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香奈惠的葬禮辦得很隆重，卻也很安靜。
主公產屋敷耀哉親自到場，柱們也都來了。
不死川實彌站在角落裏，低着頭，雙拳緊握，身上散發出的壓抑氣息讓周圍的人都不敢靠近。他沒有哭，但那渾身顫抖的肌肉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痛苦。
富岡義勇站在稍遠的地方，看着靈柩，眼神黯淡。他想起了當年沒能救下的好友，那種無力感再次涌上心頭。
而在靈柩的最前方，站着忍。
她穿着那身熟悉的蝶屋隊服，但外面套上了一件羽織。
那是香奈惠的羽織。
原本應該是鮮豔的紫藤花圖案，此刻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有些灰暗。
忍的臉上掛着笑容。
那是一個完美的笑容。
嘴角上揚的角度恰到好處，眼睛微微彎起，看起來既溫柔又堅強。
所有來吊唁的人都在稱贊她：“蝴蝶小姐真是堅強啊，姐姐剛去世，她就能這麼冷靜。”
“是啊，不愧是未來的柱。”
聽到這些話，忍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
但我站在她的身後，卻能看到那笑容背後的空洞。
那是一種靈魂被抽離後的麻木。
她在笑，但她的眼神裏沒有一絲光亮。
那是一雙死人的眼睛。
葬禮的儀式很繁瑣。
上香，誦經，告別。
每一個環節，忍都做得滴水不漏。
她甚至還能微笑着安慰那些哭泣的隊員，告訴他們不要難過，香奈惠在另一個世界會很幸福。
看着她這副模樣，我的心像被刀絞一樣痛。
如果她大哭一場，如果她崩潰，如果她罵天罵地，我都會好受一些。
但她沒有。
她把所有的痛苦都吞進了肚子裏，用那張完美的笑臉，築起了一道厚厚的牆。
將所有人都擋在了外面。
包括我。
“忍小姐。”
輪到我上香的時候，我輕聲呼喚道。
她轉過頭，對我露出了那個標準的微笑：“楓君，謝謝你能來。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姐姐會希望我們開心的。”
那聲音清脆悅耳，沒有一絲顫抖。
我看着她，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那一瞬間，我透過她的笑容，看到了她內心深處正在流血的傷口。
那裏，有一個名爲“童磨”的惡魔，正在肆意踐踏。
葬禮結束後，夜幕降臨。
賓客們陸續散去。
只剩下我和忍，還有香奈惠的靈柩。
忍依然站在那裏，保持着那個微笑的姿勢，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像。
“忍。”
我走到她的身邊，輕聲說道，“夜深了，回房休息吧。”
她沒有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轉過頭，看着我。
“楓君，你說姐姐會去哪裏呢？”
她輕聲問道，語氣平靜得可怕。
“她會去一個沒有痛苦，沒有鬼的地方。”
我說道，“在那裏，她可以無憂無慮地織毛衣，看星星。”
“是嗎……”
忍笑了笑，“那真好啊。我也想去呢。”
聽到這話，我心裏一驚。
“忍，你不能這麼想。”
我抓住她的肩膀，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香奈惠小姐把你托付給了我。如果你也走了，我怎麼向她交代？”
忍看着我，眼神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交代……嗎……”
她喃喃自語道，“是啊，姐姐把我托付給你了呢。”
她輕輕推開我的手，轉身向房間走去。
“我累了，楓君。晚安。”
她的背影顯得那麼單薄，那麼孤獨。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我知道，那個溫柔的蝴蝶忍，已經隨着香奈惠一起死去了。
現在活着的，只是一個名爲“復仇者”的軀殼。
第52章
回到房間後，我根本無法入睡。
腦海裏全是忍那個空洞的笑容。
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我今晚不去找她，她可能會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
比如，獨自去找童磨復仇。
或者，自我了結。
我披上外套，悄悄走出了房間。
月光灑在走廊上，一片慘白。
我來到了忍的房門前。
門沒有鎖。
我輕輕推開一條縫。
房間裏很暗，沒有點燈。
忍坐在床邊，背對着我。
她依然穿着那件羽織。
手裏拿着一個已經織了一半的毛衣。
那是香奈惠生前最喜歡織的東西。
“姐姐……”
她輕聲呼喚道，聲音很輕，卻充滿了絕望。
“爲什麼……爲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的身體開始顫抖。
但她的臉上，依然掛着那個該死的笑容。
她在哭，卻在笑。
這種詭異的畫面，讓我感到窒息。
“忍……”
我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忍的身體猛地一僵。
她迅速擦幹眼淚，調整好表情，轉過頭來。
當她看到我的時候，臉上立刻浮現出那個完美的微笑。
