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深城市公安局,刑偵支隊詢問室。

慘白的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將狹小的空間照得亮如白晝,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冷。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水、陳年紙張和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冰冷的鐵質桌椅,反射着刺眼的光。

蘇晚坐在冰冷的詢問椅上,背脊挺得筆直,如同一柄入鞘的寒刃。她身上還穿着那套便於行動的深色便裝,手腕上冰涼的金屬手銬在燈光下閃着冷硬的光。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如同深潭古井,只有那雙清冷的眼眸深處,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鋒芒,如同冰層下涌動的暗流。

對面,兩名經驗豐富的刑警,一個年長沉穩,一個年輕幹練。年長的趙隊長翻看着手中的初步現場報告,眉頭緊鎖。

年輕的李警官則目光如炬,緊緊盯着蘇晚,試圖從她無懈可擊的平靜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蘇晚女士,”趙隊長放下報告,聲音帶着公事公辦的嚴肅,“根據現場勘查和初步調查,林薇薇指控你持槍闖入她的藏匿地點,意圖謀殺。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蘇晚抬起眼,目光平靜地迎上趙隊長的視線,聲音清冷無波:“警官,我沒有持槍。化工廠外應該有我的車,車上有行車記錄儀,可以證明我進入廠區時是赤手空拳。至於意圖謀殺……”

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着諷刺的弧度,“林薇薇在倉庫內持有一個遙控爆炸裝置,並揚言要引爆。我制服她,是爲了阻止她危害公共安全。”

“遙控爆炸裝置?”李警官立刻追問,眼神銳利,“裝置在哪裏?爲什麼現場只找到碎片?”

“被我踢飛撞毀在牆上。”蘇晚回答得言簡意賅,“碎片位置在倉庫東南角,第三根承重柱下方。你們的技術人員應該能找到殘留物和指紋。”

趙隊長對李警官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起身出去核實。詢問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蘇晚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屬桌面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着。她的思緒並未完全停留在眼前的審訊上。

林薇薇被捕時那詭異的冷笑,那個被她驚鴻一瞥看到的、從集裝箱角落掉落的微型錄音筆……如同陰冷的毒蛇,纏繞在她的心頭。

那支錄音筆裏……到底錄下了什麼?能讓霍家身敗名裂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爲什麼林薇薇在被捕前會特意提到它?是虛張聲勢?還是……確有其事?那個在關鍵時刻出現的警察……真的只是巧合嗎?

一股冰冷的不安感在蘇晚心底悄然蔓延。她感覺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踏入一個精心布置的、更大的漩渦。

就在這時,詢問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林薇薇被兩名女警押了進來。她換上了看守所的灰色號服,頭發凌亂,臉上帶着被擦傷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燃燒着一種歇斯底裏的瘋狂和怨毒!她一進門,目光就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蘇晚!

“蘇晚!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林薇薇如同瘋婦般尖叫起來,掙扎着想要撲向蘇晚,被女警死死按住。

“林薇薇!安靜!坐下!”趙隊長厲聲呵斥。

林薇薇被強行按坐在蘇晚對面的椅子上,胸口劇烈起伏,眼神依舊死死瞪着蘇晚,充滿了同歸於盡的恨意。

“林薇薇,”趙隊長沉聲道,“根據現場勘查和蘇晚的陳述,你在倉庫內持有並意圖引爆遙控爆炸裝置,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對此,你有什麼要說的?”

“放屁!”林薇薇猛地啐了一口,聲音尖利刺耳,“什麼爆炸裝置?那是假的!是她蘇晚栽贓陷害!是她的苦肉計!她想殺我滅口!因爲我知道她的秘密!知道霍家的秘密!她怕我說出來!”

“秘密?”趙隊長目光一凝,“什麼秘密?”

林薇薇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而怨毒的笑容,她不再看警察,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蘇晚,聲音帶着一種報復的快意和瘋狂:“警官!我要舉報!舉報霍氏集團現任總裁霍霆梟!舉報他父親霍振邦!他們父子倆,就是五年前深城西郊盤山公路,蘇明遠車禍慘案的幕後真凶!是他們買凶殺人!制造了那場‘意外’!蘇明遠根本不是意外死亡!他是被謀殺的!”

