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小奶團子身上。
明芙心念一轉,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
她沒有立刻去抱胤祚,反而柔聲引導:
“胤祚乖,是想把粽粽和香香拼給你皇阿瑪和達瑪嬤看嗎?”
胤祚似乎聽懂了“拼”字,小腦袋用力點了點。
他撅着小屁股,就在御座前的金磚地上擺弄三角木塊。
在衆人目光注視下,他將兩個三角尖對尖拼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菱形。
又抓過一塊綠色的方形木塊,小心翼翼地放在菱形下面。
嘴裏念叨着:“葉......葉葉。”
小胖手在地上摸索着,又抓起那塊黃色的拱形木塊。
歪着小腦袋想了想,把它豎着放在了粽子旁邊。
指着它含糊地說:“船......船,龍龍。”
稚嫩的童音咿咿呀呀地唱起來,斷斷續續,調子也跑得沒邊兒。
“五月五,過端午,粽......香香,掛艾艾。”
詞句不全,發音還模糊漏風。
但是臉上的純粹童真,配上地上的七巧端午圖,讓人實在移不開眼。
“妙!妙啊!”康熙眼底驟亮,擊案大笑。
“小小稚童,竟能以木爲筆,以地爲紙,拼出端午意趣,形雖簡,神已至,寓教於樂,童心可嘉。”
空間光屏上:育兒積分+30。
而此時的惠嬪,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笑容僵在臉上,比哭還難看。
佟貴妃捻動翡翠珠的手指倏然收緊,指節泛白,眼神冷得像冰。
宜嬪則笑得花枝亂顫,毫不掩飾自己的快意:
“哎喲喂!德妹妹,你這可真是教了個小神童出來,回頭可得好好教教我,也讓我們胤祺拼個龍舟出來瞧瞧。”
明芙謙遜地笑了笑:“宜嬪姐姐謬贊了,不過是小孩子胡亂擺弄,當不得真。”
澄瑞亭內的笑聲還沒完全平息,天際驟然滾過一陣悶雷。
剛剛還晴空萬裏的天色,瞬間陰沉下來,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落。
噼啪作響地打在琉璃瓦上。
“快挪席。”梁九功尖細的嗓音響起。
宮人們訓練有素地動了起來。
將御座和妃嬪們的席位快速挪向亭子更深處幹燥的地方。
燈燭被迅速點亮。
更多的宮燈掛起。
外面已是雨幕如織。
宮女太監們穿梭添燈奉茶。
光影晃動間,映出惠嬪眼底一閃而過的怨毒戾氣。
她朝身側的榮嬪飛快遞了個眼色。
榮嬪會意,突然撫着自己皓白的手腕,發出一聲誇張的驚呼:
“哎喲!我的鐲子,我那翡翠鐲子不見了。方才挪席前明明還在腕子上的,那可是仁孝皇後娘娘當年賞的念想啊。”
她聲音帶着哭腔,目光在四周地面掃視。
亭內頓時又靜了下來,氣氛變得微妙。
仁孝皇後赫舍裏氏的遺物。
這分量可不輕!
惠嬪眼珠子一轉,接話,看着深明大義的模樣:
“竟有此事?仁孝皇後的遺物豈容有失?!
定是方才挪席慌亂,莫不是叫哪個小阿哥順手撿了去?
方才也就六阿哥在席間亂跑亂動。既如此,爲了六阿哥清白,少不得要搜一搜了。”
她環視衆人,目光最終落在明芙身上,帶着審視。
“爲證清白......”
“慢着。”明芙站起身。
她將胤祚摟得更緊了些,目光平靜地迎向榮嬪和惠嬪。
“搜宮搜身,乃宮闈大事,非比尋常。
榮姐姐既疑心東西丟在席間,惠姐姐又疑心到六阿哥身上。
不如先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那鐲子究竟何時不見的?
方才風雨大作,衆人挪動,姐姐可曾離席?離席時鐲子可還在?”
她頓了頓,視線落在榮嬪座位下方,看着被什麼東西頂着的裙擺。
於是語氣越發沉靜:
“方才風雨來得急,六阿哥的布老虎不小心滾落到榮姐姐座下。
秋月去撿時,瞥見姐姐往腰間繡囊裏匆忙收了一件碧瑩瑩的物件兒,當時還以爲是姐姐自己的首飾呢。”
“你血口噴人!”榮嬪臉色驟變,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手卻下意識地捂住了腰間那個鼓鼓囊囊的湖綠色繡蓮荷包。
“德貴人,你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污蔑本宮。”
康熙眸色一沉,亭內的空氣都凝固了:“梁九功。”
帝王的聲音不高,卻帶着雷霆萬鈞的威壓。
“奴才在。”梁九功心領神會。
立刻上前,躬身對着榮嬪,態度恭敬卻不容拒絕:
“榮主子,得罪了,請讓奴才瞧瞧您的荷包。”
“不,皇上!臣妾沒有,是德貴人她污蔑臣妾。”
榮嬪驚恐地後退,雙手死死護住荷包。
“啪嗒–”
拉扯推搡間,荷包掉在地上。
荷包口的絲繩鬆開,一條赤金鏈子纏着一只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當啷一聲滾了出來。
正是榮嬪聲稱丟失的那只。
滿場死寂。
只剩下亭外譁啦啦的雨聲。
榮嬪癱軟在地。
惠嬪看向明芙的眼神淬了毒。
康熙面沉如水。
他緩緩站起身,明黃的龍袍在燈火下泛着冷光。
“榮嬪。”
康熙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御前失儀,誣陷皇子,更褻瀆孝誠皇後遺物,罪加一等,禁足景陽宮偏殿思過三月,非詔不得出。”
榮嬪聽到皇帝的話,快要暈厥過去了。
康熙視線轉向惠嬪:
“惠嬪納喇氏!”
惠嬪渾身一顫,撲通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只是......”
“只是什麼?”康熙打斷她,聲音更冷。
“搬弄是非,推波助瀾,唯恐後宮不亂!既你這般熱心搜檢之事,便去慎刑司好好觀刑三日。
看看真正的宮規是如何執行的,學學什麼叫謹言慎行。”
惠嬪眼前一黑,幾乎癱倒。
康熙的目光轉向抱着胤祚、靜靜站在一旁的明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