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廣南的地下世界飛速傳播。
“‘信鴿’栽了!貨被‘過山風’杜九那瘋子半道劫了!”
“杜九?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洪門和‘收貨人’的東西?”
“嘿,聽說那箱子裏有黃家留下的金山銀山!還有周閻王的命根子!杜九這下捅破天了!”
“洪門新上位的那位‘紅旗五’山梟,明晚在‘老金’賭場擺‘和氣酒’,杜九也收到了帖子!這擺明了是場鴻門宴啊!”
流言蜚語,添油加醋,將本就緊張的局勢攪得更加撲朔迷離。杜九的“過山風”老巢在山區,消息相對閉塞,當他得知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劫匪”,還收到山梟那封措辭“恭敬”卻暗藏殺機的請帖時,氣得當場砸碎了他最心愛的紫砂壺!
“山梟!你個乳臭未幹的王八蛋!敢陰老子!”杜九滿臉橫肉扭曲,眼中凶光畢露。他當然知道這是栽贓,但他更清楚,現在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那個神秘的“收貨人”和周閻王,絕對會把怒火撒在他頭上!
“老大,這酒不能去啊!肯定是鴻門宴!山梟那小子心狠手辣,碼頭殺瘋狗,平叛殺黃必達的人,連他兄弟都……”一個心腹手下勸道。
“閉嘴!”杜九咆哮着打斷,“不去?不去就坐實了老子劫了他的貨!到時候山梟打着洪門的旗號,聯合周閻王和那個不知底細的‘收貨人’一起圍剿老子,老子死得更快!”他喘着粗氣,眼中閃爍着困獸般的瘋狂,“去!老子偏要去!帶上最能打的兄弟,家夥都備足了!我倒要看看,他山梟敢不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在廣南所有大佬面前,動我杜九一根汗毛!他想要‘和氣’?老子就給他一場‘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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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夜,“老金”賭場。
昔日的廢墟已煥然一新,燈火輝煌,金碧璀璨。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迷離的光彩,嶄新的賭桌光可鑑人,穿着性感制服的女侍者端着酒水穿梭其間。表面看去,一派紙醉金迷的奢華景象。
但空氣中彌漫的,卻是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緊張。廣南地面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到了。城西的金牙炳(在見識過山梟的手段後,如今乖得像只鵪鶉),城南的“船老大”劉胡子,幾個依附洪門多年的“草鞋”頭目,還有一些背景模糊、眼神遊移的中間派。每個人都帶着或多或少的隨從,彼此之間眼神交流充滿了警惕和試探。
山梟坐在主位,一身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氣質冷峻。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平靜地端着酒杯,偶爾與身邊坐着的、代表洪門前來“觀禮”的一位“白扇”老者低聲交談幾句。阿強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後,眼神銳利地掃視全場。
當杜九帶着八個身高體壯、滿臉戾氣、腰間鼓鼓囊囊顯然帶着家夥的手下,如同黑旋風般闖進來時,原本就壓抑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音樂聲都似乎停滯了一瞬。
杜九穿着一件花裏胡哨的絲綢襯衫,敞着懷,露出胸口的猙獰刺青。他大喇喇地走到山梟面前的主桌,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山梟老弟!哦,不對,現在該叫山梟五哥了!恭喜恭喜啊!黃家倒了,你踩着兄弟和老東家的屍骨上位,這份‘魄力’,我杜九佩服!”
這話夾槍帶棒,惡毒至極!場中一片死寂,落針可聞。金牙炳等人臉色發白,大氣不敢出。
山梟緩緩放下酒杯,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杜九。那眼神沒有絲毫怒意,卻像兩汪深不見底的寒潭,讓杜九囂張的氣焰莫名一窒。
“九哥說笑了。”山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黃家內亂,兄弟鬩牆,是家門不幸。我山梟受五爺和洪門抬愛,執掌‘風字舵’,只爲穩住廣南局面,保一方‘和氣’。今天請各位叔伯兄弟來,也是這個意思。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以後,有錢大家一起賺,有路大家一起走。”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環視全場:“這杯酒,敬廣南的‘和氣’!敬各位的‘前程’!我山梟先幹爲敬!”說罷,一飲而盡。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了洪門背景,又擺出了“和氣生財”的姿態,將杜九的挑釁輕描淡寫地化解。衆人不管心裏怎麼想,面上都紛紛舉杯附和:“敬五哥!”“敬和氣!”
