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
夜晚的風越來越涼,吹得蘇瑤打了一個冷顫。
她下意識的裹緊了男人那件西裝外套,發覺不太對,又立刻鬆開了手。
顧淮宴緩緩轉過身,恰好看到了她細微的動作,眸色暗了下去。
“走,送你回家。”
他的話很平淡,帶着一種命令的口吻。
很明顯,在他看來。
這不是商量,是通知。
又是這種該死的,令人討厭的控制感。
蘇瑤心底的叛逆被瞬間點燃,她一把將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扯了下來。
嫌棄的看着那件外套,直直的遞到了他面前。
“不用了,顧總。我自己打車回去。”
顧淮宴看她冷的直抖,卻倔強的舉着衣服要還給他。
他沒有接,視線掃過她單薄的吊帶裙和白皙的肩膀。
“穿着。”
說完,他轉身就朝着露台的門走去,只留給她一個高大的背影。
他算準,她一定會跟上。
蘇瑤看着手裏的外套,見他轉身走了。
感受到晚風的寒意,最終還是咬着唇披在了身上。
太冷了......
一會在門口打到車就還給他。
她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電梯。
密閉的空間裏,再次被他身上那股危險的氣息填滿。
蘇瑤伸手按下一樓的按鈕,迅速離他遠遠的,幾乎貼在了電梯邊緣上。
電梯門緩緩合上。
就在門關閉的瞬間,顧淮宴忽然上前一步,擋住了電梯的控制面板。
他的動作很快,蘇瑤只看到他從西褲口袋裏掏出一張純黑色的卡片,在控制面板的某個感應區輕輕一刷。
“滴”的一聲輕響。
她心裏一驚,這個混蛋不會是在做什麼手腳吧。
她探出頭看了一眼,果然......
原本亮着的一樓按鈕,滅了。
而負一層的停車場按鈕,卻亮了。
蘇瑤一下愣住。
她越過他的手臂,猛戳一樓的按鈕。
可那個按鈕就像壞了一樣,再也沒有反應。
她又試着按下其他樓層。
二樓,沒反應。
三樓,還是沒反應......
這算什麼?
總裁的專屬電梯特權嗎?
連客用電梯都能黑掉???
一股荒謬的感覺涌上心頭。
她表面上氣得臉頰通紅,心裏卻被他這個幼稚的行爲氣得想笑。
這個男人,在商業上殺伐果斷,在感情上簡直就是個小學生。
哈哈哈!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她強忍着快要沖破喉嚨的笑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叮——”
電梯門在負一層停車場打開。
蘇瑤再也忍不住,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你下去!”
她想立刻關上電梯,返回一樓打車。
可無論她怎麼按關門鍵,都沒有反應。
又試了試其他樓層,還是不行。
電梯門就這麼敞着,蘇瑤覺得這個該死的電梯好像都在嘲笑她。
她被困住了。
而被她推出電梯的顧淮宴,不緊不慢的整了一下襯衫。
悠閒地走到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旁,靠在車身上,按下了鑰匙。
副駕駛的車門彈開,他一言不發。
兩只雙臂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在電梯裏跟按鈕較勁的蘇瑤。
一副“你不跟我走,那咱們就在這耗到天亮”。
無賴!
蘇瑤不死心,繼續瘋狂地戳着那些失靈的按鈕。
一分鍾。
五分鍾。
直到手指都戳的生疼,她才終於放棄。
整整一天一夜的折騰,早已耗盡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不想再和他做這種無聊的拉鋸。
拖着疲憊的身體,走出了電梯。
她徑直去拉後座車門,紋絲不動。
她知道,又是他故意的。
她只得鑽進副駕駛的位置,然後重重地關上了門。
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車身都晃了一下。
車內空間很大,一股皮革的味道,混雜着他身上獨有的味道。
充滿了整個車廂,讓她有些喘不過氣。
一路上,車裏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聲,靜的可怕。
蘇瑤將自己靠近車窗,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仿佛這樣就能隔絕掉那屬於他的味道。
危險,又讓她無法抗拒。
顧淮宴開着車,偷偷用餘光瞥見她恨不得把自己嵌進車窗裏的樣子,心裏氣得不行。
她就這麼想離自己遠一點?
這時,車窗倒映出他的側臉,兩人的視線在車窗上相遇。
蘇瑤迅速移開目光,心髒也跟着猛跳。
“在想怎麼還債?”
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打破了沉默。
蘇瑤身體一僵,轉頭看向他,“我欠你什麼了?”
“你說呢?”
顧淮宴輕笑一聲,又開始了欺負她的惡劣行爲。
“那一百萬,拿着不燙手?”
“那是我的項目獎金,是我應得的!”
她幾乎是吼了出來,顯得有些激動。
“是嗎?”
顧淮宴的語氣嘲諷更濃了。
“那如果沒有我,你現在應該在哪?”
“我想應該在警察局,跟那個姓王的解釋你爲什麼捅了他一刀,不對,應該是一叉。”
“你——”
蘇瑤被他一句話堵得胸口發悶,氣的渾身發抖。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被他這麼欺負。
“怎麼?那顧總的意思是,您今晚的英雄救美,不是出於什麼高尚情操,而是明碼標價的服務?”
“那您開個價,不知道這次我能不能付得起。”
服務?付得起?
顧淮宴被氣的握緊了方向盤,思考着怎麼反擊。
這個女人的嘴,總能踩在他的雷點上。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李娜發來的微信。
【瑤瑤,合同改到下周一籤,放心,那一百萬獎金籤完合同會準時到你賬上。】
【今晚的事別怕,好好休息。】
一百萬......
蘇瑤看着屏幕上的數字,眼眶還是紅了。
這筆她幾乎是豁出命,賭上尊嚴才掙來的錢。
是母親手術的救命錢,是母親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知道,顧淮宴說的是事實。
至於合同改籤,不過是他在敲打李娜,還有警告整個風馳廣告公司。
這份恩情,混雜着羞辱,像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在她心上,讓她喘不過氣。
她不想要這份“恩情”,一點都不想。
但......
她需要這筆錢。
這種矛盾快要將她折磨瘋。
錢,這個她一直認爲是人生中最有安全感的東西。
第一次讓她感受到沉重。
可是能怎麼辦呢?
義正言辭的拒絕這筆錢?
爲了那可笑的尊嚴?
母親躺在病床上那蒼白的臉,瞬間浮現在她眼前。
她緩緩閉上眼睛,壓下所有翻涌的情緒。
不,她不能拒絕。
她將視線重新看向車窗外,指甲嵌入掌心。
這筆錢,她收下。
至於她和顧淮宴之間......
除了甲乙方關系,絕不能再有其他!
奢華的邁巴赫在導航的指引下,緩緩駛入蘇瑤居住的破舊老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