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程墨在將軍府書房與林震詳談了整整兩個時辰。
當他指着沙盤，隨口說出北狄王庭冬季牧場的遷徙規律時，不僅林震徹底收起了輕視，連聞訊趕來的幾位老成持重的幕僚都聽得目瞪口呆。
若不是那身熟悉的奢靡錦袍和那張帶着點玩世不恭笑意的臉，他們幾乎要以爲眼前站着的是某個深諳北境的老元帥。
“二弟...”
林震的聲音已然變了調，帶着驚嘆和難以言喻的復雜，
“你這些...究竟是從何處得知？”
程墨對戰爭和北原的見解，讓駐扎多年的北漠將士都自愧不如。
程墨拿起茶杯，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追憶，那是前世無數歷史和影視裏獲得的。
“姐夫，”他換了更親近的稱呼，隨意道，
“天下之大，奇人異士多矣。小弟不過是運氣好，早年偶遇過一位雲遊塞外的異人，閒聊時聽了一些皮毛罷了。”
這借口老套，但此刻卻無比好用。
林震盯着他看了半晌，終究沒有再追問，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讓程墨齜了齜牙。
“好！好小子！這份情，姐夫記下了！等馬蹄鐵和馬鞍這些打造出來確定功效，一定在陛下面前爲你請一份功勞！”
他眼中精光閃爍，顯然已經看到了程墨提供的這些“皮毛”在戰場上的巨大價值。
“大哥，這些都是小弟送你和大姐的，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我。”
程墨還是不想暴露太快，自己紈絝的日子還沒過夠，要是早早的被拉去任職，以後肯定沒得消停日子。
“好，大哥依你。”
林震目光流轉，這小子果然是在藏拙，有功勞都不要。
書房內的氣氛徹底熱絡起來。程染親自送來了精致的點心和茶水，看着弟弟被夫君和一衆將領圍着詢問、探討，臉上是藏不住的欣慰和驕傲。
她的小弟，真的不一樣了。
夕陽西沉。
在將軍府用了頓氣氛融洽的家宴後，程墨婉拒了大姐留宿的提議，借口侯府還有些瑣事要處理。
林震親自將他送至府門，態度已是天壤之別。
馬車軲轆碾過京城的青石板路，車廂內點着侯府特制的熏香，溫暖舒適。
程墨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感受着體內百毒不侵體質帶來的、仿佛生命本源都更加堅韌順暢的細微變化。
今日之行，解決了大姐的困境，得了林震的認可，總算邁出了改變的第一步。
然而，這份難得的鬆弛並未持續太久。
就在馬車即將拐入侯府所在的長街時，熟悉的、只有他能看到的淡金色文字，毫無征兆地浮現在眼前：
【人生彌補系統任務更新】
【場景：離開鎮北將軍府】
【狀態：你成功挽回家族部分尊嚴，獲得大姐與鎮北將軍府的初步認可。然而，宿命之輪從未停歇，另一份被你辜負的深情，正在時光長河的彼端靜默等待。】
【當前任務：尋覓舊影·不負相思】
【任務描述：前往群芳閣，尋找當年的花魁柳如煙。】
【任務獎勵：不滅金身決】
柳如煙？！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程墨腦海中炸開！
群芳閣的花魁，冠絕京華，色藝雙絕，一曲《鳳求凰》曾讓多少王孫公子傾倒。
他這位年少輕狂的超級紈絝，當然是柳如煙的入幕之賓之一。
依稀記得，自己也曾許諾過什麼...
只是作爲超級紈絝，他沒有對任何女人動心，更沒有想過要將柳如煙長期占有。
就連當她的入幕之賓，也是規規矩矩，只是聊天和聽曲兒。
隨着他越發荒唐，流連於更多新鮮刺激的場所，那個清冷孤傲、眼中似乎總帶着一絲他看不透愁緒的女子，漸漸被他拋諸腦後。
尤其是最近他自顧不暇，更是從未想起過她。
任務提示說......她二十年未嫁？！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沉重的愧疚感瞬間攫住了程墨的心髒，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自己當年的風流薄幸，到底辜負了多少人？
明明自己是個紈絝，她怎麼看上自己的？
“停車！”程墨猛地掀開車簾，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少爺？還沒到侯府......”車夫老張頭愕然回頭。
“改道，去群芳閣。”
程墨的聲音已然恢復了平靜，甚至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急切。
這次他不是爲了獎勵，單純想知道柳如煙是不是真的愛上了自己。
老張頭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群芳閣？
自家少爺不是剛從公主府出來，又去了將軍府露了大臉，這......這怎麼轉頭又要去那種地方？
難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下意識地想勸：“少爺，這...夫人要是知道...”
“少廢話，去。”
程墨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那是前世在底層掙扎歷練出的氣勢，此刻不經意間流露。
老張頭一個激靈，不敢再多言，連忙揚起馬鞭，馬車在長街盡頭轉向燈紅酒綠的南城方向。
群芳閣今夜依舊燈火璀璨，絲竹管弦之聲靡靡入耳。
程墨一下車，那身貴氣逼人的裝束和定北侯府二公子的招牌，立刻引來了老鴇熱情到誇張的歡迎。
“哎喲喲！程二公子！您可真是稀客！好些日子沒見您來了，可把我們如煙姑娘想壞了！”
徐娘半老的老鴇臉上堆滿了笑，眼神卻飛快地掃過程墨，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這位爺可是超級大金主，每次來群芳閣都是一擲千金。
程墨懶得理會她的奉承，徑直往裏走，目光掃過大廳，並未見到記憶中那個清麗脫俗的身影。
“如煙姑娘呢？今日可有客？”
“哎呀，程二公子您來得真不巧！”
老鴇一拍大腿，“如煙姑娘今兒個身子有些倦怠，正在後樓歇着呢，說是不見客......”
不見客？
程墨心中一動。以前他來找柳如煙，似乎從未吃過閉門羹。
難道...她此刻身體不適？
還是不想見人？
“帶我去看看她。”
程墨的語氣不容商量，同時一錠沉甸甸的金元寶已經塞到了老鴇手裏，
“只是探望，不會擾她休息。”
黃澄澄的金子瞬間堵住了老鴇所有推脫的話。
她臉上立刻笑開了花：
“哎喲哎喲，瞧二公子說的！您可是我們如煙姑娘的貴客，她要知道您這麼關心她，病都得好三分！快請快請，我這就帶您去後樓雅苑！”
穿過喧囂的前樓，後面是一方相對清淨的庭院。
月光灑在回廊和小池塘上，幾株翠竹搖曳生姿。
老鴇將他引至一棟精致的二層小樓前，指了指樓上亮着暖黃色燈光的窗戶，壓低了聲音：
“二公子，如煙姑娘就在樓上。她性子......有些孤僻，您多擔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