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如此漫不經心地說話，還拿起桌上雪茄當着沈顏面點火，俊朗的臉龐被煙霧繚繞籠罩，敷上一層神秘感。
極盡嘲諷的話讓沈顏默不作聲。
她不想辯駁什麼，而是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傷口，已然紅腫發炎。
宋西墨抽了兩口，興許是見她受傷，起了心疼之意，進口雪茄抽到嘴裏卻是一股索然無味，他丟棄在地上用穿着軍靴的腳踩滅後，起身打開後邊檀木掛壁櫃子，拿出醫藥箱親自給她上藥。
起初沈顏還想拒絕。
堂堂北華商會掌權人、少帥將領的男人挽起袖口，伸出手來親自給她上藥。
沈顏卻從宋西墨手中抽離開，語氣漸漸疏離。
“宋軍長，這不是你該做的。”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根本沒資格勞煩他做這樣的事。
自始至終沈顏很清晰自己身在何種處境。
她像是不願露出傷疤，高傲倔犟的貓。
這時宋西墨見她這幅模樣，邊開口譏諷，邊強行給她上藥，“以前我沒資格，現在老子功成名就還不能碰你？”
“那要看我心情。”
他那自恃過傲的神情，讓沈顏實在忍不住回懟，她把臉撇到側邊不願正面看他。
宋西墨倒是有閒情逸致沒和她計較。
等上完藥後，沈顏準備借口離開，這時他忽然開口：“明天是個領證好日子。”
這件事說起來實在過於倉促。
她神色微頓，似乎沒想到他會主動談論起此事，原以爲他會因爲宋夫人的緣故會推遲婚期。
“我都行。”
如今盡快完婚才是重中之重，宋西墨能履行諾言便是對她最好的前程打算。
至於其他，她不奢望什麼。
宋西墨正想順着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不一會兒，辦公室外副官敲門迅速走進來，一臉嚴肅地開口匯報：“少帥，有重要軍情電話需要您去一趟。”
“走。”
他神情和眉峰瞬間變得嚴峻，不再顧及其他，二話不說和副官迅速離開。
沈顏覺得自己繼續待在這裏沒什麼意思，她離開軍營。
次日，她持着歐式淡粉蕾絲洋傘站在國民市政門前耐心等待宋西墨到來。
今天微雨，太陽被遮蔽顯得陰氣沉沉，不像是個好日子。
她眉梢微挑，右眼隱隱不安，總感覺會發生什麼大事。
時間伴隨着雨點一滴一滴推移。
到中午，仍舊不見宋西墨蹤影，難不成是悔婚？
她低頭看着右手戴着的西洋手表，時鍾指向正中間。
與此同時，宋家。
“沈顏是什麼門戶？落敗之戶也值得你在意？家族培養你不是讓你任性妄爲。”
宋家老爺子執掌中饋，在家族說一不二，他年過六十只希望家族永保昌盛。
至於落敗的沈家......
往日沈家千金大小姐沈顏瞧不上他們，這是衆所周知的事，他們宋家自然也不會給沈家任何好臉色，原以爲他接濟沈顏不過是掌中玩物，不曾想自己孫子竟要娶了她，怒從心燒。
他坐在海派紅木沙發上，手中拿着根雪茄卻沒點燃，他神思煩悶，眉頭緊促。
早晨宋管家阻攔宋西墨出門，以老爺子心髒病犯了爲由哄騙他回到宋公館，回來才知道遭騙了，他也不能忤逆老爺子，棄宋家而不顧，只能在客廳等着時間消磨，這一晃三個多小時過去。
可宋老爺子打定主意不讓他出宋公館大門。
“阿墨，爺爺這是爲你、爲整個宋家着想，你自己呆在這好好思量，若執意如此那爺爺這條命便也隨着你的任性而西去。”
宋老爺子兩鬢斑白，老態龍鍾已然撐不起以後的宋家，他唯一寄望就是宋西墨可以找個幫扶宋氏，有身份有背景的少夫人。
話已至此。
宋西墨卻絲毫沒有把宋老爺子的話給聽進去，他抬頭看向掛在客廳裏的洋鍾，起身正要走。
卻被老爺子叫住，“阿墨！”
“她是我選定的人，誰都不能輕易改變。”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娶沈顏，執意要趕去市政大樓領證。
這舉措把老爺子氣得不輕。
只見宋老爺子右手拿着拐杖，顫顫巍巍走到他跟前，語氣凌然開口威脅道：“難道你要棄整個宋氏不顧嗎！？”
“宋氏？不是靠我撐起來麼？”
宋西墨勾唇一笑，單手扯着領帶隨意整理了一下，他簡單用手掃了掃胸前少帥和上邊嘉獎下來的勳章，隨後果斷轉身離開，這可把宋老爺子氣得不輕。
爺孫倆不歡而散。
......
“我早該知道沒這資格，便不做這春秋大夢，宋西墨，你何必哄騙我？”
她在雨中等待四個小時。
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沒有對宋西墨產生任何感情，卻被他的一句玩笑話戲耍後心裏堵得慌。
沈顏不再繼續逗留在市政大樓門口，而是坐上黃包車前往宋西墨的小洋樓內，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這傷心地，她唯一難以釋懷的只有心裏早就布好的計劃，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在她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和首飾時。
宋西墨匆匆趕來，見她神色如常，眸子裏卻透着一股失落，他走上前去拉住沈顏行李箱子，還特地壓低聲線解釋：“有棘手的事要處理，耽擱了點時間，走，去領證。”
“還需要領證嗎？”
她面色漸漸地變成疲憊和淡然，原本宋西墨牽着她的手，也被她給剝離開。
回到小洋樓後，她什麼都知道了。
宋老爺子喊他去宋公館，目的就是爲阻止兩人領證。
她再不識趣也都明白，這場黃粱一夢終是要破碎，她不想再次成爲被拋棄的女人，所以她想要選擇主動開口結束這一切。
宋西墨看她陷入自我情緒中，不忍挑眉調侃，“沈顏，你戲太多了。老子說過和你領證，那就不會食言，怎麼？這點時間都等不了？”
忽然被罵了一句。
沈顏抿着幹燥的薄唇，整個人站在原地顯得有些無力，前幾天她在羅公館苦苦哀求着羅家的那種孤寂感，席卷全身，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臉色泛白，身體也搖搖欲墜。
見她渾身散發着無助的感覺，宋西墨心一軟，竟溫聲哄她，“不領了？”
“你願意，我就願意。”
“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