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答應，這就是您的住處了。"引路的太監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偏殿，"正殿住的是富察貴人，您每日需去請安。"
我點點頭，示意貼身丫鬟霜兒打賞。那太監接過銀子，臉色才稍微緩和："小主初來乍到，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問奴才。"
太監退下後，我開始打量這個將成爲我"家"的地方。一進門是小小的廳堂，擺着一張八仙桌和兩把椅子；左側是臥室，右側是書房。家具雖不豪華，但還算整潔。
"小姐，奴婢先幫您整理行李吧。"霜兒是我從家中帶來的丫鬟，約莫十六七歲，眼睛明亮，看起來機靈可靠。
"不急。"我壓低聲音，"這宮裏不比家裏，一言一行都需謹慎。從今往後，在外人面前要稱我'小主'，明白嗎？"
霜兒鄭重點頭："奴婢明白。"
正說着，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個穿着淡綠色宮裝的宮女走了進來，恭敬行禮："奴婢寶鵑，奉皇後娘娘之命，特來伺候安小主。"
我心頭一緊。原著中寶鵑是皇後安插的眼線！我強作鎮定，微笑道："起來吧。既是皇後娘娘厚愛，我自當好生待你。"
寶鵑起身，我看到一張平凡但透着精明的臉。她眼神閃爍，不時偷瞄我的反應。
"霜兒是我從家中帶來的貼身丫鬟，你初來乍到，先熟悉一下宮中的規矩。"我故意表現出一絲疏離，"去泡壺茶來吧。"
寶鵑退下後，霜兒疑惑地看着我。我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不一會兒，寶鵑端着茶盤回來。我注意到她泡的是上好的龍井——以我答應的份例，本不該有這等好茶。
"這茶葉..."我故作驚訝。
菊寶鵑笑道："是皇後娘娘賞賜給各宮新晉小主的，說是入秋了，喝些好茶暖暖身子。"
我心中冷笑。皇後果然開始收買人心了。我輕啜一口，贊嘆道："果然是好茶，替我謝過皇後娘娘恩典。"
剛放下茶盞，外面又傳來通報聲："富察貴人到！"
我連忙起身相迎。一個穿着華麗、頭戴珠翠的女子昂首而入，正是我的"主位"富察貴人。
"嬪妾參見富察貴人。"我規規矩矩地行禮。
富察貴人上下打量我，眼中滿是輕蔑："起來吧。聽說你是鬆陽縣丞的女兒？"
"回貴人話，正是。"我保持着恭敬但不卑微的姿態。
"小門小戶出來的，能入選已是天大的福分。"她冷笑一聲，"在這延禧宮，要守規矩。每日晨昏定省不可少，我若傳喚，必須立刻到。明白嗎？"
"嬪妾謹記貴人教誨。"
富察貴人又挑剔了一番我的住處布置，才趾高氣揚地離開。我長舒一口氣——這富察貴人雖囂張，但比起華妃、皇後之流，不過是只紙老虎。
夜深人靜時，我悄悄將霜兒喚到床邊。
"小姐...不，小主有何吩咐？"霜兒壓低聲音問道。
"你留意着寶鵑的一舉一動。"我附在她耳邊說，"特別是她與哪些人接觸，去了哪裏，都要記下告訴我。但要小心，別讓她察覺。"
霜兒雖然不解，但堅定地點頭："奴婢明白。"
我又叮囑："在這後宮裏，能信任的只有我們自己。明日我要去拜訪甄嬛姐姐，你準備一份禮物。"
次日清晨，我按規矩先去給富察貴人請安，又去景仁宮向皇後行禮後，才得以前往碎玉軒見甄嬛。
碎玉軒比我的住處寬敞許多，布置也更爲精致。甄嬛見到我，親熱地拉着我的手："陵容妹妹來了，快坐。"
我讓霜兒奉上禮物——一方繡着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帕子。甄嬛展開一看，驚嘆道："妹妹的繡工越發精進了！這針腳細密，配色淡雅，比宮裏的繡娘還好。"
"姐姐過獎了。"我微笑，"不過是些粗淺手藝。"
我們正說着，沈眉莊也來了。三人圍坐品茶，其樂融融。忽然，甄嬛的貼身丫鬟流朱匆匆進來，在甄嬛耳邊低語幾句。甄嬛臉色微變，但很快恢復如常。
"兩位妹妹稍坐，我去去就來。"甄嬛起身轉入內室。
我隱約聽到"餘答應"、"下毒"等字眼，心中一動。原著中餘鶯兒曾指使人給甄嬛下毒！我借口更衣，悄悄靠近內室門簾。
"...在茶裏下了藥，幸好發現得早..."流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
我回到座位，腦中飛速運轉。不多時，甄嬛回來，神色如常，但我注意到她指尖微微發抖。
"姐姐臉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適？"我關切地問。
甄嬛勉強一笑："無妨，只是有些乏了。"
我直視她的眼睛："姐姐若有難處，不妨告訴陵容。雖能力有限，但多個人商量總是好的。"
甄嬛與我對視片刻，似乎下定決心："實不相瞞，剛才丫鬟發現有人在我的茶中下藥..."