“楓君？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她問道，語氣自然得仿佛剛才的哭泣只是我的幻覺。
我沒有說話。
我走到她的面前，默默地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然後，我在她的對面坐下。
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楓君？”
忍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
我依然沒有說話。
我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像冰塊一樣。
“忍，你不用在我面前裝。”
我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可以哭，可以鬧，可以罵我。但請你……不要再笑了。”
聽到這話，忍的笑容僵硬了。
她看着我，眼中的防備一點點瓦解。
“裝……嗎……”
她喃喃自語道，“我以爲我裝得很好呢。”
“在別人面前或許是。”
我說道，“但在我面前，不行。”
忍沉默了。
她低下頭，看着手裏的毛衣。
過了許久，她輕輕嘆了口氣。
“楓君，我好累啊。”
她說道，“一直笑着，真的好累啊。”
“那就休息吧。”
我握緊她的手，“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堅強。”
忍抬起頭，看着我。
這一次，她沒有笑。
眼淚終於從她的眼眶裏滑落。
那是她在葬禮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流淚。
第53章
忍的眼淚一旦流下來，就再也止不住了。
她像個孩子一樣，撲進了我的懷裏，放聲大哭。
我緊緊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淚打溼我的衣服。
“姐姐死了……楓君……姐姐真的死了……”
她哭着說道，“我明明答應過她，要一直微笑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好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你難過。”
我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忍在我的懷裏哭了很久。
從一開始的撕心裂肺，到後來的低聲啜泣。
直到她哭得累了，睡着了。
我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她在睡夢中依然皺着眉頭，眼角還掛着淚痕。
“姐姐……對不起……”
她在夢中喃喃自語道，“我還是沒能保護好你……”
看着她這副模樣，我心裏的恨意也在瘋狂滋長。
童磨。
我發誓，我一定要殺了你。
不管你是上弦之二，還是什麼狗屁的萬世極樂教教主。
只要你還在這個世界上呼吸一天，我就絕不會停下腳步。
我會變強。
強到足以斬斷你的脖子。
強到足以保護忍。
我坐在床邊，守着她。
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忍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我趴在床邊，愣了一下。
然後，她輕輕伸出手，撫摸着我的頭發。
動作溫柔得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楓君……”
她輕聲呼喚道。
我抬起頭，看着她。
她的眼睛還有些紅腫，但眼神已經不再空洞。
裏面重新燃起了一絲火苗。
“早上好。”
我對她笑了笑。
“早上好。”
她也對我笑了笑。
這一次，她的笑容雖然有些勉強，但卻是發自內心的。
“謝謝你，楓君。”
她說道，“昨晚……謝謝你陪我。”
“我們是夥伴，不是嗎？”
我說道。
忍點了點頭，從床上坐起來。
她看着窗外的陽光。
“楓君，我想通了。”
她說道，“姐姐雖然死了，但她的遺願還在。我不能就這樣消沉下去。”
“你想怎麼做？”
我問道。
忍轉過頭，看着我，眼神堅定。
“我要變強。”
她說道，“我要成爲柱。我要繼承姐姐的意志，保護大家。”
“還有呢？”
我追問道。
忍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還有……我要殺了童磨。”
她說道，“我要親手砍下他的頭，把他碎屍萬段，讓他在地獄裏懺悔。”
聽到這話，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
那是我昨晚連夜改良的紫藤花毒素。
比之前的版本，毒性更強，更難被凍結。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需要這個。”
我將瓶子遞給她。
忍接過瓶子，看着裏面黑色的液體，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這是……”
“專門爲童磨準備的禮物。”
我說道，“我叫它‘絕望之種’。只要沾上一點點，就算是上弦，也會痛不欲生。”
忍緊緊握住瓶子。
“楓君，你真是……”
