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玄……玄煞……追命……符……他們……他們追來了！！！”

阿醜那如同破風箱撕裂般的嘶吼，帶着深入骨髓的驚駭，瞬間撕裂了“攬月閣”雅間內凝固的空氣！

窗外，一片邊緣凝結着詭異暗紅冰晶的枯葉，如同死神的請柬，無聲地貼在雕花窗櫺上。一股陰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怖殺意，如同無形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李長壽！那殺意中蘊含的怨毒與毀滅氣息，與雪谷中那淒厲的號角聲同源！冰冷刺骨，直透靈魂！

洛傾城絕美的臉龐瞬間冰寒如霜！那雙清冷的星眸中，震驚與探究瞬間被凌厲的寒芒取代！她猛地拂袖！一股無形的氣勁轟然爆發！

轟——！！！

雅間那扇精雕細琢的紫檀木窗，連同窗櫺上那片枯葉，瞬間化爲齏粉！寒風裹挾着雪沫和木屑倒灌而入！

窗外！醉仙樓下！熙攘的街道上！

一道鬼魅般的暗紅身影，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修羅，在人群中驟然顯現！

那人全身籠罩在一件寬大、仿佛由凝固血液浸染而成的暗紅鬥篷之中！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線條冷硬、毫無血色的下巴！他身形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裏，卻仿佛是整個混亂街區的中心！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濃烈血腥和陰冷煞氣的恐怖威壓，如同無形的領域，瞬間籠罩了醉仙樓下方圓數十丈！

行人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驚恐的尖叫卡在喉嚨裏！推搡、擁擠、混亂瞬間爆發！卻又在觸及那暗紅身影周身數尺時，如同撞上了無形的牆壁，驚恐地倒卷回去！形成一片詭異的真空地帶！

血影！玄煞門追魂索命的血影！

他微微抬起頭！兜帽陰影下，兩點猩紅如血的光芒驟然亮起！如同地獄惡魔睜開的雙眼！目光穿透漫天風雪，精準地、死死地鎖定了醉仙樓頂層，“攬月閣”雅間窗口那個穿着破舊棉襖的瘦小身影——李長壽！

殺意！純粹到極致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空間，狠狠刺來！

“保護郡主！”洛傾城身後兩名侍女厲聲嬌叱！鏘啷啷長劍出鞘！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擋在洛傾城身前！兩股凌厲的劍氣瞬間爆發，交織成一片寒光閃爍的劍幕！試圖阻擋那無形的殺意侵襲！

然而！

那血影的目光，似乎根本沒有在洛傾城身上停留！他的目標，只有李長壽！

“小……小子！！”阿醜枯槁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癱軟在紫檀椅中，喉嚨裏發出絕望的嗬嗬聲！深陷的眼窩裏那兩點暗紅餘燼瘋狂搖曳，如同風中殘燭！玄煞血影！那是玄煞門最精銳、最冷酷的追魂使者！專司獵殺叛徒和宗門大敵！實力深不可測！手段殘忍詭譎！被他們盯上，便是聖境大能也難逃一死！這邪門小子……完了！他也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李長壽動了！

他沒有去看窗外那如同魔神降世的血影！也沒有理會雅間內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了……那只摔在紫檀桌面上、裂成幾瓣的羊脂白玉碗上！

碗中，那勺濃白滾燙、散發着奇異肉香和磅礴生機的湯汁，正順着光滑的桌面，緩緩流淌，眼看就要滴落在地！

李長壽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似乎……有些……可惜？

他伸出手，動作不快，甚至有些隨意。那只布滿凍瘡和老繭的小手，輕輕探向那灘即將流失的湯汁。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及碗沿碎片的刹那——

窗外！那血影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咆哮！沒有炫目的能量爆發！只有一道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極限的暗紅殘影！如同瞬移般！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醉仙樓外流轉的微弱防御靈光！瞬間穿透了破碎的窗口！出現在了雅間之內！

