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忘川澤時,回陽花的香氣還縈繞在衣襟間。蘇南牽着馬走在山道上,看着鬱夢兒將采來的花朵小心翼翼地收入玉盒,少女指尖劃過花瓣的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星辰。
“玄前輩的信箋裏說,南域最近靈氣紊亂。” 鬱夢兒突然開口,從藥箱裏翻出張新的地圖,上面用朱砂標注着數個閃爍的光點,“這些都是靈氣異常的區域,最密集的地方在‘焚心谷’。”
蘇南勒住繮繩,目光望向南方的天際。那裏的雲層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像是被火焰燒過的綢緞。破界的饕餮紋突然微微發燙,戟身傳來的共鳴比在忘川澤時更加清晰 —— 顯然,南域的異動與噬魂的餘孽脫不了幹系。
“先去焚心谷看看。” 他調轉馬頭,方天畫戟在陽光下劃出道青光,“據說那裏有座‘鎮魂碑’,是上古修士鎮壓邪祟的遺跡。若真有異動,多半與那石碑有關。”
兩人行至南域邊境的 “落霞鎮” 時,正趕上鎮上的趕集日。街道兩旁的攤位上擺滿了奇特的物產:南疆的毒蠱、西域的獸核、北域的玄鐵…… 往來的行人中既有穿道袍的修士,也有戴鬥笠的江湖客,空氣中混雜着香料與硫磺的氣味。
“客官要些‘避塵符’嗎?” 個穿藍布褂子的老道湊上來,手裏舉着摞黃紙符,“最近焚心谷不太平,夜裏總聽到怪響,據說有修士進去就沒出來過。”
蘇南接過符紙,指尖剛觸到黃紙,上面的朱砂符文就化作黑煙消散。“是劣質的騙錢符。” 他將符紙還給老道,“你說焚心谷有怪響?具體是什麼聲音?”
老道撓了撓頭,臉上露出後怕的神色:“像是…… 鎖鏈拖動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哭聲,聽得人頭皮發麻。前幾天有個穿鐵劍盟服飾的黑衣人來過,說要收購‘血玉髓’,那可是能滋養邪器的東西。”
鬱夢兒突然拽了拽蘇南的衣袖,指向街角的藥鋪。鋪門前的幌子上寫着 “百草堂” 三個字,門楣上掛着串風幹的草藥,其中幾株正是回陽花,只是顏色暗沉,顯然被邪力污染過。
兩人走進藥鋪,櫃台後的掌櫃是個瞎眼老嫗,正用手指摩挲着本泛黃的醫書。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竟閃過絲清明:“是持戟的少年和懂醫的姑娘吧?老道等你們很久了。”
蘇南心中一凜,方天畫戟下意識地握緊:“您是?”
“老身是玄機子的老友,守着這藥鋪三百年了。” 老嫗摸索着從櫃台下取出個銅匣,“焚心谷的鎮魂碑裂了,鐵劍盟的餘孽在收集血玉髓,想徹底毀掉石碑,放出裏面鎮壓的‘骨靈’。”
銅匣打開的瞬間,股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裏面躺着塊巴掌大的血玉,玉質中布滿血絲,正隨着呼吸微微搏動。“這是從焚心谷撿到的血玉髓,已經被邪力浸透。” 老嫗的聲音帶着顫抖,“骨靈是上古時期被噬魂污染的修士所化,一旦出世,南域就會變成人間煉獄。”
蘇南將血玉髓放在掌心,破界的青光立刻將其包裹。玉中的血絲在青光中痛苦地扭動,發出細微的嘶鳴。“鎮魂碑的陣眼在哪?” 他問道,掌心的血玉髓正在快速變黑,顯然邪力正在被淨化。
“在焚心谷的最深處,被座千年寒潭圍着。” 老嫗從醫書裏抽出張地圖,“寒潭裏有頭‘冰蛟’,是守護石碑的靈獸。但三個月前,有人用毒鏢傷了它,現在恐怕也被邪力控制了。”
離開藥鋪時,暮色已籠罩落霞鎮。蘇南和鬱夢兒趁着夜色潛入焚心谷,谷口的藤蔓上掛滿了生鏽的鎖鏈,隨風擺動時發出 “哐當” 的聲響,與老道描述的怪響一模一樣。
“小心腳下。” 鬱夢兒用銀針撥開擋路的毒草,針尖觸到草葉的瞬間,草葉竟化作黑色的粉末,“這裏的草木都被邪力污染了。”
谷中彌漫着濃鬱的血腥味,地面上散落着修士的骸骨,顱骨上都有個細小的孔洞,像是被某種毒蟲鑽入。蘇南撿起塊破碎的道袍,布料上繡着青雲觀的標記,心中不由得一沉 —— 看來已有青雲觀的弟子在此犧牲。
行至寒潭邊緣時,突然傳來聲震耳的咆哮。潭水劇烈地翻涌起來,頭身披冰甲的蛟龍破水而出,龍角上纏繞着黑色的鎖鏈,眼中閃爍着嗜血的紅光。它看到蘇南手中的方天畫戟,發出憤怒的嘶鳴,巨尾掃過水面,掀起的冰棱如箭雨般射來。
“是冰蛟!” 鬱夢兒甩出數枚銀針,銀針刺在冰甲上迸出火花,“它的鱗片被邪力硬化了,普通攻擊沒用!”
