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晚會的氣氛因爲顧淮的空降變得格外微妙。凌辰的“武術表演”成了全場笑柄,而凌越那首沒名字的民謠,卻在嘉賓和工作人員的手機裏悄悄流傳,連顧淮的助理都忍不住偷偷問:“這歌有完整版嗎?太好聽了。”
凌辰顯然不甘心就這樣輸掉,他眼珠一轉,忽然舉起手,對着顧淮的方向笑道:“顧總,難得您來一次,不如我們再玩個才藝接龍吧?活躍活躍氣氛,也讓您看看我們的誠意!”
這話看似是爲了“活躍氣氛”,實則是想借着顧淮在場,逼凌越也表演才藝——他就不信,這個“廢物假少爺”還能在才藝上翻出什麼花來。
“辰辰說得對!多才多藝才是好偶像!”
“快讓凌越也表演一個!別只會躲在後面吃烤雞!”
“我賭他什麼都不會,只會裝死!”
凌辰的粉絲立刻在彈幕裏刷屏,配合着他的“提議”,把節奏帶向“逼迫凌越表演”。節目組的導演也覺得這是個制造話題的好機會,趕緊附和:“這個主意好!那就從辰辰開始吧,剛才的武術表演還沒看過癮呢!”
凌辰“謙虛”地笑了笑,走到場地中央:“那我就獻醜了,給大家彈一首鋼琴曲吧——雖然這裏沒有鋼琴,但我可以清唱一段我新專輯裏的主打歌,旋律很抓耳。”
他說着,清了清嗓子,開始“清唱”。說是清唱,其實帶着明顯的修音痕跡,氣息不穩,高音處更是明顯跑調,全靠粉絲在彈幕裏控評:“辰辰太累了,發揮失常很正常!”“這是現場即興改編,你們不懂!”
顧淮坐在椅子上,指尖輕輕敲擊着扶手,目光沒在凌辰身上停留超過三秒,大部分時間都落在凌越身上——凌越正低頭啃着雞腿,偶爾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仿佛這場“才藝接龍”與他無關。
“凌越老師,該你了。”凌辰唱完,故意走到凌越面前,語氣“溫和”得像在催促,“大家都表演了,你可不能耍賴啊。”
周圍的嘉賓也跟着起哄:“凌越,來一個吧!”“隨便唱首歌也行啊!”
鏡頭立刻懟到凌越臉上,連顧淮都微微偏過頭,似乎在等他的反應。
凌越放下雞腿,用紙巾擦了擦手指,臉上沒什麼表情:“我不會。”
“不會?”凌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怎麼可能?你剛才彈吉他不是挺好聽的嗎?”
“那是隨便彈的。”凌越淡淡道,“正經才藝沒有。”
“裝什麼裝?不就是不會嗎?”
“廢物就是廢物,還嘴硬!”
“顧總都在這兒看着呢,還不給點面子?”
彈幕裏的嘲諷又開始刷屏,凌辰的團隊買的水軍更是把“凌越耍大牌”“凌越滾出娛樂圈”的詞條刷上了實時熱搜。
凌辰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沒關系,不會唱歌跳舞也可以表演點別的,比如……學個動物叫?”
這話帶着明顯的羞辱意味,連旁邊的女嘉賓都皺起了眉。
顧淮的臉色沉了沉,指尖的敲擊聲停了。
就在這時,凌越忽然站起身。
所有人都以爲他要發火,或者至少會尷尬地拒絕。卻見他走到場地中央,對着衆人攤了攤手,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既然大家這麼想看,那我就‘表演’一個吧。”
凌辰眼裏閃過一絲得意——果然還是慫了。
嘉賓和彈幕都安靜下來,等着看凌越的“笑話”。顧淮也微微坐直了身體,眼神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凌越清了清嗓子,沒拿吉他,也沒擺任何姿勢,只是站在原地,對着篝火……開始數數字。
“一,二,三,四……”
他的聲音不高,節奏平穩,既沒起伏,也沒感情,就像個沒有感情的報數機器。數到十的時候,他停下了,對着目瞪口呆的衆人鞠了一躬:“表演完了,謝謝。”
“???”
現場一片死寂,連火堆燃燒的聲音都變得格外清晰。
彈幕徹底瘋了,服務器直接卡成了PPT:
“臥槽?這是什麼新型才藝?數數字?”
“他是在擺爛吧?絕對是在擺爛!”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凌越你是故意的吧!”
“幹得漂亮!就該這樣懟那些逼他表演的人!”