她看着我，眼神復雜，“你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爲了你，我可以更可怕。”
我說道。
忍看着我，突然笑了。
那是一個發自內心的、帶着一絲瘋狂的笑容。
“我喜歡你的可怕。”
她說道。
第54章
香奈惠的葬禮結束後的第三天，鬼殺隊總部傳來了消息。
蝴蝶忍正式接任柱的職位。
雖然按照慣例，需要通過一系列的考核，但鑑於香奈惠的犧牲，以及忍本身的實力和醫術，主公直接批準了她的晉升。
由於香奈惠生前是花柱，而忍的呼吸法是蟲之呼吸，所以她被稱爲“蟲柱”。
晉升儀式很簡單。
在主公的面前，忍接過了那個刻着“蟲”字的羽織。
她穿上羽織，跪在主公面前。
“主公大人，我蝴蝶忍，在此立誓。”
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我會繼承姐姐的遺志，守護鬼殺隊，守護人類。我會用我的一生，去斬殺那些惡鬼。”
主公微笑着點了點頭：“忍，我相信你。香奈惠如果看到現在的你，也一定會很驕傲的。”
忍抬起頭，看着主公。
“謝謝主公大人。”
她說道。
儀式結束後，柱們紛紛向忍表示祝賀。
“恭喜你啊，小忍！”
甘露寺蜜璃跑過來，給了忍一個大大的擁抱，“雖然姐姐不在了，但你要加油哦！我會支持你的！”
“嗯，謝謝你，甘露寺小姐。”
忍微笑着說道。
不死川實彌走過來，看着忍，張了張嘴，最終只說了一句：“別死得太早。”
然後轉身就走。
“謝謝你，不死川先生。”
忍在他身後輕聲說道。
富岡義勇也走了過來，遞給忍一個包裹。
“這是香奈惠以前托我買的東西，一直忘了給她。現在給你吧。”
他說道。
忍接過包裹，打開一看，裏面是一些織毛衣的線團。
她的眼眶微紅。
“謝謝你，富岡先生。”
“不用謝。”
富岡義勇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看着這些曾經和香奈惠並肩作戰的夥伴，忍的心裏感到一絲溫暖。
雖然姐姐走了，但她並不孤單。
她還有這些夥伴。
還有我。
儀式結束後，我和忍走在回蝶屋的路上。
“忍，恭喜你成爲柱。”
我對她說道。
“這只是開始。”
忍說道，“距離打敗童磨，我還差得遠呢。”
“我會幫你。”
我說道，“無論是研發毒藥，還是在戰場上擋刀。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忍停下腳步，看着我。
她突然伸出手，挽住了我的手臂。
“楓君，你知道嗎？”
她輕聲說道，“以前姐姐總是說，我太逞強了。現在我才明白，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那你就依靠我吧。”
我說道，“我的肩膀雖然不寬，但足夠讓你依靠。”
忍笑了笑，靠在我的肩膀上。
“嗯。”
她輕聲應道。
那一刻，我感覺到我們之間的羈絆，已經超越了普通的戰友。
我們是彼此的支柱。
是在這個殘酷世界裏，唯一的依靠。
第55章
回到蝶屋時，已經是傍晚了。
我們來到了庭院裏的那棵櫻花樹下。
那是香奈惠最喜歡的地方。
忍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抬頭看着飄落的櫻花。
“楓君，你說姐姐現在在看我們嗎？”
她問道。
“我想是的。”
我坐在她的身邊，“她一定在某個地方，微笑着看着我們。”
忍點了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
她打開盒子，裏面是兩枚蝴蝶發飾。
一枚是紫色的，一枚是淡粉色的。
“這是姐姐留給我們的。”
忍說道，“她說，紫色的給你，粉色的給我。”
她拿起紫色的發飾，插在我的頭發上。
然後拿起粉色的發飾，插在自己的頭發上。
“好看嗎？”
她問道。
“嗯，很好看。”
我說道，“就像兩只蝴蝶，永遠在一起。”
忍看着我，眼神溫柔。
“楓君，我有一個請求。”
她說道。
“你說。”
“如果……我是說如果。”
忍猶豫了一下，“如果我在和童磨的戰鬥中死了……”
“你不會死。”
我打斷了她，“我不會讓你死。”
忍搖了搖頭：“聽我說完。如果我真的死了，請你一定要活下去。帶着我的那份，繼續戰鬥下去。直到把所有的鬼都殺光。”
“我不答應。”
我說道，“要死我們一起死，要活我們一起活。我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忍看着我，眼中閃過一絲淚光。
“真是個固執的家夥。”
她笑着說道。
“只對你固執。”
我說道。
忍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楓君，我們來做個約定吧。”
她說道。
“什麼約定？”
“總有一天，我們要一起砍下童磨的頭。”
忍的眼神變得無比堅定，“然後，把他的頭帶到姐姐的墓前，告訴她，我們爲她報仇了。”
“好。”
我握緊她的手，“這是我們的約定。”
忍看着我，突然笑了。
那是一個充滿了希望和決心的笑容。
“那麼，我的助手。”
她說道，“接下來的日子，請多指教了。”
“樂意至極，我的柱。”
我回應道。
夕陽西下，櫻花飄落。
在這個充滿了絕望的世界裏，我們許下了一個關於復仇和生存的誓言。
無論前方有多麼黑暗。
無論敵人有多麼強大。
只要我們在一起。
就沒有什麼是不可戰勝的。
因爲，我們是共生的。
我們的生命，已經緊緊連在了一起。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