轟——!!!

如同驚雷在詢問室裏炸開!

趙隊長和李警官臉色驟變!蘇明遠車禍案?!五年前那場轟動深城、導致蘇氏集團崩塌、蘇明遠癱瘓的重大交通事故?!竟然涉及買凶殺人?!對象還是霍氏集團的掌舵人父子?!

巨大的信息沖擊讓兩位警官瞬間繃緊了神經!這已不是簡單的治安案件,而是牽扯到深城頂級豪門的驚天謀殺指控!

蘇晚的身體在聽到“蘇明遠”、“謀殺”、“霍振邦”、“霍霆梟”這幾個詞的瞬間,猛地僵住!如同被最冰冷的閃電劈中!她臉上的平靜面具瞬間碎裂!那雙清冷的眼眸裏,瞬間爆發出足以焚毀一切的震驚、難以置信和……滔天的恨意!

霍振邦!霍霆梟的父親!那個在她和霍霆梟的“契約婚姻”期間,對她還算溫和、卻始終保持着距離的霍家上一代掌舵人!他……竟然是害得父親癱瘓、蘇家崩塌的元凶之一?!而霍霆梟……他知道嗎?!他參與了嗎?!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瞬間噬咬着蘇晚的心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巨大的沖擊讓她眼前陣陣發黑!她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銳的疼痛強迫自己保持最後一絲清醒!不能亂!不能在這個女人面前失態!

“林薇薇!你說話要負責任!誹謗和誣陷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趙隊長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嚴厲和凝重。

“負責任?哈哈哈!”林薇薇瘋狂地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絕望和怨毒,“我當然負責任!我有證據!我有他們父子密謀的錄音!就在那支錄音筆裏!就在那個化工廠倉庫裏!可惜……可惜被這個賤人毀掉了!”她猛地指向蘇晚,眼神怨毒如同實質!

錄音筆!果然!

蘇晚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那支錄音筆……竟然記錄着如此駭人聽聞的真相?!它現在……在哪裏?真的被毀掉了嗎?還是……

“錄音筆?”趙隊長立刻追問,“什麼樣的錄音筆?在哪裏?”

“就是一支黑色的、普通的錄音筆!”林薇薇尖叫道,“我本來藏得好好的!就是因爲她!”她再次指向蘇晚,“她突然沖進來!打鬥的時候,錄音筆掉在集裝箱旁邊了!現在肯定被她拿走了!或者被她毀了!警官!你們快搜她的身!搜查她所有的地方!證據肯定在她那裏!”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蘇晚身上!

趙隊長和李警官的眼神變得無比銳利!如果林薇薇的指控屬實,那支錄音筆就是關鍵證據!而蘇晚,作爲沖突的另一方,確實有動機和能力藏匿或銷毀它!

“蘇晚女士,”趙隊長的聲音帶着巨大的壓力,“林薇薇指控你藏匿或銷毀了關鍵證據。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蘇晚緩緩抬起眼。巨大的震驚和冰冷的恨意在她心中翻江倒海,但她的臉上,卻重新覆上了一層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堅硬的寒霜。

她迎上趙隊長審視的目光,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帶着一種斬釘截鐵的冰冷力量:

“我沒有看到什麼錄音筆,更沒有藏匿或銷毀。”

“林薇薇在說謊。”

“她的指控,是走投無路下的瘋狂攀咬。”

“目的是轉移警方對她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的調查。”

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毫不退縮地直視着林薇薇那雙充滿怨毒的眼睛。

心底的驚濤駭浪被強行壓下,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和一種獵人般的警覺。林薇薇拋出這個“炸彈”,絕不僅僅是爲了拖霍家下水!她一定有更深的目的!那支錄音筆……是關鍵!

