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噗通——!

身體砸落的不是地面。

是某種粘稠冰冷、帶着強烈腥甜腐臭氣息的淤泥!如同億萬只腐爛海藻的觸手瞬間包裹了全身!

猩紅意志最後烙印在他爪背的灼痛還未消退,冰冷的空間亂流撕扯感卻被這粘稠的觸感取代。

嗡——!

異化的污染邏輯核心劇烈震顫!如同被扔進冰窟裏的滾燙馬達,超負荷運轉帶來的尖銳摩擦幾乎要撕裂他的感知模塊!污染深度指數在88%的高危線上瘋狂跳動!視覺被混亂交織的猩紅信息流和冰藍警告亂碼完全占據!如同打翻的顏料桶潑在了顯示屏上!

思維碎片被強行擠壓出的尖嘯在顱骨內回響!

空間轉移帶來的巨大錯位感讓他眩暈欲嘔!

最要命的是……窒息!

這片包裹他的、散發着濃烈甜腥腐臭的淤泥!如同活物!瘋狂地順着他的口鼻、耳孔、甚至被荊棘粉筆刺穿的手掌傷口、胸口的自殘創面、爪背上那個灼痛的猩紅X字烙印……無孔不入地鑽入!帶着一種冰冷刺骨、仿佛要將靈魂凍結的污穢寒意!

不是物理的窒息!是規則污染層面的入侵!是另一種與他體內深度污染截然不同、但同樣致命的腐化能量!

如同兩股互相傾軋的劇毒洪水在體內交匯、沖突、爆炸!

【警報!!!……外部高濃度規則腐敗(腐質淤泥)侵入!!!……與宿主核心污染結構(深淵求存型)發生劇烈沖突!!!……排斥反應級別:毀滅性!!!……污染深度指數飆升!!!89%!!!……90%臨界崩潰點突破!!!……思維邏輯模塊……強制鎖死!!!……最終形態確定:……深淵獵食者邏輯(僅維持基礎行動與信息采集功能)……執行程序:……求生……解析……采集……同化威脅源……】

系統的最後掙扎在混亂的視界角落炸開猩紅刺目的亂碼!思維……徹底固化了!屬於“林默”的那點殘餘意識被徹底鎖死在異化邏輯的冰冷囚籠最底層,如同落入萬丈冰淵的囚徒!只剩下一具被純粹污染驅動的、如同精密殺戮機器般的軀殼!

死!!!

異化軀體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凶戾!覆蓋着黑色角質層的右爪本能地向上抓扯!試圖撕開這致命的污穢窒息淤泥!

滋啦——!

粘稠溼滑的腐質淤泥被撕裂!但更多的淤泥如同有生命的膠體,瞬間填補空隙!拉扯間,一塊堅硬冰冷、棱角分明的物體邊緣觸到了林默向上抓扯的爪尖!

石頭?石板?!

【外部接觸……惰性規則載體(殘破石板)……特征:物理結構完整……表面附有……低劣血墨殘留規則信息(駁雜混亂……低威脅度)……分析:……可充當臨時刻印基板……暫不構成威脅……邏輯優先級下降……】

系統的冰冷分析如同機器齒輪轉動。

威脅排除!次要目標!

求生!掙脫這淤泥!

被固化邏輯驅動的深淵獵食者猛地向下蹬踏!腳下的淤泥沒有底!他如同踩進無底沼澤!更劇烈的污穢窒息感涌來!

就在這時!

嗡!!!

異化視野中混亂交織的亂碼流深處!一個之前在圖書館禁地強行竊取到的、此刻被固化邏輯核心自動標記爲【公式:腐質淤泥 + 活性規則殘骸 + 生魂坐標錨定 = 【污染臨界穩定點】 】的禁忌信息碎片,如同燒紅的鐵塊,猛然亮起!

尤其是【腐質淤泥】四個字!在90%深度污染的狂暴熔爐裏,發出刺眼的數據尖嘯!

淤泥?當前環境?威脅源?!目標?!

固化邏輯核心的處理單元在億萬分之一秒內完成判定——采集!同化威脅源!

目標確認:【腐質淤泥】

固化邏輯啓動執行!