杜九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難受。他冷哼一聲,也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重重頓在桌上:“和氣?哼,說得比唱得好聽!山梟五哥,我杜九是個粗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就問你一句,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我杜九劫了你洪門要的貨,還殺了什麼‘信鴿’!這事,你怎麼說?這髒水,是不是你潑的?!”他猛地站起身,身後的手下也齊刷刷上前一步,手都按在了腰間,殺氣騰騰!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金牙炳嚇得差點鑽到桌子底下。
山梟依舊坐着,甚至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他抬眼看向杜九,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其微小的弧度,眼神卻冷得嚇人:“九哥,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信鴿’是誰?貨又是什麼?我洪門行事光明正大,從不做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倒是九哥你……”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冰刀刮骨,“我收到風聲,說你最近和周閻王的人眉來眼去,還想要我城西賭場的份子錢?怎麼,黃家剛倒,九哥就急着找新靠山,還想把手伸到我洪門碗裏來撈食?”
“你放屁!”杜九被戳中心事,勃然大怒,“老子……”
他話音未落!
“砰——!!!”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猛地從賭場大門方向傳來!厚重的防彈玻璃大門被炸得粉碎!濃煙和火光瞬間涌了進來!
“敵襲!”
“保護五哥!”
“杜九的人動手了!”
驚呼聲、尖叫聲、桌椅翻倒聲瞬間炸響!場面徹底失控!
“不是我!”杜九臉色劇變,下意識地吼道!他帶來的人也懵了!
就在這混亂到極點的瞬間!
“咻——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幾乎被爆炸聲掩蓋的破空聲響起!
站在杜九身邊、一個滿臉凶悍、右手一直放在腰間槍柄上的心腹手下,太陽穴上突然爆開一朵血花!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有狙擊手!”杜九的手下驚恐大叫!他們以爲是山梟的人動手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理智,剩下的人紛紛拔槍,朝着山梟的方向和四周胡亂射擊!
“砰砰砰!”
“噠噠噠!”
子彈橫飛!賭場內瞬間變成了血腥的戰場!水晶吊燈被打碎,玻璃渣如雨般落下!賭桌被打穿,籌碼亂飛!賓客們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阿強!保護‘白扇’叔!”山梟厲喝一聲,身體如同獵豹般從座位上彈起,一個翻滾躲到沉重的吧台後面!子彈打在他剛才坐的位置,木屑紛飛!他眼中寒光爆射!這不是杜九的人!杜九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腦子!這是有人渾水摸魚,想把水徹底攪渾!目標是他和杜九!想把洪門和“過山風”徹底推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找出狙擊手!控制局面!”山梟對着耳麥怒吼!隱藏在暗處的“風字舵”精銳立刻行動!一部分人迅速控制出入口,一部分人開始清場和保護重要人物,還有一組人朝着子彈射來的方向撲去!
杜九那邊更慘,手下以爲中了埋伏,瘋狂還擊,卻成了活靶子!又有兩人被不知道哪裏飛來的冷槍放倒!杜九目眥欲裂,揮舞着手槍,像頭受傷的野獸:“山梟!我操你祖宗!你他媽陰我!兄弟們,跟老子殺出去!”
他帶着剩下的幾個手下,一邊瘋狂射擊,一邊朝着被炸開的大門方向沖去!他們現在只想逃命!
混亂中,山梟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全場。他看到了幾個趁着混亂、動作異常敏捷、槍法精準、目標明確地清除着杜九手下的人影!他們穿着普通賓客的衣服,但眼神和動作,絕非烏合之衆!更像是……職業殺手!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和氣酒”,成了真正的修羅場!有人不僅要杜九的命,更要他山梟的命!要廣南徹底大亂!
山梟眼中殺意沸騰!他不再隱藏,從後腰拔出他那把標志性的、沾染過無數鮮血的軍用匕首!身影如同鬼魅般,借助混亂的人群和障礙物,朝着那幾個職業殺手的方向潛行而去!刀鋒在混亂的光影中,閃爍着嗜血的寒芒!
“不管你是誰,想動廣南,想動洪門,先問過我山梟的刀!”冰冷的低語淹沒在震耳欲聾的槍聲和爆炸聲中。新旗之下,血浪滔天!這場“和氣酒”,注定要以鮮血洗禮,方能奠定他山梟在廣南地下世界真正的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