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像點燃了導火索,瞬間讓場面徹底失控。
第一個崩潰的是胖墩。他看着一只比他手掌還大的黑蜘蛛,邁動八條毛茸茸的長腿,慢悠悠地從他面前爬過,那雙詭異的復眼仿佛在打量着他,他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
“媽呀!有鬼啊!救命啊!”
胖墩哭得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轉身想跑,卻一頭撞上一堵由幾十只癩蛤蟆組成的“牆”。那些癩蛤蟆齊刷刷鼓起腮幫子,發出“咕呱”的低沉警告,嚇得胖墩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更凶了。
他的崩潰,讓其他孩子也瞬間瓦解。
“嗚嗚嗚……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裏了!”
“蜘蛛!蜘蛛要吃我了!救命啊!”
“虎子哥!怎麼辦啊!這些東西都是那個妖精叫來的!”
猴子更是嚇得閉上眼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嘴裏不停念叨:“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一時間,哭喊聲、尖叫聲響徹空地,剛才還不可一世的“熊孩子軍團”,徹底潰不成軍。
唯一沒哭的,是已經嚇尿了褲子的虎子。
他不是不想哭,是被嚇忘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些推着糞球的屎殼郎,在他腳邊組成一個完美的圓圈。一只色彩斑斑的蝴蝶落在他鼻尖,翅膀上酷似眼睛的巨大花紋,正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他感覺心髒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媽媽說她是小妖精,會妖法……原來是真的!
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陸念念站在台階上,冷眼看着這場鬧劇。她要的不是傷害,而是立威。師父說過,想不被欺負,就要第一時間展現力量,劃下底線。
“現在,”她再次開口,聲音清脆,“還有誰,要把我趕出去?”
哭聲戛然而止。
所有孩子都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她,拼命搖頭。
“不……不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嗚嗚嗚……女俠饒命……神仙姐姐饒命啊……”
猴子最機靈,直接對着陸念念“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小祖宗!我錯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們當個屁,給放了吧!”
虎子也反應過來,帶着哭腔,結結巴巴地喊:“我……我錯了!姑奶奶!你是我親姑奶奶!求你讓它們走吧!”
陸念念覺得無趣,吹了一聲短促柔和的口哨。
接收到指令的“蟲蟲大軍”,動作整齊劃一地撤退。蜘蛛收網,蛤蟆回草叢,壁虎鑽石縫,不到半分鍾,空地恢復了平靜,仿佛一切只是幻覺。
只剩下空氣中虎子尿褲子的騷臭味。
包圍圈一解除,那群熊孩子連滾帶爬,哭喊着朝各自家裏瘋跑。
“媽呀!救命啊!”
轉眼間,樓下只剩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溼漉漉褲襠大哭的虎子。
陸念念搖搖頭,轉身準備回屋。
可她剛轉身,身後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憤怒的叫罵。
“虎子!我的兒啊!你怎麼了!”
是沈翠萍!她身後還跟着好幾個聞聲趕來的家長。
沈翠萍看到哭得不成樣子的兒子,心疼得眼都紅了,一把抱住他。
“虎子不哭,告訴媽,是不是那個小野種欺負你了!”
虎子一見親媽,哭得更委屈,指着門口的陸念念,話都說不清:“是……是她!她叫了好多蟲子……要……要吃我……”
“什麼?!”
沈翠萍和其他家長頓時炸了鍋。
“我就知道那孩子不是好東西!居然用蟲子嚇唬我們家孩子!”
“太過分了!陸戰野是怎麼管女兒的!”
一群家長瞬間同仇敵愾,氣勢洶洶地圍上來,將陸念念堵在門口。
“你這個小掃把星!看我們今天不替你爹好好教訓你!”沈翠萍把兒子交給鄰居,自己擼起袖子,指着陸念念的鼻子破口大罵,“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今天陸戰野不在,我看誰護着你!”
面對一群唾沫橫飛的成年人,陸念念臉上沒有絲毫恐懼。
她只是靜靜看着沖在最前面的沈翠萍,緩緩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紙包。
她不介意,讓這些大人也體驗一下,什麼叫“癢”。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
“住手!”
一聲雷鳴般的怒吼,伴隨着輪胎摩擦地面的尖銳刹車聲,從不遠處傳來。
一輛綠色軍用吉普車以一個凶悍的甩尾,穩穩停在樓下。車門被一腳踹開,陸戰野滿臉怒容地跳了下來,高大的身軀帶着一身未散的硝煙味和刺骨的寒氣。
他一眼就看到被一群大人圍在中間的女兒,和他家那扇被打碎的窗戶。
滔天的怒火瞬間噴涌而出!
他三步並作兩步沖過來,像一堵牆將女兒護在身後。那雙眼睛裏布滿血絲,死死盯着沈翠萍和她身後的家長。
“我再問一遍,”他的聲音冷得像冰碴子,“你們,想對我閨女,做什麼?”
那股在屍山血海裏凝練出的煞氣,比食堂裏濃烈了十倍,瞬間籠罩了整個空地。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家長們,齊齊白了臉,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沈翠萍嚇得一哆嗦,但還是壯着膽子喊:“陸戰野!你來得正好!你看看你這個好閨女!她用毒蟲嚇唬我們家孩子!把虎子都嚇尿了!你必須給個說法!”
“對!給個說法!”其他家長跟着起哄。
陸戰野沒理他們,他低下頭,看着拉着他衣角的女兒,聲音瞬間變得柔和:“念念,告訴爹,發生什麼事了?”
他問的是“發生了什麼”,而不是“是不是你做的”。
這個細節,讓陸念念的心輕輕一顫。那只準備打開藥包的小手,也悄悄鬆開了。
她抬起頭,看着父親寬闊的後背,那雙總是冷冰冰的眼睛裏,第一次有了一絲暖意。
她收起紙包,指了指地上還沒幹透的尿漬,又指了指自家破碎的窗戶和牆上的泥點,用一種陳述事實的平淡語氣說:
“他們先用石頭砸了我們的家,還罵我。”
“然後,我就請我的朋友們出來,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語氣無辜又純良:
“爹,他們好像不喜歡我的朋友。”
這番話,讓在場所有告狀的家長,都瞬間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