“你撒謊!賤人!錄音筆肯定在你手上!你怕真相曝光!你怕霍霆梟知道是你父親害死了他媽媽!你怕霍家報復你!”林薇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話語裏爆出更加駭人的信息!

霍霆梟的母親?!蘇晚害死了霍霆梟的母親?!

這個信息如同第二道驚雷,狠狠劈在蘇晚的心上!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這又是什麼?林薇薇在胡說什麼?!

“閉嘴!林薇薇!”趙隊長厲聲呵斥,臉色鐵青。這案子牽扯出的內幕越來越駭人聽聞!他立刻示意女警將情緒徹底失控的林薇薇強行帶離詢問室。

林薇薇被拖走時,還在瘋狂地嘶吼着,怨毒的目光死死釘在蘇晚身上:“蘇晚!你等着!你和你那個野種都不得好死!霍家不會放過你們的!二叔……二叔會爲我報仇的!哈哈哈……”

“二叔”兩個字,如同投入深水的石子,在蘇晚冰冷的心湖中激起一圈微瀾。霍家二叔?那個常年在海外、極少露面的霍振山?林薇薇和他……有什麼聯系?

詢問室的門重重關上,隔絕了林薇薇瘋狂的叫囂。室內只剩下蘇晚和兩位面色凝重的警官。

“蘇晚女士,”趙隊長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沉重,“林薇薇的指控非常嚴重,雖然目前沒有直接證據支持,但我們必須進行深入調查。在調查期間,需要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暫時不能離開深城。另外,關於那支錄音筆……”

“我沒有錄音筆。”蘇晚打斷他,聲音依舊冰冷平靜,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建議警方,立刻封鎖‘永鑫’化工廠現場,尤其是林薇薇藏匿的那個倉庫角落,進行地毯式搜查。如果真有錄音筆,它很可能還在那裏,或者……被林薇薇口中的‘二叔’拿走了。”

她的話,如同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瞬間切中了要害!趙隊長和李警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絲驚疑。這個蘇晚……冷靜得可怕!在這種巨大的沖擊下,還能如此敏銳地抓住關鍵點!

“我們會立刻安排。”趙隊長沉聲道,他深深看了蘇晚一眼,“蘇女士,鑑於林薇薇的指控涉及霍氏集團高層,以及……你與霍家的特殊關系,我們需要對你進行更詳細的筆錄。另外,關於你非法侵入和制服林薇薇的行爲,雖然事出有因,但程序上……”

“我配合調查。”蘇晚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她知道,林薇薇拋出的這顆炸彈,已經將她徹底卷入了風暴中心。

她暫時無法脫身了。霍家……錄音筆……霍霆梟母親的死……還有那個神秘的“二叔”……無數謎團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而上。

聖心療養院,VIP病房。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卻無法驅散病房內沉重的氣氛。

霍霆梟半靠在床頭,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他剛剛經歷了一次劇烈的情緒波動和隨之而來的心絞痛。

此刻,他一只手緊緊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份文件——正是那份需要蘇晚籤字授權、調用小寶臍帶血幹細胞進行後續治療的告知書。

陳鋒站在床邊,臉色同樣難看,額角還有一道新鮮的擦傷——是剛才阻攔暴怒的霍霆梟時留下的。

“總裁……您冷靜點!醫生說了您不能再受刺激!”陳鋒的聲音帶着焦急和擔憂,“林薇薇在警局那些瘋話,明顯是臨死前的攀咬!您千萬不能……”

“攀咬?”霍霆梟猛地抬起頭,赤紅的眼眸裏燃燒着滔天的怒火、巨大的痛苦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混亂!“錄音筆!買凶殺人!害死我母親?!如果全是假的,她怎麼會知道這些?!怎麼會扯上二叔?!”他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裏擠出來的血沫!

巨大的沖擊讓他根本無法冷靜!他父親霍振邦……竟然涉嫌買凶制造了蘇明遠的車禍?!而他母親當年的死……難道真的和蘇家有關?!不!不可能!蘇晚……蘇晚的父親怎麼會……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滅頂的背叛感幾乎要將他撕裂!他無法接受!更無法面對蘇晚!