凌辰的臉瞬間僵住,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他以爲凌越會尷尬、會出醜,沒想到對方直接來了這麼一出“擺爛式表演”,把他的羞辱狠狠踩在了腳下!
“你……你這叫什麼表演?”凌辰氣得聲音都抖了,“你這是耍我們玩呢!”
“不然呢?”凌越抬眼看他,眼神裏帶着一絲嘲諷,“你想看什麼?唱歌跑調?跳舞順拐?還是像某些人一樣,對着空氣演武術?”
“噗——”有嘉賓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凌辰被噎得說不出話,指着凌越的手都在發抖。
顧淮忽然輕笑了一聲,打破了現場的尷尬。他站起身,走到凌越身邊,目光掃過全場,語氣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壓:“我覺得這個表演挺有意思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顧總這是在幫凌越說話?
顧淮沒理會衆人的驚訝,轉頭看向凌越,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至少比某些敷衍了事的表演真誠。”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凌辰。
“顧總說得對!數數字怎麼了?至少真實!”
“比起假唱、假打,我更喜歡凌越這種坦誠!”
“#凌越擺爛式表演# 這詞條我先刷爲敬!太解氣了!”
彈幕的風向徹底逆轉,#凌越擺爛式表演# 和#凌辰被顧淮內涵# 兩個詞條一前一後沖上熱搜,前者帶着“爆”字,後者則被網友玩成了各種表情包。
凌辰徹底傻眼了,他看着顧淮和凌越站在一起的畫面——一個氣場強大,一個雲淡風輕,竟有種莫名的和諧感——心裏的嫉妒和恐慌像野草一樣瘋長。
“顧總,您別被他騙了!”凌辰急了,口不擇言地喊道,“他根本不是不會才藝,他是不敢!他以前在片場唱歌跑調,演戲面癱,全網都知道!”
這話不僅沒扳回一城,反而暴露了他私下裏做過凌越功課的事實,顯得小家子氣又刻薄。
顧淮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也冷了幾分:“是嗎?我倒覺得,敢承認自己‘不會’,比只會裝模作樣的人,更有勇氣。”
他頓了頓,忽然看向凌越,眼神裏帶着一絲玩味:“不過,我倒是有點好奇,你真的什麼都不會?我聽說……你吉他彈得不錯。”
凌越心裏咯噔一下——顧淮怎麼知道他會彈吉他?
他抬眼看向顧淮,對方回了他一個“你懂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凌越忽然明白過來——這位資本大佬,是故意在給台階,也是在……看熱鬧。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好久沒彈了,和弦都忘了。”
“擺爛到底了?”顧淮挑眉。
“嗯。”凌越點頭,語氣坦然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現場的嘉賓都看呆了——這可是顧淮啊!多少人求着在他面前露臉都沒機會,凌越居然真的敢“擺爛”到底?
只有顧淮似乎並不意外,他笑了笑,沒再逼他,轉身對導演說:“時間不早了,讓大家休息吧,明天還要錄節目。”
導演趕緊點頭:“是是是,顧總說得對!大家早點休息!”
一場鬧劇終於在顧淮的幹預下收場。嘉賓們各自回帳篷,路過凌越身邊時,看他的眼神都帶着點敬畏——敢在顧淮面前擺爛,還能讓顧淮笑着縱容,這“假少爺”的底氣,怕是比真少爺還足。
凌辰跟在顧淮身後,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顧淮的保鏢不動聲色地攔住了。他看着顧淮和凌越並肩走進工作人員臨時搭建的休息棚(顧淮沒住節目組安排的豪華帳,反而選了離凌越最近的簡易棚),氣得一拳砸在樹上。
“廢物!都是廢物!”他低吼着,眼裏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休息棚裏,顧淮看着坐在對面喝水的凌越,忽然開口:“真不打算露一手?我旗下的音樂公司,正缺個創作人。”
凌越差點被水嗆到:“顧總開玩笑了,我真不會。”
“哦?”顧淮挑眉,拿出手機,點開一個音頻文件——是剛才凌越彈吉他時,他讓助理偷偷錄的那段民謠。“這叫‘不會’?”
凌越的耳朵微微發燙,沒說話。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顧淮追問。
“沒名字。”
“打算發嗎?”
