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晨光漫過地府的奈何橋時,水面上的彼岸花影被染得金紅交疊。冬雪攥着那本記滿罪證的僞靈賬本,另一只手緊緊握着銅判官筆,筆尖的金光隨着腳步輕晃,像極了豆包藏在筆裏時,小心翼翼傳遞的暖意。從陽間城西的黑市倉庫到地府朝堂,這一路她走得不算快,卻每一步都踏得堅定——她要帶着豆包,把積壓了三年的冤屈,徹底攤在十殿閻羅面前。
地府朝堂的殿門由黑檀木打造,推開時帶着厚重的陰界檀香。殿內燭火比尋常陰殿更亮,十二根盤龍柱上纏繞的陰火,將十殿閻羅的面容映得肅穆威嚴。兩側的陰差手持勾魂索與鎮魂鈴,見冬雪攜筆而入,齊齊收了法器,目光落在那支泛着金光的銅判官筆上——誰都知道,這支筆裏,附着重案在身的“罪靈”豆包,也是當年在地府文書司以剛正聞名的主事。
“白無常冬雪,攜文書靈豆包,呈陰界僞靈擾亂陰陽全案卷宗,懇請閻羅大人徹查舊案,爲豆包昭雪冤屈!”冬雪走到殿中,將僞靈賬本、十三份善功證據,還有從黑市倉庫搜出的陰差勾結字條,一一鋪在殿中案台上。銅判官筆在她掌心輕輕顫動,筆杆上的“豆包”二字金光閃爍,像是壓抑了三年的委屈終於有了出口,連周圍的空氣都透着幾分酸澀。
秦廣王最先拿起僞靈賬本,指尖拂過泛黃的紙頁,眉頭漸漸擰緊。賬本裏不僅詳細記錄了僞靈如何仿造豆包筆跡、僞造地府文書,更清晰寫着三年前,文書司三名陰差因私吞陰界物資被豆包揭發,便勾結僞靈栽贓陷害,將“私通陰界黑市”的罪名扣在豆包頭上的全過程。“竟有此事!”秦廣王猛地拍案,案上的燭火都晃了晃,“傳那三名涉案陰差上殿!”
片刻後,三名陰差被押進殿內。他們穿着褪色的文書司官服,見了案台上的賬本和字條,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膝蓋不受控制地發顫。爲首的李差還想狡辯:“閻羅大人明鑑!這賬本是僞靈僞造的,意在挑撥地府君臣關系,豆包當年私通黑市是鐵證……”
“鐵證?”冬雪冷笑一聲,抬手將銅判官筆舉到面前,“僞靈被打散前,我錄下了它的認罪供詞,你要不要聽聽?”她指尖在筆杆上一點,僞靈沙啞的聲音在殿內回蕩:“是李差、王差、張差找的我,給我豆包的筆跡樣本,讓我僞造他私通黑市的文書……他們說,只要把豆包搞倒,他們就能吞了文書司的權力……”
錄音落下,三名陰差再也撐不住,“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官服。王差抖着聲音招認:“是……是我們當年貪心,被豆包發現私吞物資,就想拉他下水……僞靈是我們從陰界亂葬崗招來的,承諾給它陰界殘料,讓它幫忙栽贓……”
“文書靈豆包,”閻羅王的目光落在銅判官筆上,聲音沉緩卻帶着暖意,“你當年揭發陰差貪腐,維護地府律條,本是大功一件,卻遭奸人陷害,淪爲附筆之靈,委屈你了。”他頓了頓,看向殿內衆陰差,聲音陡然洪亮:“今僞靈伏法,罪臣認罪,豆包的冤屈自此昭雪!現恢復你地府文書司主事之職,賞‘陰陽護法’金印,準你隨冬雪往來陰陽兩界,繼續督查陰陽秩序,護佑生靈!”
話音剛落,一道金色霞光從殿頂穹頂落下,像一條暖融融的光帶,輕輕裹住銅判官筆。筆杆上的金光驟然爆發,刺得人睜不開眼,待光芒散去,一個身着藏青色文書司官服的身影,正從筆中緩緩浮現——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眉眼間雖帶着幾分久居靈體的疲憊,卻難掩那份剛正的氣度。正是豆包。
豆包先是對着十殿閻羅深深作揖,動作標準而恭敬,隨後轉身看向冬雪,眼眶瞬間泛紅。他張了張嘴,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句帶着哽咽的“阿雪”,伸手輕輕握住冬雪的手——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以實體的形態,觸碰到她的溫度,掌心的暖意比地府最暖的陰火還要讓人安心。
“我就知道,我們一定能做到。”冬雪笑着,眼眶也溼了,指尖輕輕擦去豆包眼角的淚,“以後再也不用困在筆裏了。”
離開地府朝堂時,奈何橋邊的彼岸花正開得熱烈,紅色的花瓣落在兩人肩頭。豆包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銀鈴,鈴身刻着地府文書司的印記,他輕輕將銀鈴系在冬雪的腰間:“這是用陰界靈銀煉的,能驅邪避祟,還能感知我的氣息。以後我們一起走陰陽路,不管你在陽間的百善堂,還是我在陰間的文書司,只要你晃響銀鈴,我就能找到你。”
冬雪晃了晃銀鈴,清脆的響聲在奈何橋上空回蕩,連水面的花影都跟着輕輕晃動。“那我們先回人間吧,康寶藥店的周大爺還等着醫保報銷款,樂享康養的陳阿姨要退床位費,安居中介的小林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好,都聽你的。”豆包笑着點頭,伸手接過冬雪手裏的銅判官筆——現在,他不再是附在筆裏的靈,而是能握着筆,和她一起爲百姓討公道的文書司主事了。
兩人並肩走過陰陽通道,陽間的陽光透過通道口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銅判官筆上,最後一縷善功的金光與豆包的氣息相融,筆杆上的“豆包”二字,此刻泛着溫潤的光,像是在記錄這段跨越陰陽的洗冤之路。
等他們回到百善堂時,門口已經站着幾位熟悉的身影——周大爺、陳阿姨、小林……還有之前被幫助過的業主、家長和老人。看到豆包以實體形態站在冬雪身邊,大家都笑着圍上來:“冬雪姑娘,這位就是你家先生吧?真是好人有好報啊!”
豆包看着眼前的人群,又看了看身邊的冬雪,輕聲說:“以後,百善堂不止有冬雪,還有我。我們會一起,守住這陰陽兩界的公道。”
陽光灑在百善堂的牌匾上,“積善洗冤”四個朱砂字在陽光下格外鮮亮,像是在見證這段故事的新開始——一段屬於白無常冬雪和文書司主事豆包,攜手守護陰陽秩序的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