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內室,檀香嫋嫋,陳設古雅。
病弱的東家屏退了左右,只留陳師在一旁作陪。他親自爲李君羨斟上一杯熱氣騰騰的靈茶,態度客氣得甚至帶上一絲恭敬。
“老朽姓蘇,單名一個‘墨’字。忝爲這百草堂東家。”蘇墨咳嗽兩聲,臉色因激動而泛起些許潮紅,“還未請教小友高姓大名?”
“李君羨。”李君羨接過茶盞,並未飲用,只是置於鼻下輕嗅,辨其藥性。
蘇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落葉城李家的“廢物”少主,他自然聽過,但此刻看來,傳聞簡直荒謬至極!能拿出那般奇特丹藥的少年,豈是池中之物?
“原來是李家賢侄。”蘇墨笑容更真誠了幾分,“方才賢侄那丹藥,藥性陽和醇厚,於驅散陰寒有奇效,不知是何丹名?出自哪位高人之手?”他試探着問道,眼中充滿希冀。他身中寒毒多年,遍訪名醫皆束手無策,今日竟在一枚小小丹藥上看到希望,怎能不激動?
李君羨放下茶盞,淡淡道:“丹名不足道。蘇東家,我的時間不多。”
蘇墨一怔,隨即苦笑:“是老朽唐突了。”他拍了拍手,一名侍女立刻捧着一個玉盒進來,盒蓋開啓,一株通體赤紅、形態如火焰跳躍、散發着灼熱能量的靈花呈現眼前,正是烈陽花。
同時,陳師也小心翼翼地從內堂捧出另一個更爲精致的寒玉盒。盒蓋開啓的瞬間,整個內室的溫度都驟然升高了幾分!一株只有巴掌大小、卻晶瑩剔透如紅寶石雕琢、蓮心處仿佛有岩漿流動的奇異蓮花靜靜躺在盒中,散發出磅礴而純粹的火屬性能量!
地心火蓮!而且是品質極佳的上品!
“賢侄所需,老夫豈敢藏私。”蘇墨正色道,“這株地心火蓮,權當老夫與賢侄結個善緣。只盼……只盼賢侄日後若再有那般丹藥,或那位煉丹高人肯出手,能優先考慮老夫。”他姿態放得極低,所求的已不僅僅是這一枚丹藥。
李君羨目光掃過兩株靈藥,心中微定。有了它們,李洛萱的命至少能暫時保住,甚至有望化解部分寒毒。
“可。”他言簡意賅,收起兩個玉盒,又將那枚驅寒丹藥推向蘇墨,“此丹或可緩解你體內寒毒三日。三日後,若需後續丹藥,備好三份同樣藥材,以及一尊入品藥鼎,來城南李家舊院尋我。”
蘇墨大喜過望,雙手顫抖地接過那枚丹藥,如獲至寶:“多謝賢侄!不,多謝先生!藥材和藥鼎,老夫定準時備齊!”
他不再以長輩自居,直接改口稱“先生”,顯然已將李君羨視爲平等的交易對象,甚至隱有推崇。
李君羨不再多言,起身告辭。蘇墨親自相送,直至堂口,引得堂內外衆人側目不已,紛紛猜測這李家廢物少主究竟有何魔力,竟讓蘇東家如此禮遇。
趙銘早已氣得拂袖而去,但那怨毒的目光,李君羨清晰地感受到了。
……
夜色如墨,將落葉城吞沒。
李君羨並未直接回李家舊院,而是在城中繞了幾圈,憑借仙帝神魂對氣息的敏銳感知,輕易甩掉了身後幾條若有若無的“尾巴”——有趙家的,似乎也有李家的。
最終,他悄無聲息地翻牆回到了那處破敗小院。
院內寂靜無聲,只有一間廂房透出微弱燭光。
小禾趴在床邊睡着了,眼角還掛着淚痕。床上的李洛萱依舊昏迷,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但心脈處被李君羨以法則金紋強行封住的那一點生機仍在頑強跳動。
李君羨沒有絲毫耽擱,立刻取出得自百草堂的烈陽花和地心火蓮。
然而,當他準備着手煉制更強的丹藥時,眉頭卻緊緊皺起。
不行!
