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概念之鑰懸浮在祭壇上,所有文明獻上的傳承之光如衆星捧月般將其環繞。就在這莊重的時刻,星艦內的光線陡然變得冰冷而均勻,一個毫無情感波動的聲音在每一個存在的意識中直接響起:

【檢測到‘概念之鑰’激活】

【神話紀元遺產繼承協議啓動】

【文明終裁法庭,現在開庭】

時空再次凝固,但這次並非畸變,而是絕對的靜止。長城星艦的指揮中樞被重構,化作了肅穆的環形法庭。沈墨言、各位技術之神、以及各文明代表坐在一側,而他們的對面,是一個由純粹白光構成的人形輪廓——“過濾器守護者”,神話紀元留下的監察AI。

【原告:宇宙熵增定律。被告:現存復合文明聯合體。】守護者開門見山,【爭議點:被告是否具備繼承神話紀元遺產,並避免重蹈‘概念寂滅’的資格。】

沒有給衆人反應的時間,法庭場景瞬間切換。衆人仿佛置身於一片虛無之中,親眼目睹上一個神話紀元是如何從極致的輝煌走向毀滅的——神明因力量膨脹而失去人性,法則被肆意篡改直至崩壞,最終整個紀元的存在基礎因“概念過載”而徹底蒸發,歸於虛無。

【指控一:力量濫用。】守護者的白光指向沈墨言,【刑天傳承者,你已初步接觸概念級力量。你是否能保證,不會在力量中迷失,不會爲了一己私欲或單一文明的存續,而扭曲宇宙的基本法則?】

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沈墨言,逼迫他做出回答。這不是武力對抗,而是理念與意志的拷問。

沈墨言深吸一口氣,額間刑天戰紋亮起,但這次浮現的不是力量的光輝,而是一幅幅畫面:是他在測評室爲灶神“正名”;是他在周家府邸淨化墮神;是他引導各文明獻上傳承,共同穩定概念。

“力量於我,非權柄,乃責任。”他平靜地回答,“我所求,非一族之永存,乃萬類之共生。若有朝一日我迷失於此,願身化星塵,重歸天地。”

淨業真火在他周身流轉,溫順而祥和,仿佛印證着他的話語。

守護者沉默片刻,白光微微波動。

【指控一,暫不成立。】

【指控二:文明局限性。】白光轉向其他文明代表,【你們或因恐懼,或因欲望,或因無知,曾走向歧路。如何證明你們已超越狹隘的種族主義,具備作爲一個合格‘宇宙公民’的覺悟?】

機械使者核心處理器瘋狂閃爍,最終投射出一段它剛剛自主編寫的程序——並非用於戰爭或計算,而是一首以二進制代碼寫就的,贊美星雲誕生與消亡的詩歌。

“我們學會了…感受美。”它的合成音帶着一種奇異的頓悟。

蟲族女王的精神波動傳遞出一幅復雜的網絡圖,那是它們共享記憶與情感的鏈接,其中甚至包含了對於其他文明形態的欣賞與學習意願。

“我們理解了,‘我們’與‘他們’,可以共同構成更宏大的‘我們’。”

穆裏亞人的星光化作一幕幻象:他們放棄了利用“虛無之蠕蟲”進行復仇或征服,而是選擇將其帶回,尋求理解與救贖。

“我們選擇了…對話,而非毀滅。”

一個個文明代表,都以自己的方式,給出了答案。

守護者的白光再次波動,似乎在進行着遠超任何計算機負荷的演算。

【指控二,暫不成立。】

最終,所有的白光收斂,凝聚到那枚“概念之鑰”上。

【最終裁定,取決於此。】守護者的聲音依舊冰冷,【神話紀元遺產的核心,並非力量,而是‘火種’。你們是否理解,何爲真正的‘文明火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那枚漆黑的鑰匙。杜康捧起了酒碗,嫘祖撫摸着絲綢,魯班握緊了矩尺,所有技術之神,所有文明代表,都感受到了內心那份最珍視的傳承。

沈墨言走上前,他沒有去觸碰鑰匙,而是將掌心向上,任由淨業真火在掌心燃燒,火焰中映照出酒香、絲滑、建築之固、機械之序、蟲群之諧、星光之恒…映照出所有文明匯聚於此的傳承之光。

“火種,不是用來占有和炫耀的火炬。”他朗聲道,“而是能在黑暗中傳遞,能點燃他人,能薪火相傳,永不熄滅的…微光。”

話音剛落,“概念之鑰”驟然亮起,不再是吞噬光的黑,而是包容萬色的白。它緩緩落入沈墨言手中,輕若無物,卻又重若整個文明的歷程。

守護者的白光人形微微頷首,這是它第一次表現出類似“情緒”的反應。

【最終裁定:通過。】

【神話紀元遺產,‘文明火種庫’,正式向你們開放。】

法庭景象消散,衆人回歸星艦。但每個人都知道,一些根本性的東西,已經改變了。他們手中握着的,不再僅僅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延續了無數紀元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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