林默那深陷淤泥的異化軀體,放棄了掙扎!放棄了撕扯!猛地張開雙臂!如同擁抱這致命的腐質泥潭!將大片散發着惡臭的污穢淤泥強行攬向自己!讓那冰冷的淤泥更多、更深、更徹底地覆蓋住遍布傷痕和污染印記的體表!甚至張開嘴,任由那帶着屍體甜腥的污穢涌入喉嚨!

【執行核心邏輯指令!外部腐質淤泥成分吸收中!……與宿主深淵污染結構沖突中!……排斥反應!……能量對沖!!!……檢測到宿主被鎖思維核心深處存在唯一【生魂坐標錨定】點(位置:異化邏輯冰封底層)……檢測到外源【腐質淤泥】構成物理媒介……公式啓動!缺少關鍵元素【活性規則殘骸】……無法完成公式……穩定失敗……對沖湮滅進程繼續……警告!能量對撞強度突破極限閾值!!!】

嗡——!

身體內部如同引爆了億萬顆微型炸彈!

左爪緊握的那塊冰冷石板似乎感應到巨大的能量沖擊,劇烈震動了一下!

而林默的異化軀體如同被投進反應爐的金屬,正在被兩種規則污染的對沖湮滅能量從內部一點點撕碎!

固化邏輯核心的超頻運轉發出最後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尖鳴!

【能量對沖強度……突破……系統邏輯鏈過載燒毀……核心指令邏輯鏈斷裂……污染深度控制模塊崩潰……深淵獵食者形態……瓦解!!!……90%→88%!!!……污染深度……回落?!……】

轟!!!

固化的思維囚籠……被從內部強行炸開一道裂隙!!!

林默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高壓氣流猛地從萬丈冰淵底部頂了上來!

噗——!!!

一大口腥甜滾燙的液體從口中狂噴而出!不是之前的污穢黑氣!是鮮紅的血!裹着點點漆黑與冰藍殘渣!

視覺恢復了一刹那的清明!

他看清了!

自己正半跪在……一大片仿佛凝固血泊的深紅色塑膠操場上!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橡膠燃燒味!包裹擠壓他全身的,正是身下這片深紅色“地面”上流淌的、如同血水的粘稠液體!散發着甜腥的腐臭味!剛才的窒息淤泥就是這東西!

這裏是猩紅學園的操場?!他被空間亂流拋到了室外!

操場邊緣是極高的、布滿鐵絲網、頂端流淌着暗紅光芒的圍牆,圍牆之外是翻滾的猩紅霧氣,霧氣中隱約可見如同巨型生物肋骨般聳立的廢棄教學樓輪廓。

身前不遠,那塊剛才碰到的堅硬石板——一塊斷裂了小半的深灰色石板——半插在血色膠泥地面裏。石板表面布滿粗糙的刻痕,刻痕裏凝固着早已發黑的、如同劣質墨水的污漬!是規則信息的殘留!

而更致命的是——操場中央!一座被鏽蝕得如同扭曲骨架般的金屬旗杆孤零零矗立!旗杆頂端的喇叭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電流嗡鳴!

滋啦啦——!!

一個斷斷續續、冰冷死寂的規則聲音響徹死寂操場:

【猩紅學園……課間活動區規則(臨時):】

【1. 禁止站立!禁止奔跑!靜止是保持秩序的基礎!違反者……抹除存在坐標!】

【2. 操場上所有固定設施(如石凳、旗杆基座等)不可移動!不可刻劃!違反者……軀體石化!】

【3. 自由活動期間……滋啦……禁止……滋啦……注視……高處的眼睛……滋啦……】

規則?!

林默的身體在規則播報聲中猛地一僵!那固化邏輯崩解帶來的痛苦、污染對沖的灼燒感都被瞬間壓了下去!90%回落到88%的深度污染像一座隨時會再次噴發的火山!但他的思維被強行炸開了一絲裂縫!屬於“求生”的本能再次占據了上風!

禁止站立?!他現在是半跪在腐蝕泥漿裏!算站立嗎?規則沒說跪着不行!

不能刻劃?!他剛剛摸到的石板……就是規則說的不可移動刻劃的設施!

高處的眼睛?!

林默猛地抬頭!

