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盤裏的聊天記錄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陸憬琛將文件備份三份，一份發給律師團隊，一份交給林薇讓她聯系媒體，最後一份加密存進了私人服務器。做完這一切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蘇彧嫿靠在沙發上睡着了，眉頭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麼不安穩的夢。陸憬琛走過去，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指尖拂過她眼下的烏青——這幾天她跟着自己操心，顯然沒睡好。
“笨蛋。”他低聲罵了一句，語氣裏卻全是心疼。
清晨七點，林薇的電話準時打來，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興奮：“陸總，歐洲那邊的媒體已經收到消息了！LK集團的股價開盤就跌了三個點，他們董事長正在召開緊急會議，估計是慌了。”
“林氏呢？”陸憬琛走到窗邊，看着花園裏沾着露水的薔薇。
“林氏的股票也在跌，而且我們收到消息，林董已經把林夢瑤禁足了，看來是想棄車保帥。”
“沒那麼容易。”陸憬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告訴律師，按原計劃進行，不僅要讓LK公開道歉，還要讓他們賠償我們的全部損失。至於林氏……”他頓了頓，“我要他們徹底退出新能源領域。”
掛了電話，蘇彧嫿正好醒來，揉着眼睛坐起身：“吵醒你了？”
“沒有。”陸憬琛走過去，伸手將她額前的碎發捋到耳後，“餓不餓？張媽做了早餐。”
“有點。”蘇彧嫿點點頭，目光落在他手裏的平板上，“事情解決了？”
“快了。”陸憬琛扶着她站起來，“先吃飯，吃完帶你去個地方。”
早餐桌上，張媽做了鮮蝦雲吞，湯裏飄着翠綠的蔥花，香氣撲鼻。蘇彧嫿喝了兩口熱湯，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今天設計部有個例會，我是不是該……”
“請假。”陸憬琛打斷她，夾了一只雲吞放進她碗裏，“今天給你放一天假。”
“可是……”
“沒有可是。”他抬眼看她，眼神認真，“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好好休個假。”
蘇彧嫿看着他眼底的疲憊，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上午十點，陸氏集團召開新聞發布會。
陸憬琛一身黑色西裝，身姿挺拔地站在台上，面對數十家媒體的閃光燈，神色從容不迫。當律師團隊展示出LK集團與林夢瑤合謀的證據時，台下瞬間炸開了鍋。
“陸總，請問這是否意味着陸氏將對林氏采取法律行動？”
“LK集團的違約金索賠是否會撤銷？”
“新能源項目後續將如何推進？”
記者們的問題像雨點一樣砸過來，陸憬琛卻只是淡淡抬手，示意大家安靜：“關於LK集團，我們已經提起訴訟，相信法律會給出公正的判決。至於林氏……”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刀，“我們會保留追究其連帶責任的權利。”
發布會結束後，陸憬琛沒有回公司，而是帶着蘇彧嫿去了城郊的一處療養院。
車子駛進綠蔭掩映的大門，蘇彧嫿才發現這裏環境極好，草坪修剪得整整齊齊，遠處的湖面上飄着幾只白鵝，像一幅水墨畫。
“來這裏做什麼？”她有些疑惑。
“見個故人。”陸憬琛停下車，打開車門扶她下來。
療養院的護士長早已等在門口，看到他們熱情地迎上來：“陸先生，您可算來了。李老先生昨天還念叨您呢。”
“他身體怎麼樣？”
“挺好的，就是記性還是時好時壞。”護士長領着他們往裏面走，“自從您讓人把他的畫具送來，他每天都在畫室待着。”
走到一棟獨立的小樓前，護士長停下腳步：“就在裏面呢，你們進去吧。”
陸憬琛推開門，畫室裏彌漫着鬆節油的味道。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畫架前，戴着老花鏡專注地畫着什麼，筆尖在畫布上沙沙作響。
聽到腳步聲，老人回過頭，看到陸憬琛時，渾濁的眼睛亮了亮：“小陸？你來了。”
“李爺爺。”陸憬琛走上前，語氣帶着難得的溫和。
蘇彧嫿這才認出，老人竟是國內著名的油畫大師李修文。她在藝術史課本上見過他的照片，只是沒想到他會在這裏。
“這位是……”李修文的目光落在蘇彧嫿身上，帶着好奇。
“她是蘇彧嫿，我的妻子。”陸憬琛介紹道。
“哦？妻子？”李修文笑了，眼睛眯成一條縫，“好，好，小姑娘看着就討喜。”他指着畫布上的畫，“你看我畫的這星軌，像不像你小時候跟我念叨的那個？”
蘇彧嫿湊過去一看，畫布上是一片畫布的星空，流星劃過天際，拖着長長的尾巴，與她設計的“星軌”系列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真漂亮。”她由衷地贊嘆。