“不打算。”
顧淮看着他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僅沒生氣,反而覺得更有趣了。他見過太多想攀附他的藝人,像凌越這樣,明明有滿身才華,卻藏着掖着,甚至故意“擺爛”的,還是第一個。
“怕被認出來?”顧淮忽然問,語氣帶着一絲探究。
凌越的動作頓了一下,抬眼看向他,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恢復平靜:“顧總想多了。”
顧淮笑了笑,沒再追問。有些事,點到爲止就好。他站起身:“早點休息吧,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凌越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開口:“顧總,你爲什麼……”
爲什麼幫我?
顧淮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我投資的節目,不想看到嘉賓被欺負。”
這個理由聽起來天衣無縫,卻讓凌越心裏莫名地一動。
回到破帳篷,凌越躺在床上,卻沒什麼睡意。他拿出手機,點開自己那個沒多少粉絲的小號,刷着#凌越擺爛式表演# 的熱搜。
點進去一看,風向居然出奇的好:
“我居然有點喜歡凌越的性格?不迎合,不做作,太真實了!”
“對比某些只會裝的,凌越這‘擺爛’簡直是清流!”
“有沒有可能……他不是不會,是不想表演給某些人看?”
甚至有音樂圈的博主分析:“從凌越剛才那幾句清唱來看,他的音準、氣息都很專業,絕對受過系統訓練,說他‘不會唱歌’,我是不信的。”
凌越看着這些評論,嘴角忍不住彎了一下。他關掉手機,躺在簡陋的睡袋裏,聽着外面風吹樹葉的聲音,第一次覺得這個破綜藝,好像沒那麼難熬。
遠處的豪華帳裏,凌辰還在對着助理發脾氣:“明天!明天一定要讓凌越出個大醜!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
助理哭喪着臉:“辰辰,顧總在這兒,我們不好動手啊……”
“顧總怎麼了?”凌辰眼神陰狠,“他總不能一直盯着吧?明天的‘團隊協作賽’,我看他怎麼躲!”
第二天一早,節目組果然宣布了新任務:“團隊協作賽——每組需在三小時內完成一幅‘山野壁畫’,材料需從山林裏獲取,最終由顧總親自評選,獲勝組將獲得與顧氏集團合作的影視資源!”
“顧氏集團的資源!這也太誘人了吧!”
“辰辰加油!這可是你的強項啊(雖然沒看出來)!”
“凌越……別拖後腿就行。”
凌辰立刻興奮起來,對着鏡頭打包票:“大家放心,我學過幾年美術,這點小事不在話下!”他說着,還故意瞥了凌越一眼,“倒是凌越,別連顏料都不會調。”
凌越沒理他,只是默默拿起節目組發的畫板和工具刀,跟着大部隊走進山林。
顧淮站在營地高處,看着凌越的背影,對助理說:“把無人機準備好,我要全程看着。”
助理心裏嘆氣——顧總這哪是看比賽,分明是在追人現場直播。
山林裏,凌辰爲了搶鏡,故意選了最鮮豔的野果當顏料,還指揮着隊友往畫板上潑灑,美其名曰“抽象派”,實則把畫板弄得一團糟。
凌越則選了個安靜的角落,用石塊碾碎不同顏色的礦石,調出沉穩的灰、深邃的藍、溫暖的黃,又用鬆針沾着顏料,在畫板上細細勾勒。他畫的不是什麼花哨的圖案,而是昨晚的星空——深邃的夜幕上,繁星點點,還有一道淡淡的銀河,筆觸細膩得像照片。
“他這是在畫什麼?黑乎乎的一團?”
“不懂就別亂說,這叫意境!比凌辰那堆破爛好看多了!”
“你們看他調的顏色,和真的星空一模一樣!太神了!”
三小時後,作品展示環節。凌辰的“抽象派壁畫”被顧淮評價爲“像打翻的調色盤”,而凌越的“星空圖”則讓顧淮駐足了很久。
“這畫,我要了。”顧淮的一句話,直接宣布了勝負。
凌辰的臉瞬間慘白,而凌越只是淡淡說了句:“隨便畫的。”
彈幕裏,#凌越隱藏的畫家# 詞條悄然爬上熱搜,後面跟着一個小小的“熱”字。
顧淮看着凌越轉身離開的背影,忽然對助理說:“把我書房那幅空着的畫框拿來,尺寸……按他這幅畫的大小。”
助理:“……”
得,又多了一個“追星”證據。
陽光下,凌越的身影被拉得很長。他沒回頭,也沒慶祝,只是繼續往前走,仿佛那些唾手可得的資源和旁人的驚嘆,都與他無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藏在“擺爛”外殼下的,是即將破土而出的鋒芒。而那個站在高處看着他的人,正饒有興致地等着,看他何時願意,真正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