"可知道是什麼藥？"我急忙問道。
"太醫還未到，不清楚是什麼毒物。"
我思索片刻："姐姐可否讓我看看那茶水？我在家中曾隨父親學過些醫理，或許能看出些端倪。"
甄嬛猶豫了一下，點頭應允。我跟隨她進入內室，看到桌上放着一杯半滿的茶。我小心地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我腦中警鈴大作。現代知識告訴我，苦杏仁味很可能是氰化物中毒的特征。
"這茶有苦杏仁味，極可能是含有劇毒。"我嚴肅地說，"姐姐千萬不要碰。若飲下，輕則昏迷，重則喪命。"
甄嬛臉色煞白："妹妹如何知曉？"
"家父曾審理過一樁投毒案，凶手用的就是這種毒藥，氣味特征我記得清楚。"我編了個理由，"姐姐最近可得罪了什麼人？"
甄嬛搖頭："我入宮以來謹言慎行，未曾與人結怨..."她突然停住，"除非..."
"除非什麼？"
"前幾日皇上誇我泡的茶好，當時餘答應也在場，臉色很不好看。"
我心中了然。原著中餘鶯兒確實因此事嫉恨甄嬛。"姐姐，此事需謹慎處理。不如先裝作不知，暗中收集證據，再一舉揭發。"
甄嬛驚訝地看着我："妹妹年紀輕輕，處事卻如此老練。"
我苦笑："小門小戶出來的，若不多長個心眼，如何生存？"
甄嬛握住我的手："有妹妹相助，真是我的福氣。"
回到延禧宮，我立即讓霜兒留意餘鶯兒的動向。同時，我開始觀察寶鵑的一舉一動。這宮女做事勤快，但總在我與甄嬛接觸後找借口外出。
三日後，寶鵑又一次在我從碎玉軒回來後匆匆離開。我悄悄讓霜兒跟蹤，果然發現她去了景仁宮方向。
"小主，寶鵑確實進了景仁宮，約莫半個時辰才出來。"霜兒回來匯報。
我冷笑。皇後果然在監視各宮動靜。既然如此，不如將計就計。
次日，我故意在寶鵑面前嘆氣："甄嬛姐姐近日身子不適，太醫說是心悸之症，需要靜養。"
寶鵑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小主與甄嬛小主感情真好。"
"是啊，甄姐姐待我如親妹。"我故作天真，"可惜她這病一時半會好不了，恐怕難以侍寢了。"
當晚，我"無意中"將一方繡帕遺落在桌上，上面繡着"安心靜養"四字。第二天，那方繡帕果然不見了。
又過了幾日，宮中傳出消息：餘鶯兒因謀害嬪妃被貶爲庶人，打入冷宮。甄嬛來向我道謝。
"多虧妹妹識破那毒藥，我才得以防備。"甄嬛感激地說，"皇上得知後大怒，立即處置了餘氏。"
我搖頭："是姐姐福大命大。只是..."我壓低聲音，"姐姐身邊恐怕也有不幹淨的人。那日我故意放出你患病的消息，餘氏就迫不及待再次下手，顯然是有人通風報信。"
甄嬛神色凝重："妹妹是說..."
"皇後。"我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甄嬛倒吸一口冷氣，隨即會意："難怪寶鵑總是..."
"姐姐知道寶鵑？"
"她原是景仁宮的粗使宮女，突然被派來伺候你，本就蹊蹺。"甄嬛握緊我的手，"妹妹要小心。"
我微笑："姐姐放心，我自有應對之策。"
送走甄嬛後，我喚來寶鵑："明日皇後娘娘召見新晉嬪妃，我該穿什麼衣服好？"
寶鵑眼睛一亮："小主膚色白皙，穿那件淡紫色的旗裝最合適，端莊又不失活潑。"
"就依你所言。"我笑着點頭，心中卻想：明日皇後必會"偶然"提到甄嬛的病，以試探我的反應。
果然，第二日在景仁宮，皇後關切地問起甄嬛的"病情"。我面露憂色："多謝皇後娘娘關心，甄姐姐心悸之症未愈，太醫說需靜養一段時日。"
皇後慈愛地點頭："你們姐妹情深，真是難得。"她話鋒一轉，"本宮聽聞安答應精通刺繡，不知可否爲本宮繡一方帕子？"
我恭敬應答："嬪妾手藝粗陋，恐難入娘娘慧眼。但既蒙娘娘不棄，自當盡心竭力。"
回到延禧宮，我開始爲皇後繡帕子。寶鵑在一旁殷勤地遞茶送水，不時偷看我繡的花樣。
"小主繡的牡丹真好看，皇後娘娘必定喜歡。"寶鵑奉承道。
我笑而不語。這帕子上的牡丹我特意用了特殊的針法，遠看華麗，近看卻能發現暗藏的紋路——那是一個極小的"慎"字。若皇後真如傳聞中那般敏銳，當能明白我的暗示：我已知曉寶鵑的身份，但選擇順從。
這是我給皇後的信號：我願做她的棋子，但並非毫無知覺的傀儡。
當晚，霜兒匯報寶鵑又去了景仁宮。我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嘴角微微上揚。
宮鬥的棋局已經擺開，而這一次，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安陵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