蘇南挺戟上前,方天畫戟劃出的青光與冰棱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碎裂聲。他注意到冰蛟的腹部有塊鱗片顏色較淺,上面還插着半截鏢頭,顯然是老嫗說的毒鏢。“攻擊它的腹部!” 他大喊着,方天畫戟突然下刺,青光精準地擊中冰蛟的傷口。
冰蛟發出痛苦的咆哮,身體在潭水中瘋狂翻滾。鬱夢兒趁機甩出張網,網中浸過用回陽花熬制的藥水,將冰蛟的身體牢牢纏住。藥水接觸到冰甲的瞬間,騰起陣陣白霧,冰蛟身上的黑色鎖鏈在白霧中迅速消融。
半個時辰後,冰蛟安靜地伏在寒潭中,腹部的毒鏢被蘇南拔出,傷口處敷着回陽花制成的藥膏。它用腦袋輕輕蹭着鬱夢兒的手臂,像是在表達感激,隨後潛入潭底,攪動的水流在水面畫出條通往潭底的路徑。
“它在給我們帶路。” 鬱夢兒驚喜地指着前方,那裏的潭水正在自動分開,露出座巨大的石碑,碑身上刻滿了古老的符文,正是鎮魂碑。但石碑上布滿了裂紋,裂紋中滲出黑色的霧氣,顯然已瀕臨破碎。
碑前站着個穿黑袍的修士,正用匕首劃破手掌,將鮮血滴在碑前的祭壇上。祭壇周圍插着數十根鐵鏈,鏈端都拴着修士的骸骨,正是那些失蹤的修士。“是鐵劍盟的餘孽!” 蘇南怒喝一聲,方天畫戟直指黑袍人。
黑袍人緩緩轉身,兜帽下露出張年輕的臉,竟是阿吉!他看着蘇南手中的方天畫戟,眼中閃過瘋狂的光芒:“少主,你以爲我真的甘心當個文書嗎?鐵劍盟答應我,只要放出骨靈,就讓我成爲南域的霸主!”
“你被邪力迷惑了!” 蘇南痛心疾首,方天畫戟的青光在周身流轉,“鐵劍盟的人只是在利用你,骨靈出世後,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阿吉嗤笑一聲,突然將匕首刺入自己的心髒。鮮血噴涌而出,盡數灑在鎮魂碑上,石碑的裂紋迅速擴大,黑色的霧氣中隱約露出無數只骨爪。“太晚了…… 骨靈馬上就要出世了……” 他的身體在黑霧中迅速幹癟,最終化作具骸骨,被鐵鏈牢牢鎖住。
蘇南毫不猶豫地將方天畫戟刺入祭壇中央,鬱夢兒將回陽花的汁液灑在鎮魂碑上。青光與金光交織在一起,順着石碑的裂紋流淌,黑色的霧氣在光芒中痛苦地嘶吼,漸漸被逼回碑中。
冰蛟從潭底鑽出,用龍角觸碰鎮魂碑,寒氣與青光、金光交融,在碑身上形成層堅冰,將裂紋牢牢封住。當最後一縷黑霧被封印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蘇南望着修復完好的鎮魂碑,發現碑身上的符文與破界的饕餮紋產生了共鳴,在半空中組成道巨大的光網,將整個南域籠罩其中。“守護的力量,又多了一分。” 他握緊鬱夢兒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晨露的微涼。
兩人踏上歸途時,寒潭的水面上倒映着南域的山川河流,與北域、西域的光帶相連,形成個完整的守護陣。蘇南知道,這還不是結束,玄黃大陸上還有許多地方需要守護,但只要他們攜手同行,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遠方的天際,青雲觀的鍾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裏充滿了希望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