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順英哪裏知道阮梔正在心裏編排自己。
見阮梔一直盯着自己,當下便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百塊錢塞進阮梔手裏,嘴上還不忘叮囑道:
“婉珍,梔梔,還有夢夢,玥玥,我們得上車了。
也不知道我們在不在一個車廂。
我先把這錢給你們。
你們千萬記得要藏好,等到了那邊可別委屈了自己。”
阮梔都還沒反應過來,誰曾想手裏的錢就被唐婉珍拿了去。
“爸,你把錢給梔梔幹啥?
她哪裏會管錢。
我拿着就行。”
阮梔見狀有些無語,她拿着不就等於送給阮耀宗?
當下她便奪過唐婉珍手上的錢,然後反手塞進唐順英衣服口袋。
“外公,我爸那有錢。
這錢你自己留着用。
不然我不放心。”
“噯……你這丫頭,這錢是外公給你們……”
唐順英還想再說什麼,但卻被阮梔直接推着進了站,根本不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
等將唐家人送上火車,阮梔才開口安撫道:
“外公,你就放心吧,要是我們真沒錢用了,肯定會去找你要的。”
唐順英聞言這才作罷,不過對於阮梔的懂事心裏卻十分熨帖。
阮家的座位在隔壁車廂。
在去找阮耀宗他們的路上,唐婉珍不由責怪道:
“梔梔,你剛才怎麼回事?
你外公給我們錢爲啥不要?
明知道家裏現在困難。”
就連阮玥也跟着一起附和:
“是啊,姐,我們應該把錢拿着的。”
阮梔懶得多說,只問了一句。
“那媽你準備拿了錢交給誰?”
“當然是給你爸啊,不然還能給誰?”
唐婉珍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而這話一出,阮玥頓時不吭聲了。
她不傻,知道這一百塊錢要是進了阮耀宗口袋那跟直接給阮皓軒兄妹倆有啥區別?
就跟以往唐家送來的各種好東西一樣,最後都以各種各樣理由被阮皓軒兄妹倆拿走了。
還不如留在唐順英那。
以後若是她們姐妹仨真的沒飯吃了,還能去唐家蹭點。
當然戀愛腦如唐婉珍是絕對不可能承認這話的。
甚至還非常生氣。
“你們怎麼能這麼想你們爸爸?
就算你們爸爸對皓軒兄妹倆稍微好點,那也是因爲皓軒是阮家唯一的男孫,繼承人。
不說我跟你爸他們,就連你們姐妹幾個以後嫁人了,還不是只能倚靠皓軒這個娘家哥哥?
你們也不要覺得心裏不平衡,要怪就怪我肚子不爭氣,沒能給你們生個哥哥或者弟弟……”
又來了又來了。
阮梔聽得頭疼,這些話從前都是阮耀宗給唐婉珍洗腦用的,然後唐婉珍又不停地在她們三姐妹跟前念叨。
即便她才剛穿來,但原主聽了十幾年,身體都開始本能抗拒了。
而阮玥更是直接不耐煩地打斷。
“行了,媽,你再說下去,火車都要跑了。”
聽到這話,唐婉珍才終於結束碎碎念,帶着三人去跟阮耀宗他們匯合。
從頭到尾,阮夢就這樣一直默默跟在幾人身後,不發一言。
……
很快阮家人也一起上了火車。
他們都是站票,所以只能站在車廂過道那。
阮梔想到要這樣站一天一夜,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能說趙家爲了能盡快趕走他們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沒票了也得給他們弄到站票。
幸虧她昨晚去報了仇,不然現在得憋屈死。
就是沒親眼看到趙家人的下場有點可惜。
他們現在應該在監獄裏等待處理結果吧。
想必最輕也要被送去西北農場勞動改造。
嚴重的話吃槍子都有可能。
想到這,阮梔的心情總算好點。
但今天累了一天,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又要開始鬧罷工了。
於是便找了個角落,腿一軟就想癱坐下來。
卻沒想到下一秒就被人拉住。
阮梔下意識抬眼看去,正好撞上一雙冷淡的黑眸。
是沈宴景!
昨晚天色太暗沒看清,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看沈宴景。
一身白襯衫黑褲子、白球鞋。
身形修長,氣質清冷出塵,妥妥的高嶺之花啊!
即便同樣被剃成寸頭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顏值,反倒更突顯其俊美的五官。
不愧是沈家人!
真有那種世家公子的感覺。
就連顴骨上的青紫看起來都有種戰損美。
阮梔越看越想罵狗作者,怎麼能讓這麼一朵高嶺之花成爲炮灰呢。
真是太欺帥哥了!
不過既然連一個炮灰都這麼帥,那她是不是可以淺淺期待一下男主的長相?
而此時沈宴景也在打量着阮梔。
他一開始只是好奇,好奇阮梔爲何會幫他們家。
然後就看到阮梔脆弱的五官,鵝蛋臉、似蹙非蹙柳葉眉、杏眸、秀鼻、櫻唇無一不透露出對方的病態。
好似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
尤其是白到近乎透明的膚色和毫無血色的嘴唇。
依稀可見肌膚下淡青色血管。
他早就聽說過阮家這個病秧子的名聲。
只是從前一直沒關注過。
如今看來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病秧子。
剛剛才站了一會兒就受不了要倒下。
這身體下放後確定能活下來?
不過這個問題他也只在心裏想一想。
他們沈家現在都自顧不暇,阮梔如何自有阮家人操心。
但阮梔總歸幫了清涵,他理應表示感謝。
當下便道:
“阮同志,你可以坐我位置。”
阮梔被沈宴景清冷的聲音拉回神,整個人還有點懵。
“啊?”
“我說阮同志要是站不住的話可以坐我位置,我位置就在旁邊。”
順着沈宴景手指的方向,阮梔看到一個空座位,就在過道旁。
裏邊靠窗位置上還坐着沈母,正抱着半昏迷的沈清涵。
阮梔下意識就想拒絕。
“不用麻煩,我坐地上就行。”
“沒事,就當感謝阮同志送的藥了。”
聽到這話,阮梔忙不迭豎起一根手指到嘴邊。
“噓,保密!”
然後立馬看向阮家人方向,好在此時他們正在抱怨站票的事,壓根兒沒人注意她這邊。
讓她不由鬆了口氣。
沈宴景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看來那藥是阮梔偷偷背着阮家人送來的。
既然如此,他自是不會讓阮梔爲難,當下便承諾道:
“沈同志放心,我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