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門外的高跟鞋腳步聲越走越近。
那聲音不疾不徐，帶着一種慵懶的韻律。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宿舍裏歡樂的氣氛瞬間凝固！
秦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裏的薯片“譁啦”一聲掉在床上。
何超人推眼鏡的手停在半空。
李鐵柱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就連王大偉都感覺脖子上的“孝帶”猛地一緊！
因爲這裏是男生宿舍，能夠穿着高跟鞋進入男寢的，有且只可能有一個人——
孟婆！
咔噠……
聲音停在了玄3宿舍門口。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
宿管孟婆斜倚在門框上。
她今夜換了一身酒紅色的真絲睡袍，外面隨意地披了件同色的絲絨開衫。
波浪卷發慵懶地披散着，臉上還敷着一層薄薄的面膜。
睡袍的領口開得恰到好處，露出一截精致的鎖骨和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
她的手裏端着一個搪瓷杯，裏面冒着熱氣，似乎是剛泡好的花茶。
整個人散發着一種沐浴後的慵懶香氣，與這破敗的宿舍環境格格不入。
然而，她那雙被面膜覆蓋了大半、只露出眼尾的眸子，卻銳利如刀。
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緩緩掃過宿舍裏的每一個人。
最後定格在王大偉那張堆滿零食、如同小型超市促銷台的床鋪上。
“喲，挺熱鬧啊？”
孟婆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慵懶中透着刺骨的寒意。
紅唇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崽子們，精力挺旺盛嘛？剛開學就敢在宿舍裏開小賣部？”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燈，掃過秦壽還沒來得及合上的、塞滿各種違禁品的行李箱。
又看看地上散落的薯片袋和辣條包裝，何超人床鋪上那幾本明顯不屬於學校教材，以及王大偉懷裏那半只油光發亮的醬肘子……
“犯罪現場”一目了然。
“違禁品，挺齊全啊？”
孟婆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絲危險的嫵媚：
“零食？飲料？煙？酒？還有……醬肘子？怎麼，把宿舍當你們家炕頭了？”
她端着搪瓷杯，邁着優雅的貓步，緩緩走進宿舍。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回響，每一步都讓四個男生的心跟着顫一顫。
那股混合着花香和危險氣息的壓迫感，瞬間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孟……孟老師……”
秦壽第一個反應過來，臉上堆起比哭還難看的諂笑，試圖解釋：
“我們就是……就是剛認識，交流下感情……”
“交流感情需要這麼多‘道具’？還沒成仙就先給自己‘供’起來了？”
孟婆的指尖輕輕劃過王大偉床上那堆零食山，指甲上的鮮紅蔻丹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着妖異的光。
“校規第七條，宿舍內嚴禁囤積、食用外來食品，尤其禁止飲酒、吸煙！違者……”
她拖長了調子，目光掃過四人慘白的臉。
“……罰抄《宿舍管理條例》一百遍！明天一早，交到我辦公室！”
“一百遍？！”
秦壽失聲驚呼，臉都綠了。
那條例厚得跟《康熙字典》似的，抄一百遍，手非得斷了不可！
“抄一百遍？抄完我都該畢業了！你還是人嗎？”
王大偉被憋屈了一整天的怒火沖昏了頭。
他猛地站起來，指着孟婆怒道：
“我們吃點東西怎麼了？又沒影響別人！你憑什麼這麼罰我們？這破規矩誰定的？”
孟婆的目光瞬間如同冰錐，直刺王大偉。
她臉上的面膜似乎都結了一層寒霜。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搪瓷杯，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王大偉：
“憑什麼？就憑這裏是老娘的地盤！”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進了這個門，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她向前逼近一步，那股混合着花香和冰冷殺意的壓迫感幾乎讓王大偉窒息。
“還有，老娘本來就……不！是！人！”
隨着她話音落下，王大偉突然感覺一股詭異的力量猛地鑽入自己體內！
轟！
仿佛有一台無形的打氣泵，瞬間接通了他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甚至每一個毛孔，都在被瘋狂地注入空氣！
“呃啊——！”
他發出一聲驚恐的怪叫！
身體如同吹氣球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膨脹起來！
臉盤子像發面饅頭一樣鼓起，眼睛被擠成兩條細縫！
脖子上的“天仙孝帶”瞬間被撐得緊繃欲裂！
胳膊、大腿、肚子……
全身的肌肉和皮膚都在瘋狂地向外擴張！
衣服被撐得吱嘎作響，扣子一顆顆崩飛！
僅僅幾秒鍾，王大偉就從一個精瘦小夥，膨脹成了一個圓滾滾的人形氣球！