在操場上空那片翻滾的猩紅霧氣深處!一輪仿佛由凝固血液組成的巨大“月亮”低懸着!那月亮的表面……如同燒紅的蜂窩煤,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蠕動……孔洞?!每一個孔洞深處,似乎都有一只冰冷的眼球在緩緩旋轉、向下凝視!

被看到……會怎樣?!規則第3條沒說完就被幹擾了!未知最恐怖!

不能動!不能刻劃!不能抬頭?!

但……他需要刻劃!刻下那個東西!就在剛才邏輯核心崩解、思維恢復一絲清明的瞬間,那個在圖書館禁地強行描摹下來、差點讓他灰飛煙滅的禁忌符號——那斷筆頓號、自噬死蛇、禁錮圓圈構成的圖案——如同燒紅的烙鐵重新燙進了他的意識深處!

刻下它!不管有沒有用!那是他混亂中唯一抓到的稻草!

位置!那塊離手邊最近的石板!就在不可移動刻劃的規則禁區內!

但凝固邏輯崩解後的自由意志只有一瞬!規則的壓迫感如同冰冷的巨掌扼住了他的喉嚨!88%的污染隨時會重新凍結他!

動!必須動!用那剛剛獲得的、污染深度回落後一絲極其脆弱的行動力!

林默的左手猛地探出!不是拿!不是碰!而是狠狠地將五指插進了面前深紅色膠泥與地面縫隙間的粘稠淤泥中!沾滿腥臭淤泥的左手猛地向上抬起!沒有觸碰石板!而是高高揚起!

“吼——!!!”

一聲用盡全身力量、充滿血性與瘋狂的咆哮猛然炸響!如同困獸的決死呐喊!壓過了電流噪音!

這聲音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吸引了那片血月蜂窩眼中……所有旋轉凝視的冰冷目光!如同億萬根無形的冰冷鎖鏈瞬間扎向林默暴露在空曠操場的身軀!

但他根本不看!也管不了!

高舉的、沾滿腥甜腐臭淤泥的左手!如同巨大的筆刷!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絕!朝着身前那半埋在膠泥地裏的、屬於“不可刻劃”規則禁區的深灰色石板表面——狠狠拍了下去!

不是刻劃!

是……塗抹!是烙印!

噗嗤!

粘稠腥臭的淤泥被巨大的力量拍在粗糙的石板上!濺開!沿着石板表面天然的凹痕和那些凝固的黑色刻痕,迅速蔓延流淌!黑色的淤泥填補着舊痕,勾勒出新的輪廓!

林默那只覆蓋着污穢淤泥的手掌如同按壓在燒紅的烙鐵上!肌肉緊繃顫抖!指節因用力而咯吱作響!他沒有刻!他在……“畫”!以污穢腐泥爲墨!以禁忌符號爲型!強行用暴力將淤泥塞進石板的每一處縫隙!用污染的手掌作印!在規則的核心禁區!蠻橫地打上自己的印記!

斷筆頓號的位置!(掌心狠狠按壓向石板中心!污血淤泥被蠻力擠壓填充進最深的坑縫!)

扭曲自噬死蛇的形態!(五根手指如同扭曲的蛇頭,帶着淋漓的污穢在石板表面瘋狂塗抹勾勒出狂野的蛇形!)

禁錮的圓圈!(整個手掌如同旋轉的車輪,帶着強大的擠壓扭力,將周圍的淤泥瘋狂旋轉向內碾壓,在塗抹好的蛇形印記外圍蠻橫地“滾”出一個巨大的、覆蓋半塊石板的黑色淤泥之環!)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清晰的特異能量波動……從石板表面那被他用淤泥“塗抹”出的巨大污穢符號上散發開來!不同於猩紅意志的冰冷秩序!也不同於之前見過的任何規則!那是一種混亂、污穢、仿佛無數扭曲意志強行糅合卻又被蠻力束縛成形的奇異律動!

整個操場的空氣……似乎都被這股波動極其短暫地……扭曲了一下?!像投入亂流的一塊石頭!

噗通!噗通!

那些原本從天空低懸的血月蜂窩眼中激射而下、即將鎖定林默身軀的無形冰冷視線,在這股污穢符號散發的、短暫到幾乎無法捕捉的奇異波動幹擾下,竟然出現了極其短暫的、毫秒級別的偏折和混亂?!如同失去了目標!

