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綿縮了縮脖子，趕緊把臉藏起來，這事全當不知道，這幾天真得防着點。
不然顧書染肯定要找自己借錢，指不定還要介紹自己去後廚洗碗幫幹，她可不幹！
顧書染往門口一掃，只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貓着離開。
劉老板讓擦桌子的學徒注意點，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對面“新鳳凰樓”的招牌：“現在這年頭不太平，小偷多，街上賊眉鼠眼溜達的，都不是什麼正經人。”
尤其是這幾天正火熱競爭，店裏總算是在跟對門的競爭中打了個勢均力敵，不落下風。
不過劉老板還是沒有掉以輕心，就算忙到起煙了，他也不新招臨時工，生怕被對面酒樓耍手段給髒了。
顧書染倒是不管這些。
這些日子她一心只撲到後廚，協助店裏改良了不少菜譜，成就感不小。
在調查老主顧們的意見後，顧書染鼓動後廚師傅們根據街坊們的口味改進板栗燒雞、清蒸鯉魚、清燉雞湯這些大菜，鮮而不腥，油而不膩，小巧思留住很多天天等着嚐新的老客戶，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來的新客戶。
但凡嚐過顧師傅做的菜，沒一個不被她手藝折服的。
白天累得團團轉，晚上頭一挨枕頭就睡過去，顧書染也就沒注意到家裏人的變化。
反觀顧司令，心裏憋着一股氣。
一心就等着顧書染在店裏闖禍，自己好趕緊過去提溜人，然後拎回家裏關起來教育一番別整天待外頭，免得惹事生非。
可堂堂顧司令天天在家裏等啊等，竟是一點岔子都找不出來。
顧書染真是規矩得不像樣子，這像話嗎？這敢信嗎？
肯定是藏着掖着憋着大壞呢！
抓不到她作亂的把柄，顧司令半夜都睡不踏實。
孟琳察覺到老顧暗自較勁，心裏卻是難得舒暢，難得有老司令看走眼的時候。
她可早就看出來了，自家親閨女是真的悔改了！
這天晚飯後，孟琳把顧書染拉到衣櫃前，拿出新做的裙子：“染染，來試試。”
對照着鏡子，換上新衣服的顧書染轉了個圈。
裙裾揚起淺豆綠的碎花波浪，襯得她像一株清新挺拔的白玉蘭，總算有了幾分司令千金該有的矜貴模樣。
“我們染染真好看！”
孟琳眼睛也亮了起來，又從櫃子角落的盒子裏拿出一條細銀項鏈，替她戴上。
銀鏈點綴，更顯得頸項修長，整個人精致又挺拔。
顧書染摸着裙子細膩的布料，指尖拂過那些精巧的針腳，心裏涌起暖流。
她看得出，母親熬了不止一個夜。
這件裙子處處都是巧思，裙子剪裁合體，棉質柔軟，領口袖口都細心地縫了一圈同色碎花鬆緊邊，正是時下畫報女郎流行的款式。
孟琳欣慰，覺得自己這幾天的辛苦都沒白費。
“染染，你再看看，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媽連夜改改，明晚就是八一活動晚會了，咱們染染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參加。”
顧書染握緊孟琳的手，想到前幾次顧司令都不同意自己參加，她不想讓母親爲難，連拒絕道：“謝謝媽給我做的漂亮衣服，不過這幾天店裏忙，我也沒空去，就不參加了吧。”
衣服什麼時候都能穿，她不去參加晚會也是想讓家裏安心。
孟琳張了張嘴，還沒開口，另一道聲音柔柔傳來。微
“書染，你可別這麼說，要知道媽這幾天爲了這條裙子沒少熬夜呢。”
顧昭月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挽住孟琳的手臂，笑盈盈地看着顧書染，“你能在晚會上漂漂亮亮穿上它，才不算辜負媽的一片心意呀。”
這話聽着體貼，落在顧書染耳裏卻有些不舒服，仿佛在說她不懂事。
她不由得皺了皺眉，遲疑着沒接話，目光靜靜落在顧昭月臉上。
顧昭月依舊是那副溫婉無害的模樣，眉眼柔和，話語間全然是爲孟琳着想，聽不出半分針對。
看着她與孟琳親昵挽手的樣子，顧書染心情復雜地移開視線。
客廳的顧司令早就豎着耳朵聽到了房裏的動靜，“哼”了一聲抖抖手上的報紙，沉冷嚴肅的聲音傳進房裏。
“你什麼時候有月月這麼懂事就好了，明晚別給我惹禍！”
這語氣不大好，但顧司令也算是讓步了。
孟琳替閨女鬆了口氣，口吻不掩欣喜，“咱閨女這幾天工作忙，也夠辛苦了，出去逛逛誰能說什麼，就放心去吧。”
顧書染頓了頓，應了下來。
反正就是看場演出而已，她白天在店裏多幫忙，提前一些下班，晚上的晚會也能趕得上。
……
第二天一早到鳳凰樓，顧書染做了些桂花發糕、糯米糍和小麻花試賣，很快被搶購一空。
劉老板很高興，贊不絕口，“書染，你現在也是打出了名氣，我估摸着你做什麼都有人買。”
“師傅，你過獎了。”
顧書染淺淺笑着，她用油紙打包了兩盒放在一邊，準備帶回去也給家裏人嚐嚐。
想到孟琳熬紅的眼睛，她想用這點小心意哄母親開心。
一旁王大嬸看在眼裏，越發喜歡這心靈手巧的姑娘，忍不住念叨：“……這麼好的姑娘，上回那個瞎了眼的相親對象居然看不上，真是沒福氣喲！”
王大嬸不提，顧書染差點要忘了這茬。
既然嚴墨仁這麼不待見自己，自己以後見了他也都繞道走，誰也別嫌誰。
時間飛逝，到了快下工的時間，劉老板催促顧書染收拾東西。
“店裏交給我們，這麼晚了也沒什麼事了，趕緊去吧，別遲了！”
他真心實意替顧書染考慮。
顧書染比他淡定，笑道：“還有半個鍾呢，您不必替我着急。”
早就估摸好時間，提前下了工走路過去也差不多晚會剛開幕，能趕得上。
等到了晚會禮堂大門口，門口正熱鬧。
紅男綠女們眉來眼去的，全是院裏的熟面孔，一派的青春氣息。
紅磚砌的二層小樓，哨兵持槍站立，只有持家屬證或部隊證件才能入內。
顧書染進了大禮堂，幕布還未拉開。
前排擺着一溜尊貴的扶手椅，是給領導和家屬的貴賓區。
“染染！到這兒來！”宋星綿的聲音從後排傳來。
顧書染沒理會，自己在偏僻角落找了個空板凳坐下。
她對節目興趣不大，只想着等會若困了可以眯會兒。
宋星綿在姐妹團面前失了面子，心頭火起，幹脆走過去一屁股坐在顧書染旁邊。
從來她在顧書染面前都是說一不二的，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氣！
“顧書染，我還以爲你在酒樓打雜沒工夫來呢！你說你每天端盤子洗盤子，做工就爲了給沈韞之準備禮物，到底是圖什麼！再怎麼也不能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吧？”
宋星綿故意提高聲音，果然好多人聽到“顧書染”這如雷貫耳的名字就來了興趣，個個都低聲議論着顧書染癡心不改還在死纏爛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