“救……救命……”
王大偉的聲音變得尖細怪異，充滿了恐懼和窒息感。
他感覺自己隨時會“嘭”地一聲炸成碎片！
王大偉雙腳緩緩離地，整個人晃晃悠悠地飄了起來，腦袋“咚”地一聲撞在了低矮的天花板上！
“偉哥！”秦壽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同學！”何超人臉色大變。
“俺滴娘啊！”李鐵柱直接捂住了眼睛。
孟婆抱着胳膊，仰頭看着飄在天花板上，那個掙扎扭動的巨大肉球，紅唇勾起一抹冷酷而妖豔的弧度：
“現在，服了嗎？你抄不抄？”
“抄……抄！我抄還不行嗎……”
王大偉涕淚橫流，聲音帶着哭腔，拼命點頭，生怕說慢一秒就炸成煙花。
“很好。”
孟婆滿意地點點頭，伸出纖纖玉指，對着王大偉輕輕一點。
噗！
一股強勁的氣流猛地從王大偉身體各處噴涌而出！
帶着一股濃鬱的醬肘子和辣條混合的古怪氣味！
“呃啊！”
王大偉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膨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幹癟下去。
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整個人像一灘爛泥，“噗通”一聲從半空中摔落下來，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渾身大汗淋漓，像是剛剛沖了個澡。
“你，”
孟婆冰冷的目光轉向驚魂未定的王大偉：
“態度惡劣，頂撞師長！加罰五十遍！一共一百五十遍！明早！少一個字……”
她紅唇輕啓，吐出冰冷的威脅，“後果你自己想去。”
說完，她優雅地端起搪瓷杯，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轉身離開。
咔噠咔噠的高跟鞋聲漸漸遠去。
宿舍裏一片死寂。
王大偉癱在地上，生無可戀地看着天花板上，被自己腦袋撞出的那個淺淺的凹痕。
秦壽、何超人、李鐵柱三人，看着癱在地上如同被抽去骨頭的王大偉，再想想那一百五十遍的恐怖數字……
四個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絕望和疲憊。
“還……還愣着幹嘛？”
何超人第一個打破沉默，聲音幹澀，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鏡，走到自己床鋪邊，翻出紙筆，“抄吧……這一個月都別想睡了。”
秦壽哭喪着臉，從行李箱裏翻出幾支嶄新的鋼筆和厚厚一沓稿紙。
李鐵柱也默默地找出自己的鉛筆和小本子。
王大偉掙扎着爬起來，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他悲憤地抓起筆，看着那本條例，眼前陣陣發黑。
昏黃的燈光下，四個掛着不同顏色“上吊繩”的新生，如同四個即將被押赴刑場的囚徒。
趴在各自的床鋪上，生無可戀的開始了與《宿舍管理條例》的殊死搏鬥。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配合着壓抑的嘆息和秦壽偶爾的哀嚎。
成了玄3宿舍第一夜的主旋律。
時間在痛苦的抄寫中一點點流逝。
窗外的戈壁灘陷入深沉的黑暗，只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野狼的嚎叫，和他們做伴。
不知過了多久，金雞啼曉，東方漸白。
就在王大偉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到達崩潰邊緣時——
“不好！”
何超人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壽手機上跳動的時間，臉色瞬間煞白！
“快七點了！第一堂課班主任要點名！就差一刻鍾了！遲到者……”
他聲音都在發抖。
“……按鍾馗主任的規矩，要罰去掃操場！”
“尼~瑪！”
“俺滴娘！”
“死了死了！”
四聲淒厲的慘叫幾乎同時響起！
四個人瞬間從床鋪上彈了起來！
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抓起課本，甚至顧不上收拾宿舍的狼藉。
“嗖嗖嗖”，如同四道旋風，連滾帶爬地沖出玄3宿舍門。
走廊裏回蕩着他們凌亂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
經過宿管辦公室，孟婆好像昨晚的事完全沒發生，看着幾個慌不擇路的“遊魂”：
“再不快點你們可就要倒黴了喲~呵呵。”
三個人都來不及搭話，只有李鐵柱憨厚的站定，對孟婆鞠了個躬：
“孟老師，俺們要遲到了，宿管規定回來再抄……行嗎？”
孟婆一臉茫然的看着他：“抄……抄什麼？”
李鐵柱還想解釋，王大偉一把將他拽走，邊跑邊喊：
“沒事孟老師，他昨晚做噩夢呢……”
何超人納悶的問了一句：“孟……孟婆老師怎麼好像失憶了？”
“這TM是更年期綜合征！”
王大偉怒氣沖沖的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更年期？看她也就30多歲，哪有什麼更年期啊？”
秦壽說完，不由自主回頭看了一眼宿舍門口正在喝早茶的孟婆。
王大偉一個巴掌拍在他後腦上：
“她是孟婆！千年老妖啊！”
“那……我們今晚還抄嗎？”李鐵柱明顯還是有些擔憂。
王大偉恨鐵不成鋼似的瞪了他一眼：
“還抄？我XX媽！”
說完低頭發力，朝着教學樓的方向亡命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