“這是小陸小時候的心願呢。”李修文放下畫筆，嘆了口氣，“他說想設計一條能裝下整個星空的項鏈，送給未來的心上人。”
蘇彧嫿猛地看向陸憬琛，眼裏滿是驚訝。
陸憬琛耳根微紅，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李爺爺，您又亂說。”
“我可沒亂說。”李修文笑得像個孩子，“不信你看這個。”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泛黃的速寫本，翻開遞給蘇彧嫿。
本子上畫着各種各樣的星空設計稿，有項鏈，有耳環，甚至還有手鏈，每一張旁邊都標着日期，最早的竟然是十年前。而最後一頁，畫着兩只交纏的兔子，旁邊寫着一行小字：“等她出現。”
蘇彧嫿的心髒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間就紅了。
原來那條兔子項鏈，不是一時興起的設計。
原來他對星空的執念，藏了這麼多年。
原來他說的“彌補遺憾”，從來都不止是對母親的愧疚。
陸憬琛看着她泛紅的眼眶，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熱：“本來想等項鏈完工再告訴你的。”
“笨蛋。”蘇彧嫿吸了吸鼻子，眼淚卻掉得更凶了。
李修文在一旁看得直樂：“好了好了，小年輕就是愛害羞。小陸啊，你能找到這麼好的姑娘，爺爺就放心了。”他轉過頭，慈祥地看着蘇彧嫿，“這孩子看着冷，心裏比誰都熱。當年他把我接到這裏來，就是怕我在外面受人欺負。”
蘇彧嫿這才明白，陸憬琛帶她來這裏，是想讓她看到他不爲人知的另一面——那個會默默照顧老人，會把十年前的承諾記在心裏的溫柔男人。
離開療養院時，已經是下午。車子駛在回城的路上，蘇彧嫿靠在陸憬琛肩上，把玩着脖子上的兔子項鏈：“你什麼時候認識李爺爺的？”
“小時候。”陸憬琛握住她的手，“我被二叔欺負，躲在畫室後面哭，是他給了我一塊糖，還教我畫畫。”
原來再強大的人，也有過脆弱的時刻。蘇彧嫿心裏一軟，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以後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了。”
陸憬琛低笑出聲，握緊了她的手。
傍晚時分，林薇發來消息：“陸總，LK集團已經發了公開道歉聲明，願意賠償我們二十億的損失。林氏那邊也鬆口了，說願意轉讓所有新能源項目的股份。”
“知道了。”陸憬琛回了兩個字，將手機扔到一邊，“晚上想吃什麼？我下廚。”
“你會做飯？”蘇彧嫿驚訝地睜大眼睛。
“試試就知道了。”
結果證明，陸總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在廚房裏卻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煎糊的牛排，鹹得發苦的湯，還有切得歪歪扭扭的蔬菜……蘇彧嫿看着一桌子“黑暗料理”，笑得直不起腰。
“別笑了。”陸憬琛有些懊惱地放下鍋鏟，“再笑我就把它們全吃了。”
“別別別。”蘇彧嫿連忙拉住他，“還是我來吧。”
半個小時後，兩碗熱氣騰騰的番茄雞蛋面端上了桌。蘇彧嫿看着陸憬琛吃得津津有味，心裏暖暖的。
“其實你做的也不難吃。”陸憬琛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說。
“算了吧。”蘇彧嫿揭穿他，“我都看到你偷偷喝水了。”
陸憬琛低笑出聲，伸手將她攬進懷裏。窗外的月光透過玻璃灑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馨而美好。
蘇彧嫿靠在他懷裏，忽然想起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他的情景。那時的他冷漠疏離，像一座冰山。誰能想到，冰山之下，藏着這麼多不爲人知的溫柔。
“陸憬琛。”她輕聲喚道。
“嗯？”
“我們什麼時候去領證？”
陸憬琛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指的是真正的結婚證——他們之前領的那個，更像是一張交易憑證。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你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
“那就明天吧。”蘇彧嫿抬起頭，眼裏閃着亮晶晶的光，“我想在‘星軌’項鏈完工那天，戴着它嫁給你。”
“好。”陸憬琛緊緊抱住她，“都聽你的。”
夜色漸深，月光如水。客廳裏的燈光溫暖而明亮，映照着兩個緊緊相依的身影。那些曾經的誤會和傷害，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只剩下滿滿的愛意和對未來的期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