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那一池錦鯉養了好多年,一年都死不了兩條,乍一下死五六十條,還是在沈芍回門的日子,整個鎮國公府都籠罩在不吉利的陰霾之下。
沈芍還在惋惜無辜遭殃的錦鯉,老夫人心絞痛犯了的消息就傳了來。
沈芍和謝令珩去探望老夫人,剛走到院門口,蘇氏就出來了,嘆息道,“你們回門的大喜日子,卻碰到這樣的晦氣事,府裏亂成一鍋粥了,你爹讓你們回高陽王府。”
謝令珩眼睛看不見,吃飯是個大問題,沈芍還想着要不回高陽王府吃,正愁怎麼開口,沒想到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雖然她很想陪爹娘用膳,但謝令珩的感受更重要,等被休了,她可以一天三頓陪爹娘吃飯,不急於這一頓。
沈芍點頭,“我改日再回來陪您和爹爹用膳。”
蘇氏笑道,“我和你爹有你大哥二哥陪着呢,你好好待在高陽王府陪珩兒,你爹可盼着能早日抱上外孫兒。”
轟。
沈芍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臉上。
真是她親娘啊。
這些話私下和她說行不行,當着謝令珩的面催生孩子,她臉皮遭不住啊啊啊。
出嫁三天,從新房睡到書房,又從書房睡到跨院的人,生哪門子的孩子啊。
生怕蘇氏還說,沈芍趕緊把她往鬆柏堂裏推,“娘忙去吧,我們這就回去了。”
目送蘇氏進院子,沈芍輕呼一口氣,回頭卻看到謝令珩坐在輪椅上,臉色很不好看,看的沈芍心都在顫抖。
她娘只是催生一下而已,至於臉色這麼難看嗎,高陽王府老夫人在敬茶當日就催過了好不好。
沈芍心下不爽,突然反應過來謝令珩可能是誤會她娘是擔心他活不長,讓她早點生個孩子傍身,下半輩子能有個依靠,沈芍忙道,“我娘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你會長命……”
“回府。”
沈芍馬屁才拍一半,謝令珩就推着輪椅轉了個方向。
可憐沈芍話卡在喉嚨裏,蹦不出來咽不下去,氣的她直瞪謝令珩,還不能多瞪兩眼,因爲自家大哥來了。
怕大哥看出端倪來,沈芍趕緊跟上。
沈遇推謝令珩出府,妹夫和舅兄還挺像那麼回事,再想到謝令珩眼睛看不見還願意陪她回門,就是甩點臉色,她也該接着的。
坐上馬車,離開鎮國公府後,沈芍誠懇道謝,“今日,多謝了。”
謝令珩坐在輪椅上,面無表情,“除了道謝,就沒別的和我說?”
沈芍,“……???”
道謝還不夠?
他陪着回門,爹娘都很高興,她打心底感激,但是他自願來的,可不是她要求的,甚至她還勸阻了。
沈芍最不喜歡的就是揣摩人想法了,尤其謝令珩,沈芍可不敢瞎琢磨,她能說的只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沈芍道,“今天你陪我回門,鎮國公府一池錦鯉死了快一半,老夫人病倒,太不吉利了……”
謝令珩淡漠道,“確實晦氣。”
沈芍湊近一些,小聲道,“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趁機和離……”
“倒茶。”
沈芍,“……!!!”
在商量正事呢,喝茶待會兒不行嗎?
這麼好的和離借口,錯過這村不一定還有這店了。
明明他們兩個都不願意湊一塊兒,怎麼感覺着急的只有她一個……
也是,他是娶妻,依然待在高陽王府,把她扔去跨院,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對他影響微乎其微,她就不一樣了,離開從小長大的鎮國公府,住到他屋檐下,仰他鼻息過日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把這尊大佛伺候好了,她將來才能有安生日子過。
沈芍安撫自己,認命的給謝令珩倒茶,然而總是事與願違,沈芍是想哄着碰着謝令珩的,結果總是把人往死裏得罪。
這不,剛把茶端給謝令珩,馬車突然停下,一盞茶全潑他身上了。
沈芍,“……”
謝令珩,“……”
看着謝令珩黑成鍋底的臉,沈芍心顫抖成篩子,“我不是故意的。”
她趕忙把茶盞放下,拿繡帕給謝令珩擦。
只是情急之下,忘了茶潑的位置,擦了兩下,手就被謝令珩抓住了,他咬牙道,“別亂摸。”
誰亂摸了?
說的好像她是個流氓一般,她是在給他擦掉茶水好不好。
沈芍氣惱之餘,不小心瞥見他腰腹之下,自己剛擦過的位置隆起了,臉瞬間紅的能滴血,恨不得老天爺能降到雷把她活活劈死算了。
沈芍從來沒這麼慶幸謝令珩眼睛看不見,不然這會兒她已經羞死了。
小廝怎麼趕的馬車,真該拖下去賞他幾十大板,然後自家二哥的聲音就傳了進來,“這還沒到吃回門飯的時辰,怎麼就走了?”
沈芍,“……”
應該拖下去打的不是小廝,是她親二哥。
沈芍掙脫了好幾下,才掙脫謝令珩抓緊的手,側身撩起車簾,就看到騎在馬背上的二哥沈凡。
前世沈凡是墜馬而死的,沈芍最怕的就是看到沈凡騎馬。
沈芍知道那是意外,是被人算計,做人也不能因噎廢食,但前世二哥的死到底給她留下了後遺症。
沈芍道,“府裏出了點事,父親讓我們先回去。”
沈凡有些擔心,早上他出府時還好好的,府裏這是出了什麼大事,妹夫陪妹妹回門的日子都不留他們用膳就讓他們回去,沈凡道,“我送你們。”
沈芍拒絕,“大哥要送我們,都沒讓送,二哥回去吧。”
沈凡就沒堅持要送了,他把腦袋湊近一些,看着謝令珩道,“妹夫,你都不喊我一聲嗎?”
七拐八拐的音調,透着一股子欠揍的氣息。
沈遇比謝令珩大三個月,沈凡比謝令珩要小一歲半。
一個個的可真會給她找事,沈芍把自家二哥快伸進馬車裏的腦袋推出去。
謝令珩看不見的雙眼狠狠顫了兩下,沈凡呲着幾顆大白牙,“這回就算了,下回見可要喊了啊。”
沈凡走後,沈芍重新給謝令珩倒茶,“你是自己端着喝,還是我喂你?”
想到方才的窘迫,沈芍就覺得馬車裏待不住人,火燒火燎的。
謝令珩沒伸手,沈芍幹脆把茶盞遞到他嘴邊,謝令珩沒讓她喂,自己喝的。
喝了半盞茶,小廝才繼續趕馬車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