“還有這個!”霍霆梟猛地將手中那份臍帶血授權文件狠狠摔在地上!紙張散落開來。“臍帶血?!她竟然要小寶的臍帶血來救我?!用我兒子的命根子來續我這個罪人的命?!她是在羞辱我!是在我心上捅刀子!!”巨大的痛苦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屈辱感,讓他的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噗——!”一口壓抑了許久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嚨!霍霆梟猛地側身,對着床邊的垃圾桶劇烈地嘔吐起來!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帶着濃重鐵鏽味的鮮血!

“總裁!”陳鋒嚇得魂飛魄散,立刻按下緊急呼叫鈴!

“爹地——!”一直安靜地坐在旁邊沙發上、抱着平板電腦的蘇小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小臉煞白!他猛地扔掉平板,從沙發上滑下來,邁着小短腿驚慌失措地撲到床邊,小手緊緊抓住霍霆梟冰冷顫抖的手,大眼睛裏瞬間蓄滿了淚水,“爹地你怎麼了?!爹地不要嚇小寶!”

霍霆梟吐完血,整個人如同虛脫般癱軟在床頭,臉色灰敗得嚇人。他艱難地喘息着,看着兒子那張充滿恐懼和擔憂的小臉,巨大的心痛和愧疚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顫抖着伸出染血的手,想要去擦兒子臉上的淚,卻虛弱得抬不起來。

“小寶……乖……爹地……沒事……”他斷斷續續地說着,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病房門被猛地推開,醫生和護士急匆匆地沖了進來,迅速對霍霆梟進行檢查和緊急處理。

蘇小寶被護士暫時抱開,他小小的身體還在發抖,大眼睛裏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病床上痛苦的父親和被醫生圍住的混亂場景。他小小的腦袋瓜裏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不解。

爲什麼爹地看到那份文件會那麼生氣?會吐血?

臍帶血是什麼?很可怕的東西嗎?

爲什麼爹地說那是他的“命根子”?

小家夥看着地上散落的文件,看着上面印着的“臍帶血幹細胞”幾個字,小眉頭緊緊皺起。他隱約感覺到,這個東西,讓爹地非常非常痛苦,也讓媽咪……好像很爲難。

一個稚嫩而簡單的念頭,如同破土的小芽,在蘇小寶純淨的心靈裏悄然萌生。

他不要爹地這麼痛苦!

他不要媽咪爲難!

如果……如果這個“臍帶血”能讓爹地好起來……

小家夥烏溜溜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懵懂卻堅定的光芒。他趁着醫生護士都在忙,悄悄地從護士阿姨懷裏溜下來,邁着小短腿,跑到病房角落,拿起霍霆梟放在那裏的私人手機。

小家夥記得媽咪的號碼。他肉乎乎的小手指在屏幕上笨拙地按着,然後點開了短信圖標。他努力回想着剛才文件上看到的字,再結合自己的理解,一個字一個字、極其認真地輸入着:

`[小寶]:媽咪,爹地痛痛,吐血了。`

`[小寶]:小寶不怕抽血。`

`[小寶]:把小寶的“命根子血”給爹地用吧。`

`[小寶]:小寶想爹地好起來。`

短信發送成功。小家夥看着屏幕上顯示“已發送”的字樣,小臉上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帶着點小驕傲的笑容。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厲害、很正確的事情!

他不知道這條稚嫩的短信,會如同投入冰封湖面的一顆滾燙石子,在另一片風暴的中心,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

市公安局,臨時滯留室。

蘇晚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背靠着同樣冰冷的牆壁。她已經完成了冗長而細致的筆錄,警察暫時沒有新的問題。

林薇薇的瘋狂指控和那支不知下落的錄音筆,如同沉重的枷鎖,將她困在這方寸之地。

她的手機被暫時保管,無法與外界聯系。只有腕上那個僞裝成運動手環的特殊通訊器,還在無聲地運行着。她閉上眼,試圖梳理混亂的思緒。

霍振邦……買凶……父親的車禍……

霍霆梟的母親……她的死……與蘇家有關?

