但葉驚瀾的懷疑顯然更深一層，她在懷疑自己是否也卷入了文物藝術品相關的是非。
“葉隊，”陳默迎着葉驚瀾審視的目光，語氣誠懇而清晰，“首先，我和任何文物藝術品走私絕無關系。我投資文化產業，純粹是商業行爲和個人興趣。林墨是我在畫展上偶然認識的畫家，我欣賞他的才華，僅此而已。至於馬三爲什麼針對我……”
他頓了頓，決定拋出一部分真實信息，引導葉驚瀾的思路：“我投資了星耀娛樂的《青雲劫》，而星耀的競爭對手皓月傳媒，其老板王皓月，與馬三關系匪淺，這想必葉隊已經掌握。我遇襲後，曾收到過一些匿名警告，暗示是商業競爭對手所爲。結合馬三賬本上‘處理麻煩’的記載，以及他受王皓月指使的事實，我認爲，馬三針對我，是受王皓月指使，目的是恐嚇或清除我這個新出現的投資者，打擊《青雲劫》項目。”
葉驚瀾眼神閃爍，沒有否認陳默關於王皓月與馬三關系的推斷，顯然警方也掌握了一些情況。她追問道：“匿名警告？什麼內容？誰發的？”
“沒有實質內容，只是暗示讓我‘知難而退’。來源無法追查。”陳默半真半假地說。琉璃的提醒，自然不能明說。
“那畫展鬧事呢？馬三的人爲什麼要找林墨麻煩？”
“這一點我也不清楚。或許林墨無意中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或者他的畫風、題材，無意中觸碰了馬三他們的敏感神經？葉隊不妨直接詢問林墨，或者深入調查馬三走私物品的類別和來源，看看是否與林墨的藝術領域有交集。”陳默將問題拋回給警方。
葉驚瀾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斷陳默話中的真僞。辦公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良久，她身體向後靠了靠，那股逼人的壓迫感稍減，但眼神依舊銳利：“陳先生，你提供的信息，我們會核實。但我必須提醒你，你現在很可能被卷入兩股危險的勢力之中。一股是王皓月、馬三代表的本地灰色利益集團，另一股，”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可能涉及國際性的犯罪組織。”
陳默心頭一跳：“國際犯罪組織？”
“馬三的走私網絡，上遊源頭復雜，有跡象顯示與東歐和東南亞的某些有組織犯罪團夥有關聯。我們查獲的文物中，有一些的來歷，牽扯到境外博物館失竊案和跨國盜墓團夥。”葉驚瀾的臉色凝重，“而且，根據我們技術部門的監測，近期有境外不明勢力，似乎在通過網絡手段，密切關注與馬三、王皓月，甚至……與你相關的信息。”
果然！琉璃監控到的東歐勢力，警方也注意到了！葉驚瀾這是在向他發出最嚴厲的警告。
“葉隊的意思是，我可能被國際犯罪組織盯上了？”陳默面露“驚愕”。
“不排除這種可能。”葉驚瀾點頭，“你的突然崛起，你的投資行爲，可能無意中攪動了某些暗流。王皓月或許只是想用本地手段解決商業競爭，但牽扯到走私網絡，事情就復雜了。那些國際罪犯，爲了滅口、掩蓋罪行，或者達到其他目的，手段會更加凶殘，也更加難以防範。”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看着樓下：“襲擊你的案子，我們會繼續追查，但馬三這條線，牽扯出的東西可能遠超想象。你自己，務必萬分小心。加強安保，注意一切可疑人物和跡象。有任何異常，立刻聯系我。”她回過頭，看着陳默，“另外，關於你的資金……我知道你有你的秘密。但在這種情況下，過於‘幹淨’和快速的財富積累，本身就會成爲焦點和靶子。你好自爲之。”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身走向門口。
“葉隊，”陳默叫住她，“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注意安全。也請你們警方，盡快將馬三、王皓月這些人繩之以法。”
葉驚瀾在門口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拉開門走了出去。
辦公室重新恢復寂靜。陳默緩緩坐回椅子，消化着葉驚瀾帶來的信息。
警方突擊，馬三走私案發，牽扯出國際犯罪組織，自己可能被雙重甚至多重勢力盯上……局面比預想的還要復雜和危險。
但危機之中，也蘊藏着巨大的機會。如果警方能順藤摸瓜，打掉馬三-王皓月-國際走私網絡，那他面臨的直接威脅將大大減輕。而如果能在這個過程中，巧妙地利用各方矛盾，或許還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收益。
“琉璃，”陳默再次聯系他的秘密武器，“警方突擊了馬三，查獲走私文物，牽扯國際犯罪組織。你聽到風聲了嗎？”
琉璃很快回復：“剛看到新聞簡訊！警方行動夠快的！國際犯罪組織？難怪那夥東歐人這麼上心，他們可能就是馬三的上家或者合作夥伴！大叔，你現在可是坐在火山口啊！(○´･д･)ﾉ”
“所以才更需要你。”陳默冷靜道，“兩件事：第一，全力協助警方，但不要暴露。把你掌握的關於馬三走私網絡、與國際勢力聯系的線索，用無法追蹤的方式，匿名提供給葉驚瀾的辦案小組。要看起來像是內部舉報或黑客偶然所得。第二，加強對那夥東歐勢力的監控，我要知道他們下一步想幹什麼，以及他們和王皓月之間，除了走私，還有沒有其他勾當。”
琉璃：“明白！給警花姐姐送溫暖，這個我在行！保證讓她覺得是天上掉餡餅！東歐佬那邊我會盯死，一有動靜馬上報告！對了大叔，王皓月那邊好像坐不住了，皓月傳媒的股票跌得有點狠，他正在到處打電話找人平事呢。”
陳默冷笑。這才只是開胃小菜。
“繼續關注。另外，我之前讓你找的處理‘特殊物品’的渠道，聯系好了嗎？”
琉璃：“聯系好了，絕對靠譜，是專門處理‘燙手古董’和‘黑市藝術品’的中間人，規矩很嚴，但給錢就辦事。你要用？”
“先備着，可能很快會用上。”陳默眼中寒光一閃。王皓月喜歡玩陰的，送“禮物”，那他不妨也回敬一份“大禮”。一份足以讓他焦頭爛額，甚至永無翻身之日的“厚禮”。
他需要好好籌劃一下，如何將馬三案、走私文物、國際犯罪組織這些要素，與王皓月牢牢綁在一起，送他一份無法拒絕的“驚喜”。
風暴越來越猛，而他，要成爲那個在風暴眼中，穩坐釣魚台，甚至能駕馭風雷的人。葉驚瀾的警告猶在耳邊，但陳默心中的火焰，卻燃燒得更加熾烈。
這都市的巔峰之路，注定由荊棘與烈焰鋪就。而他，已無退路，唯有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