快！快得如同思維都無法跟上！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瞬間充斥了整個雅間！冰冷的煞氣如同實質的刀鋒，切割着空氣！那血影的目標極其明確——李長壽！一只枯瘦如同鷹爪、指甲漆黑如墨、閃爍着幽冷寒光的手掌，帶着撕裂虛空的尖嘯，如同毒蛇出洞，直取李長壽的咽喉！指尖所向，空間都仿佛被劃開一道細微的黑色裂痕！

這一擊！無聲！無息！卻凝聚了最純粹的毀滅意志！足以瞬間湮滅通幽境強者的神魂！

“小心！”洛傾城瞳孔驟縮！清叱出聲！她玉指微抬，一股冰寒刺骨的靈元就要爆發！然而，那血影的速度太快！快到她根本來不及救援！

阿醜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枯槁的臉上肌肉扭曲！完了！一切都完了！這邪門小子再邪門，也擋不住玄煞血影的絕殺一擊！他沈孤雲……終究還是逃不過……

就在那漆黑如墨、帶着毀滅氣息的指尖即將觸及李長壽咽喉皮膚的瞬間——

李長壽伸向碎碗的手腕毫無征兆地一沉！

指尖極其精準地、輕輕地點在了桌面上那灘流淌的濃湯邊緣！

動作輕柔得如同蜻蜓點水！

仿佛只是……想沾一點湯汁嚐嚐味道？

然而！

就在他指尖觸及湯汁的刹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玄奧莫測的奇異波動，以他的指尖爲中心，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無聲無息地蕩漾開來！

這股波動微弱至極，微弱到連近在咫尺的洛傾城都未曾察覺！但它卻仿佛觸動了某種……規則？！

時間！空間！感知！在這一刻，似乎發生了極其微妙、難以言喻的……扭曲？！

那快如閃電、帶着毀滅意志的漆黑指尖，在距離李長壽咽喉僅有一寸之遙時，如同撞上了一層無形的、絕對光滑的鏡面！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殺意！所有的速度！瞬間……滑開！

不是被阻擋！不是被反彈！而是如同光線射向鏡面，被完美地……折射！

那血影的指尖，帶着撕裂虛空的餘勢，以一種完全違背常理的角度，極其突兀地……向上偏移了半寸！

目標！不再是李長壽的咽喉！

而是……桌面上那灘散發着濃鬱肉香、洛傾城只嚐了一勺的……濃湯！

噗嗤！

一聲輕微得如同水滴落入滾油的聲響！

那漆黑如墨、帶着毀滅氣息的指尖，毫無阻礙地……插入了那灘濃白滾燙的湯汁之中！

湯汁四濺！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了霸道肉香、磅礴生機、以及毀滅性劇毒的詭異氣息，瞬間在雅間內彌漫開來！

“呃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如同被滾油潑面的野獸般的慘嚎，猛地從血影那低垂的兜帽下爆發出來！

他那只插入湯汁的手掌，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岩漿！漆黑的指甲瞬間變得赤紅！皮膚表面嗤嗤作響！冒出濃烈的、帶着惡臭的黑煙！一股極其精純、卻又帶着毀滅意志的磅礴生機，如同最霸道的毒藥，順着他指尖的經脈，瘋狂地逆沖而上！與他體內陰冷血腥的煞氣劇烈沖突！如同冰火相撞！

血影整個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他猛地抽回手掌！那只手已經變得一片焦黑！皮膚如同被強酸腐蝕般迅速潰爛！露出森森白骨！濃烈的黑煙混合着惡臭不斷升騰！

“噗——！”他猛地噴出一口漆黑如墨、散發着濃烈腥臭的污血！身體踉蹌着向後暴退！兜帽在劇烈的動作下微微掀起一角，露出半張毫無血色、布滿扭曲痛苦和難以置信驚駭的慘白臉龐！

“不……不可能！！”他嘶啞破碎的聲音充滿了極致的驚悚和茫然！這湯？！這湯裏……蘊含的力量……竟然……竟然能腐蝕他的玄煞血元？！這……這到底是什麼？！

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讓整個雅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洛傾城抬起的玉指僵在半空！清冷的星眸中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驚！那凶名赫赫的玄煞血影……竟然……被一碗湯……給傷了？！還傷得如此詭異？！