林薇薇口中的“二叔”霍振山……在這其中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還有那支錄音筆……

無數線索碎片在腦海中瘋狂沖撞,卻無法拼湊出完整的圖景。巨大的迷霧籠罩着一切,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掌控力,在深城這潭深不見底的渾水中,顯得如此渺小。

就在她心神不寧之際,腕上的通訊器傳來極其輕微的震動。不是“Ghost”的緊急通訊,而是……一條來自普通號碼的短信提醒?(通訊器有僞裝接收普通信息功能)

蘇晚微微蹙眉,點開微型屏幕。

當看清發信人號碼和短信內容的瞬間——

轟隆——!!!

蘇晚只覺得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將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冰冷防御,瞬間劈得粉碎!

短信來自霍霆梟的私人號碼!

發信人顯示:小寶!

內容:

`[小寶]:媽咪,爹地痛痛,吐血了。`

`[小寶]:小寶不怕抽血。`

`[小寶]:把小寶的“命根子血”給爹地用吧。`

`[小寶]:小寶想爹地好起來。`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蘇晚的心上!燙得她靈魂都在顫抖!

小寶……她的兒子……用如此稚嫩、如此純粹的語言……主動要求獻出自己的臍帶血……去救那個曾帶給他們母子無盡痛苦的男人?!

“爹地痛痛,吐血了……”——霍霆梟怎麼了?傷勢惡化了?因爲那份授權書?

“小寶不怕抽血……”——他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他知道“臍帶血”是什麼嗎?

“把小寶的‘命根子血’給爹地用吧……”——天真的孩子,把“臍帶血”理解成了“命根子血”……這稚嫩的誤解,卻比任何控訴都更具殺傷力!

“小寶想爹地好起來……”——這是兒子最卑微、最純粹的願望!是他剛剛感受到父愛後,最本能的守護!

巨大的酸楚、無邊的痛楚、滔天的恨意、冰冷的掙扎……還有那被強行壓抑的、名爲“守護”的暖流……在這一刻,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在兒子這短短幾行短信的引燃下,轟然爆發!狠狠沖垮了蘇晚心中那座用五年恨意和冰冷理智築起的、搖搖欲墜的堤壩!

“噗——!”

一口壓抑了許久的鮮血,毫無預兆地從蘇晚口中噴涌而出!鮮紅的血珠濺落在她黑色的褲腿上,如同雪地裏怒放的紅梅,刺目驚心!

她的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眼前陣陣發黑,巨大的眩暈感襲來!她死死用手撐住冰冷的牆壁,才沒有栽倒在地。

痛!

好痛!

比當年雨夜奔逃更痛!

比看着小寶在保溫箱裏掙扎更痛!

比被霍霆梟當衆羞辱更痛!

這痛,不是因爲恨,而是因爲愛!因爲兒子那份純淨的、毫無保留的愛與守護!這份愛,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精準地剖開了她冰封的心,讓她看清了自己內心深處,那被恨意掩蓋的、同樣渴望守護兒子的柔軟!那絲對霍霆梟……無法徹底斬斷的牽連!

“蘇女士!你怎麼了?!”守在門外的警察聽到動靜,猛地推開門,看到蘇晚嘴角染血、臉色慘白如紙的樣子,大驚失色!

蘇晚沒有理會警察的驚呼。她緩緩抬起頭,嘴角的血跡蜿蜒而下,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裏面翻涌着血與淚的風暴,恨與愛的掙扎,最終沉澱爲一種近乎悲壯的、玉石俱焚的決絕!

她抬起手,用染血的指尖,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擦去嘴角的血跡。動作帶着一種淒豔而冰冷的美感。

然後,她看向驚疑不定的警察,聲音因爲極致的情緒而微微嘶啞,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一切的力量:

“警官。”

“我要籤字。”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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