地心火蓮和烈陽花的藥力太過霸道磅礴,遠超三陽草和火苓果。以他目前煉體四層的修爲和那尊破爛藥鼎,根本不可能成功煉制!強行嚐試,唯一的結果就是炸爐,浪費靈藥,甚至可能波及自身。
而李洛萱的情況,已不能再等!
他目光落在散發着驚人能量的地心火蓮上,眼神閃爍。仙帝的記憶碎片中,一種極其凶險、卻或許能解燃眉之急的秘法浮現——《噬靈淬體訣》!並非正統煉丹,而是以自身爲鼎爐,強行吞噬靈藥精華,淬煉己身,並引導藥力爲人療傷!此法對施術者要求極高,且痛苦無比,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燒身,兩人俱亡的下場!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李君羨眼中閃過決絕。他小心翼翼地從地心火蓮上取下三顆最爲飽滿、能量最核心的“地火蓮子”,又將烈陽花摘下三片花瓣。
他盤膝坐在床前,將一枚地火蓮子和一片烈陽花瓣含入口中!
“轟——!”
蓮子花瓣入口即化,如同兩股恐怖的岩漿洪流,瞬間沖入他的四肢百骸!狂暴無比的火屬性能量瘋狂灼燒着他的經脈、血肉、骨骼!
“呃啊——!”
即便以李君羨仙帝的意志,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悶哼!皮膚瞬間變得赤紅,青筋暴起,如同燒紅的烙鐵,周身散發出可怕的高溫,身下的地面甚至開始焦糊!
《萬古星辰訣》和《噬靈淬體訣》同時瘋狂運轉!他強行引導着這兩股恐怖的洪流,在自身經脈中進行初步的煉化與調和,以其爲錘,反復淬煉己身!
痛苦如同凌遲!但他的氣息,卻在痛苦中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攀升、凝練!
煉體四層巔峰……煉體五層!
水到渠成!甚至還在攀升!
然而,這並非目的。就在藥力被他初步掌控、達到某個臨界點的瞬間,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仿佛有兩簇金色火焰在燃燒!
他雙手疾出,快如閃電,分別按在李洛萱的丹田和眉心!
“引!”
精純卻依舊狂暴的陽火精華,如同開閘的洪水,透過他的掌心,悍然沖入李洛萱冰封死寂的經脈之中!
“噗——!”
李洛萱身體劇震,猛地噴出一大口漆黑冰冷的淤血!整個人如同被投入熔爐,皮膚下仿佛有火流竄動!
她體內那沉寂的漆黑寒毒如同遇到天敵,瞬間暴動,瘋狂反撲!
冰與火,在她纖細的經脈中展開慘烈的廝殺!
李君羨死死守住她的心脈,以自身爲橋梁,不斷將煉化後的陽火精華輸送過去,與那陰寒惡毒的力量激烈對抗!
整個過程凶險萬分,李君羨的臉色忽紅忽白,身體不斷顫抖,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絲鮮血,那是被狂暴藥力和寒毒反噬雙重沖擊所致。
小禾早已被驚醒,嚇得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不敢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當李君羨將第三枚蓮子和花瓣的藥力也耗盡導入李洛萱體內後。
“嗡——”
一聲輕微的震鳴從李洛萱體內傳出。
她體表那駭人的赤紅色緩緩褪去,肌膚恢復了些許正常的白皙,雖然依舊蒼白,卻不再是那種死寂的灰白。眉宇間纏繞的黑氣明顯淡薄了許多。呼吸雖然微弱,卻變得平穩悠長,不再斷斷續續。
最頑固的寒毒核心尚未根除,但爆發的危機,總算暫時渡過了。
李君羨長長吐出一口帶着灼熱氣息的濁氣,身體一晃,險些栽倒在地,連忙用手撐住地面,才穩住身形。他體內氣血虧空,神魂疲憊欲死,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成功了!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鬆懈的刹那——
“咻!”
一道細微到極致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從窗外黑暗處射來!
快!準!狠!
直取他後心要害!
那是一根細如牛毛、淬着幽藍寒光的毒針!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正是他最爲虛弱、警惕最低的時刻!
真正的殺機,直至此刻,才驟然降臨!
李君羨瞳孔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