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許褚這麼一打岔，程昱又算錯了。
看到這一幕，曹操瞪了一眼許褚：
“仲康，不要在這裏搗亂。”
此刻的程昱坐在下首，面前堆滿了竹簡。
他手指快速滑動，口中念念有詞。
“還是不對。”
“丞相，近幾日的糧草入庫，對不上啊。”
雖然差得不多。
可是行軍打仗，如果這裏差一石糧食，那裏多了一石糧食，積少成多，規矩也就亂了。
更危險的是，這背後一旦涉及糧草的貪腐，更會造成巨大的亂子。
這讓素來重視軍規紀律的曹操，心中不悅。
“再算！”
曹操聲音低沉：
“糧草乃大軍命脈，不容有失。”
程昱深吸一口氣。
他用的是傳統的算籌計數，記錄繁瑣，計算緩慢。
而且各項數字堆在一起，讓人一眼看過去，只覺頭暈眼花。
許褚鐵塔一般矗立在曹操身側。
靜靜聽着竹簡碰撞的清脆聲。
臉上很糾結。
許褚一邊算，嘴裏還在嘟嘟囔囔：
“這裏加二，那裏減十三。”
算來算去還總是出錯。
而且程昱每次回頭去看，卻又找不到出錯的地方。
當程昱第三次失誤的時候，許褚終於忍不住：
“怎麼會不對？”
“明明是這裏差了二十。”
“這都算不清。”
此言一出，帳內瞬間安靜。
程昱抬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
曹操更是不悅地盯着許褚：
“仲康，莫要搗亂！”
曹操的語氣中已經帶着明顯的火氣。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許褚嗎？
許褚如果能通算學，那他要懷疑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起的？
但程昱只是看了一眼許褚，又低頭，按照許褚說的重新驗算。
結果他眼睛一亮：
“還真是這裏錯了。”
把這一竹簡拿出，又從旁邊抽出幾份。
沒有這份算錯的影響，其他的賬目竟然也能通暢。
可是程昱看向許褚的目光，就帶着些許疑惑：
“你怎麼知道？”
許褚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就是看出來的。”
曹操越發懷疑。
隨後他讓許褚在自己面前驗算一番。
就看到許褚從程昱的手邊拿起一杆刻刀。
蹲在地上，列了一個簡單的算式。
“這就是那張竹簡的賬目。”
因爲許褚識的字不多，所以他用畫圖的方式代表賬目的內容。
然後用奇怪的符號代表計數。
整個賬目看起來古怪，卻又顯得非常簡潔。
曹操眼神瞬間銳利：
“仲康，這是你從何處學來的？”
曹操的話讓許褚有點被嚇到。
就看到許褚的臉一點一點紅了，最後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曹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這時候許褚結巴着說：
“就是這幾天跟先生在打麻將。”
“打的多了就要算分，我看先生用這樣的方式來計算。”
“看着覺得簡單，而且我學了一會就懂了。”
隨後許褚撓了撓頭：
“就是俺的牌藝不如先生的強，手裏頭的銀子，還有主公賞的百畝良田，都輸給了先生。”
說完，許褚就低着頭。
如果被曹操知道，許褚把百畝良田拿出去做賭資，放在平時，他一定會讓人把許褚拉下去，大刑伺候。
可現在曹操表情古怪：
“你是說，你看了幾眼就學會了？”
程昱原本也是吃瓜的心態。
一聽到曹操抓住的重點，瞬間就反應過來。
許褚都能夠學會的計算方式，一定不難！
許褚不好意思地說：
“先生說，這樣的計算方式，就算是稚童，也不過幾天就能學會。”
“他還嫌俺學得慢。”
一旁的程昱聽到了“先生”二字。
心中便開始琢磨，難道這就是那個隱藏起來的謀士？
可是曹操明顯不想討論這件事。
在曹操的心中，諸葛白就是他手裏握着的一張底牌。
論其具體的價值，勝過千軍萬馬。
而且曹操也知道，自己帳下這群謀士心思各異。
爲了大局着想，也爲了不失去諸葛白。
曹操是不希望讓人能夠打攪到他！
但曹操內心最深處的憂慮，其實是他看不透諸葛白。
也無法確定諸葛白能不能永遠留在他身邊！
所以曹操就想把諸葛白藏起來，不讓別人知道。
看着曹操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程昱立刻說道：
“丞相，這些賬目......”
曹操揮了揮手：
“既然已經找出錯誤，那就循着條例去探查。”
“查明之後，歸檔記錄即可。”
程昱不再多言，行禮後，緩緩退出大帳。
然而在他轉身的刹那，眼神變得無比深邃。
他已經記下許褚寫的那些怪異符號與計算方式。
離開後，程昱便將探查賬目的事情交給手下副官。
隨後前往賈詡的營帳。
賈詡正在閱讀兵書，看到程昱前來拜訪，神情頗爲淡定：
“你來了。”
程昱點點頭，坐下之後，取來一塊絹布。
一邊在上面復刻自己記下來的符號，同時緩緩地講述着中軍大帳中發生的事情。
賈詡一開始還有些疑惑。
可看清楚這些符號的運作，又聽到就連許褚都能夠輕鬆學會。
他的眼裏爆發出驚人的神采。
賈詡手指微微顫抖地拿起絹布：
“好巧妙的思路！”
“以簡潔的符號代替復雜的數字，而且計算方式也要更加簡潔。”
“只可惜不方便在竹簡上刻畫。”
賈詡很快就發現這種方式的優點與缺點。
“如果在絹布上記錄，那麼這種符號的優點，無法想象！”
可是程昱要來說的，並不只是這種特殊的計算方式。
而是沉聲說道：
“我聽許褚將軍與丞相之間的交流，此物又是那個神秘的先生所爲。”
賈詡先是一愣，隨後恍然大悟。
再然後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苦笑。
“我明白了。”
賈詡看向程昱：
“你之前還以爲主公的妙計皆由我出？”
“現在可是看清楚了？”
“那人的才學與謀算，在我等之上。”
賈詡的反應不像作假。
賈詡原本還想再勸，可他看到了程昱臉上的堅定，只是嘆了一口氣：
“你好自爲之。”
程昱不再多言，拱手一禮，轉身離開。
他知道曹操不願意讓人發現那位大才，可是程昱，更不願意處於被動之中。
同爲謀士，可以公平競爭，但絕對不能搞特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