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榮祿等人,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渾身冰涼。他們知道,他們輸了。在李鴻章出其不意的強力支持下,皇帝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堅決,他們精心策劃的逼宮,在第一個回合,就遭遇了慘敗。
一些人開始偷偷抬起頭,看向那個依舊挺直站立,面色平靜如古井的李鴻章。他們明白,從今天起,朝堂的格局,徹底變了。一個以皇帝和李鴻章爲核心的新權力聯盟,已然登上了舞台中央。而他們這些舊時代的既得利益者,將不得不面對一個風雨飄搖、前途未卜的未來。
叮!宿主成功在關鍵朝會中支持光緒帝親政,初步奠定新的權力核心,有力打擊保守派氣焰。國運衰頹趨勢得到有效遏制,並出現微弱回升跡象。獎勵:生命延長6個月,身體機能得到中度強化,精力大幅提升,獲得一次性特殊獎勵“洞察先機”(可在關鍵時刻預知一次重要情報)。
系統的提示音在腦海中響起,一股遠比之前更加強大的暖流瞬間涌遍李鴻章全身,驅散了多年的沉痾舊疾帶來的滯澀感,甚至連視力都似乎清晰了不少。他微微握了握拳,感受着這具老邁身軀裏重新煥發出的活力。
他抬起頭,望向丹陛之上,那個雖然激動卻目光堅定的年輕皇帝。
第一步,成了。
但,這僅僅是開始。真正的挑戰,那場決定國運的甲午風暴,還在一年之後,虎視眈眈。
朝會,在一片詭異和暗流洶涌的氣氛中結束了。慈禧離世後的第一次政治大博弈,以帝黨與李鴻章的暫時聯盟取勝而告終。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失敗的保守派絕不會甘心,更大的風暴,還在醞釀之中。
紫禁城內,白幡雖撤,餘哀未絕,但權力的硝煙已然取代了香燭的氣息。慈禧太後繁復冗長的喪儀終於徹底走完,那具曾壓得整個帝國喘不過氣來的棺槨,徹底沉入了定東陵幽深的地宮。籠罩在皇城上空近半個世紀的陰雲似乎散開了片刻,然而,更濃重的權力爭奪雷暴正在急速醞釀。
光緒皇帝確實沒有浪費這來之不易的“空窗期”。他如同一塊幹燥的海綿,貪婪地汲取着權力的水分,以驚人的速度批閱奏章,召見臣工,試圖將“親政”二字從詔書上的鉛印,變爲紫禁城內實實在在的意志。
他通過新晉提拔的幾位帝黨官員,以及部分試圖在新朝中站穩腳跟的中間派,將自己的觸角伸向吏治、實業乃至教育等領域。一道道旨在“祛除積弊”、“振衰起敝”的諭旨發出,試圖給這個暮氣沉沉的帝國注入一絲活力。
然而,權力的滋味雖甜,奪取權力的道路卻布滿荊棘,且每一步都可能觸及隱藏在帝國肌體深處的逆鱗。以榮祿爲首的滿清貴族集團,這個依附在愛新覺羅皇權之上、已與之共生共榮數百年的龐然大物,雖然在太後猝逝和首次朝會逼宮失敗後暫時收斂了鋒芒,卻遠未傷筋動骨。他們如同盤踞在參天古木根系下的藤蔓,看似不起眼,實則早已與主幹纏繞一體,汲取着最豐厚的養料,並擁有着輕易撼動主幹的力量。
這力量的核心,便是京畿地區的兵權,以及通過戶部、內務府等關鍵節點掌控的全國財源。
短短半月之間,紫禁城內外,君臣之間,圍繞着人事、財政、軍事部署,展開了不下數十次的無聲交鋒,其激烈程度,遠比朝會上的公開對峙更爲凶險。
光緒帝欲破格擢升一位以精通洋務、主張革新聞名的漢臣入軍機處,意圖打破滿洲親貴對決策層的壟斷。榮祿便聯合世鐸、剛毅等樞臣,以“其資歷尚淺,驟登樞要恐難服衆,且於祖制不合”爲由,在御前會議上軟硬兼施,最終迫使光緒帝妥協,換上了一位看似中立、實則與榮祿過從甚密的宗室子弟。
光緒帝下旨,要求戶部徹底厘清近五年海軍經費的詳細流向,尤其是指明要追查被挪用於頤和園工程的款項,希冀能追回部分以解燃眉之急,充實北洋武備。剛毅聞訊,竟直接闖入養心殿,未語先泣,匍匐在地,聲淚俱下地陳述太後生前如何宵衣旰食、憂勞國事,頤和園工程不僅是“頤養天年”之所,更是“彰顯天朝氣象,維系京畿民生”的德政,若強行查賬,“非但有損皇上仁孝聖名,更恐令天下效忠老成之臣寒心”,字字句句,看似懇切,實則如同軟刀子,逼得年輕皇帝不得不再次收回成命。
光緒帝試圖將聶士成麾下較爲精銳的北洋軍一部,調防至戰略要地山海關,以強化遼東前沿,應對日益咄咄逼人的日本。榮祿則以步軍統領衙門需“統籌全局,穩控京畿”爲由,一紙“防務調度,需謹慎周全,避免引發鄰國誤會及內部動蕩”的諮文,便輕描淡寫地將皇帝的意圖化解於無形。
互有勝負?表面看來確實如此。光緒帝憑借其至高無上的法統名分,以及李鴻章在關鍵時刻的鼎力支持,確實在部分人事任命和一些不直接觸動核心利益的具體事務上,撕開了一些口子,打破了以往那種萬馬齊喑的死寂局面。
然而,每一次看似微小的勝利,都伴隨着巨大的政治消耗和更隱蔽、更頑固的反撲。那最核心的軍權與財權,依然如同銅澆鐵鑄的城牆,被榮祿等人牢牢掌控在手中。
朝野上下,無數雙眼睛都在觀望,許多人心中暗忖:若非李鴻章的北洋新軍第一鎮,那支裝備德式操典、戰力堪稱國內翹楚的勁旅,就駐扎在天津,對北京形成無形的戰略威懾,只怕以榮祿之果決,未必不敢行那“伊霍之事”,再來一場更爲徹底的“逼宮”。
養心殿東暖閣內,光緒帝將一份剛被軍機處附議“暫緩施行”關於於湖北仿照西洋設立大型槍炮制造局的奏折,狠狠摔在紫檀木御案上。年輕的胸膛劇烈起伏,臉上因憤怒而泛起潮紅,更多的卻是一種力不從心的疲憊與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