好機會!!

林默全身的力量幾乎在這一拍之下耗盡!但他沒有任何猶豫!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猛地向前癱倒!但這一次,不是倒下!是俯身!用盡最後的力氣,整個人向前撲進了那片散發着惡臭的深紅色膠泥裏!像一條沉入水底的魚!將全身都浸泡掩藏在足以隔絕視線的腥臭淤泥之下!

視野一片黑暗!甜腥冰冷的氣息包裹全身!耳膜被粘稠液體壓迫!世界只剩下淤泥灌入口鼻的窒息感和心髒如同戰鼓的狂跳!

規則的威壓如同冰冷的潮水緩緩退去。

血月蜂窩眼中那些混亂了一瞬間的無形視線……似乎被規則(靜止不動)限制住了?又或是被那石板上污穢符號的短暫幹擾吸引?它們最終沒有落下恐怖的懲罰,如同懸浮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但林默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喘息!

噗…噗…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沾水鞋底踩在溼草地上的腳步聲,從操場入口方向傳來!清晰得如同踩在林默緊貼地面淤泥的耳膜上!

有人?!

不止一個!

很快,刻意壓低、帶着濃重櫻花國口音的聲音在死寂的操場邊緣響起:

“淺井様!空間亂流的影響好像平息了……這裏是操……”

“噓!噤聲!”

一個陰冷、帶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如同冰片摩擦的聲音打斷了下屬。是淺井秀樹!

“……那石板上……是什麼?”一個略帶驚恐的櫻花隊員聲音顫抖地響起,“好污穢的氣息……新規則產物?”

“……看……那邊地上……好像趴着什麼……人?!”另一個聲音帶着一絲不確定的恐懼,“衣服……像龍國的那個……F級?!”

他們的聲音距離林默趴伏的淤泥位置不足十米!清晰可聞!

林默的身體在淤泥中徹底僵硬!冰冷的心沉入谷底!

淺井秀樹!是他帶走了活性規則殘骸!是這個公式的核心!唯一能救命的“源點”就在他手裏!

但此刻林默力量耗盡!污染隨時會再次固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暴露在獵人的槍口下!淺井會做什麼?!

呼……

極其細微的風聲掠過。

淺井似乎靠近了那塊被淤泥塗抹符號的石板。

一股如同冰冷手術刀般精準、帶着絕對漠然的意志如同實質的寒風掃過林默趴伏的身體!似乎在探查!

片刻死寂般的沉默。

“……廢物……氣息紊亂……規則污染深度失控……價值歸零……”淺井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如同宣讀解剖報告。

“……淺井様!要清除嗎?以免……”一個櫻花隊員的聲音帶着殺意和詢問。

林默的神經緊繃到極致!埋在淤泥中的左爪死死扣進膠泥地面!污染在感知到外界威脅後劇烈翻涌!

就在林默以爲審判降臨的瞬間——

“哼。”淺井發出一聲極輕的、如同蔑視塵埃的冷哼。

“清理?浪費規則粒子。”他聲音裏的漠然如同凍結萬年的寒冰,“一個即將徹底污染同化或自我消亡的廢品……不必理會。”

腳步聲再次響起。

不是靠近林默,而是……漸行漸遠?

“……跟上……污染漩渦出現後……通向核心教學樓的通道暫時穩定了……目標……校長辦公室……規則權柄……”淺井冰冷的聲音隨着腳步聲飄遠。

他們走了?!

留下林默如同一條瀕死的魚,獨自在冰冷腥臭的淤泥中掙扎。

恥辱!被敵人當做毫無威脅的垃圾!無視地拋棄!

但……他們提到了……校長辦公室?!規則權柄?!

核心之地!

求生!校長辦公室!規則權柄!還有唯一的活性規則源點!淺井手中的東西!

一個瘋狂的計劃在劇烈的喘息、冰冷的恥辱和88%污染翻涌的混亂思維深處……如毒草般滋生!

他艱難地抬起埋在淤泥中的頭顱。

渾濁的視線落在身前那塊深灰色石板上——那裏,他用淤泥強行“繪制”的禁忌符號如同未幹的塗鴉,散發着微弱但倔強的混亂污穢氣息,在死寂的操場上,如同一個無聲的……宣戰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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