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
葉冬重復這個詞,仿佛聽到了什麼荒誕的笑話。
他目光重新落回蘇如雪臉上,那雙曾盛滿溫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淬了冰的疏離。
“蘇如雪,你告訴我。
昨晚在KTV,你貼着那個男人跳舞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我們兩年的‘感情’嗎?
你當衆說出‘舔狗’兩個字的時候,心裏念的是我們兩年的‘感情’嗎?”
每一個問句,都像一記精準的悶拳。
狠狠砸在蘇如雪心口最虛軟的地方,砸得她啞口無言,
連哭都忘了,只剩下嘴唇無意識地翕動。
蘇明遠在旁邊聽着,臉色也從最初的哀求,一點點褪成灰敗的絕望。
葉冬不再看他們,似乎連繼續對話的興趣都已耗盡。
他身體向後,重新靠回沙發背,姿態透出一種徹底的疲憊和冷漠。
“夠了。”他聲音不高,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戲,演到這裏就行了。”
他抬眼,視線掠過跪地不起的蘇如雪,落在臉色煞白的蘇明遠身上,語氣平靜得近乎殘酷:
“蘇總,帶着你的女兒,滾出葉氏集團。”
“往後,不要再來找我。
所有後續事宜,我的律師會全權處理。”
他頓了頓,補充道,每個字都像釘子:
“包括追回蘇家這兩年,以‘葉氏親家’名義獲取的不當得利。”
“追回”二字,讓蘇明遠如遭雷擊,猛地踉蹌了一下,扶住了旁邊的沙發扶手才勉強站穩。
這比他預想的“斷絕關系”還要狠絕!
這是要秋後算賬,徹底清算!
“葉董!您不能……”蘇明遠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葉冬卻已經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甚至懶得再回應,只是抬手,按下了辦公桌上的內部通話鍵。
“周銘,”他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出,清晰而冰冷。
“叫保安上來。請蘇總和他女兒離開。記住,是‘請’出去。”
“是,葉董。”周銘毫無波瀾的聲音立刻傳來。
辦公室內的空氣,徹底凝固成冰。
蘇如雪聽到“保安”兩個字,如同被針刺到,猛地從地上爬起。
她臉上淚痕未幹,妝容狼藉,眼神裏交織着不甘、恐懼和最後一絲垂死的掙扎。
她不管不顧地撲向葉冬,伸手想去抓他的胳膊,聲音尖利:
“老公!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老婆!我們結婚了!
那些東西是你自願給我的!什麼不當得利!你不能這麼絕情!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好不好?
我求你了。”
她的手指眼看就要碰到葉冬的衣袖。
葉冬眉頭一蹙,眼中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沒有大聲斥責,甚至連身體都沒動,只是手臂猛地一振。
用了巧勁,又快又準地甩開了她抓來的手。
那力道並不算特別大,卻帶着一股決絕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
“啪”的一聲輕響。
蘇如雪的手被狠狠甩開,手背甚至被他的手表邊緣刮到,泛起一道細微的紅痕。
她整個人被帶得向後趔趄了兩步,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再看向葉冬那張毫無表情、甚至連厭惡都懶得過多表露的臉。
這一甩,比任何言語的辱罵都更具殺傷力。
它徹底擊碎了她心底最後那點“葉冬還會心軟”的幻想。
他連碰,都不願意再被她碰一下。
徹骨的寒意,瞬間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如雪!”蘇明遠低喝一聲,臉色鐵青。
他看得比女兒清楚,葉冬此刻的冷漠是發自骨髓的,任何糾纏都只會火上澆油。
他一把上前,死死攥住女兒的手腕,力道大得讓蘇如雪痛呼一聲。
“爸!你放開我!他不能這麼對我!”
蘇如雪還在掙扎,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哪怕那稻草是火焰。
蘇明遠死死拽着她,壓低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低吼。
聲音又快又急,帶着最後一絲理智的顫抖:
“閉嘴!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真想等保安上來,把我們像垃圾一樣扔出去,鬧得全公司都知道,讓葉冬更恨我們蘇家嗎?!”
這話像一盆冰水,終於澆熄了蘇如雪心頭最後那點瘋狂的火苗。
她僵住了,怔怔地看着父親因焦慮和恐懼而扭曲的臉。
又看向那邊已經重新拿起文件、仿佛他們已不存在的葉冬。
保安上來的腳步聲,似乎已經在走廊那頭隱約響起。
蘇明遠不再猶豫,幾乎是用拖的,強行將失魂落魄的蘇如雪往辦公室門口拽。
他額頭上青筋凸起,眼神裏充滿了屈辱、無奈,還有一絲深深的懊悔。
懊悔自己怎麼把女兒教成了這樣,懊悔蘇家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走到門口,周銘已經站在那裏,身後站着兩名身材高大的保安,面色肅然。
蘇明遠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勉強維持着最後一絲體面,對周銘艱難道:
“周助理,不勞煩了,我們自己走。”
周銘點了點頭,側身讓開,目光平靜無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明遠拉着如同提線木偶般的蘇如雪,快步穿過寂靜的走廊。
他能感覺到背後那幾道目光,如同芒刺。
每一秒都漫長難熬。
直到進入電梯,金屬門緩緩閉合,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蘇明遠才像被抽幹了所有力氣,鬆開了女兒的手,背靠着冰涼的轎廂壁,重重地喘息。
電梯下行帶來的輕微失重感,讓他一陣眩暈。
蘇如雪依舊呆呆地站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動的樓層數字,臉上溼漉漉的,分不清是淚還是汗。
手腕上被父親攥出的紅痕清晰可見。
“爸……”她聲音沙啞得像破舊的風箱。
“我們……真的完了嗎?
他……他剛才甩開我……他碰都不讓我碰了……”
話語裏是後知後覺的、巨大的恐慌和心碎。
蘇明遠疲憊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裏面只剩下深深的無力。
“完了?現在說這個還太早,但也差不多了。”
他聲音幹澀。
“葉冬這個人,極重面子,自尊心比天還高。
你昨晚的行爲,說的那些話,是把他的面子、他的自尊,剝光了扔在地上踩!
這是觸了他的底線!”
他看着女兒慘白的臉,嘆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卻更顯蒼涼:
“今天來,本就是賭一把,賭他看在往日情分上,能留一線。
現在看來他正在氣頭上,怒火最盛的時候。
我們說什麼都沒用,做什麼都是錯。
繼續糾纏,只會讓他更反感,下手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