兩名持劍侍女如同石雕般僵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駭然和茫然！這……這完全超出了她們的認知！

阿醜猛地睜開眼！枯槁的臉上肌肉瘋狂抽搐！深陷的眼窩裏那兩點暗紅餘燼幾乎要跳出眼眶！他死死盯着血影那只焦黑潰爛的手，又猛地看向李長壽！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這……這邪門小子……他……他用湯……潑了玄煞血影？！還……還潑贏了？！

血影暴退數步，撞在雅間牆壁上才勉強穩住身形！他死死捂住那只焦黑潰爛、劇痛鑽心的手，兜帽下兩點猩紅的光芒劇烈閃爍，充滿了怨毒、驚駭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他死死盯着李長壽，又看了看桌上那灘依舊散發着濃鬱香氣的湯汁，仿佛在看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怖存在！

“你……你……”他嘶啞的聲音帶着顫抖，似乎想說什麼，卻因劇痛和驚駭而無法成言。

李長壽平靜地看着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只剛剛沾了點湯汁、此刻依舊幹幹淨淨的手指。他似乎……有點……困惑？好像……沒碰到？

就在這時！

意識深處，幽藍光幕無聲刷新：

【檢測到高濃度‘恐懼值’錨點（玄煞血影）】

【檢測到高濃度‘驚駭值’錨點（洛傾城）】

【檢測到高濃度‘絕望值’錨點（阿醜）】

【特殊商品：【絕對存在感淡化】（體驗版·10秒）兌換條件滿足！】

【功能：激活後，宿主存在感降至絕對最低點（非隱身），持續10秒。層級：絕對。】

【兌換價格：1份‘恐懼值’錨點（已滿足）】

“兌換。”意念落下。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玄奧到極致的波動，如同水波般從李長壽身上蕩漾開來，瞬間覆蓋全身。

沒有光芒！沒有聲響！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但就在這一瞬間！

雅間內所有人——洛傾城、兩名侍女、阿醜、甚至那剛剛穩住身形、怨毒驚駭的血影——都極其突兀地……愣住了！

他們的目光，極其自然地、如同被微風吹散的煙縷，從李長壽身上……滑開了！

仿佛那個穿着破舊棉襖、站在桌旁的瘦小身影，突然變成了一粒……塵埃？一段……無關緊要的背景？

洛傾城清冷的星眸中閃過一絲細微的茫然，她下意識地看向窗外，似乎在尋找什麼。兩名侍女警惕地環顧四周，劍尖微顫，卻仿佛遺忘了眼前的目標。阿醜枯槁的臉上溝壑般的皺紋奇異地舒展開，眼神空洞，仿佛陷入了短暫的空白。就連那血影，兜帽下猩紅的光芒也微微黯淡，焦黑的手掌微微下垂，警惕的目光掃向雅間角落的陰影，似乎那裏藏着更大的威脅。

李長壽就在他們眼前。但他仿佛……不存在了？

他平靜地彎下腰，撿起地上那塊油膩的破布，小心翼翼地將桌上那幾塊碎裂的玉碗碎片和那灘珍貴的湯汁，連同幾塊沾了湯汁的紫檀木屑，一起包裹起來。動作不疾不徐，如同在做一件最尋常的家務。

然後，他直起身，平靜地看了一眼依舊處於短暫“失神”狀態的衆人。目光在洛傾城那張絕美卻帶着一絲茫然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掃過那血影焦黑的手掌和阿醜枯槁的身影。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拎起那個小小的破包袱（裏面裝着包裹好的碎碗和湯汁），轉身，邁步，走向雅間門口。

吱呀——

門軸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拉開厚重的雕花木門，走了出去。

腳步聲在鋪着柔軟地毯的走廊裏響起，輕微而清晰。

直到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

嗡！！！

那股籠罩雅間的奇異波動瞬間消散！

洛傾城猛地一個激靈！清冷的星眸瞬間恢復清明！她猛地扭頭看向李長壽剛才站立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