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亮，整個青嵐宗外門卻已徹底沸騰。
巨大的演武場人聲鼎沸，數以千計的外門弟子聚集於此，人頭攢動，喧聲震天。空氣中彌漫着興奮、緊張、躍躍欲試的熾熱氣氛。一道道強弱不一的靈壓交織碰撞，各式各樣的低階法袍、法器折射着晨光，勾勒出一幅仙門盛事的磅礴畫卷。
高高的主看台上，端坐着數位氣息淵深的內門長老和執事，神情肅穆，俯視着下方芸芸弟子。擂台四周，豎起了數十面巨大的水鏡，以確保每一位弟子都能清晰看到各擂台的比試情況。
林凡站在人群的邊緣，一身洗得發白的雜役服顯得格格不入，如同闖入華麗盛宴的灰雀。他所過之處，周遭總會瞬間安靜一瞬，隨即爆發出更熱烈的竊竊私語。
“看！就是他！那個雜役！” “三百二十一號？煉氣三層？還真敢來啊！” “聽說昨天把李虎師兄都……” “噓！小聲點，李虎師兄那邊臉色難看得很呢……”
各種目光——好奇、輕蔑、質疑、忌憚——如同實質般落在他身上。林凡卻恍若未聞，只是靜靜調整着呼吸，感受着體內奔騰的法力和石珠穩定旋轉帶來的沉靜。他手中緊握着那枚三百二十一號的木牌，指尖能感受到其上粗糙的紋路。
“肅靜！”
一聲蘊含法力的威嚴喝聲如同洪鍾，瞬間壓下了所有喧囂。一位主持大比的執事長老立於空中，聲音傳遍全場。
“外門大比，正式開始！第一輪，混戰篩選！所有弟子，按號牌進入指定區域！一炷香內，仍留在區域內的前一百名，晉級！”
規則簡單而殘酷。
林凡看了一眼自己的號牌，走向丙字區域。那是一處用石灰劃出的巨大圓圈，此刻已有近百名弟子涌入其中，彼此警惕地拉開距離，眼神交錯間充滿了戒備和算計。
李虎及其幾個跟班，也赫然同在丙區！他們一看到林凡進來，眼中立刻爆發出怨毒的光芒，不懷好意地靠攏過來，顯然打算第一時間聯手將林凡這個“公敵”清除出去。
林凡眼神微凝，不動聲色地移動到區域邊緣。
“開始！”
隨着執事長老一聲令下，數十個區域瞬間爆發出驚人的混亂！
呼喝聲、法術爆裂聲、金鐵交鳴聲、痛呼聲驟然炸響！靈氣光芒四處迸射，無數弟子幾乎在第一時間就陷入了激烈的混戰。
丙區同樣如此。
李虎獰笑一聲，帶着三個跟班，迫不及待地直撲林凡！
“小子！看你今天往哪逃！”李虎大吼，一柄寬刃長劍帶着土黃色光芒當頭劈下！他身後的跟班也同時出手，拳風、腿影封堵住林凡左右退路。
四人合擊，狠辣無比，顯然演練過多次，就是要以雷霆之勢將林凡瞬間擊潰，洗刷昨日之辱！
周圍不少弟子看到這一幕，都暗自搖頭，認爲這囂張的雜役恐怕要第一個出局了。
然而，面對這圍攻，林凡眼中卻不見絲毫慌亂。
他腳下步伐疾踩，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以一個《基礎鍛體術》錘煉出的詭異角度，間不容發地從兩道攻擊的縫隙中滑過。同時，他並未硬接李虎勢大力沉的一劍，而是猛地一矮身，順手將旁邊一個正欲攻擊他人的壯碩弟子向前推了一把！
那壯碩弟子猝不及防，哎呦一聲，正好撞向李虎的劍鋒！
李虎嚇了一跳，慌忙收劍。就這片刻的阻滯，林凡已然脫出包圍圈，如同遊魚般沒入了混亂的戰團之中。
“混蛋！”李虎氣得破口大罵，再想尋找，林凡的身影早已被涌動的人影和閃耀的法術光芒淹沒。
林凡在混亂的人群中穿梭。他並不主動攻擊，而是將《基礎鍛體術》帶來的超強感知和敏捷發揮到極致，巧妙地閃避着來自各方的攻擊，偶爾出手，也只是借力打力，或將試圖攻擊他的人引向別處。
他像一陣風，在刀光劍影中飄忽不定。好幾次看似險象環生，卻總能以毫厘之差避開。
高台之上，一位面容清癯的長老輕“咦”了一聲，目光落在丙區那如泥鰍般滑溜的雜役身影上。
“此子身法……有點意思。看似毫無章法，卻每每能料敵先機，於最險處覓得生機。並非法術，倒像是……某種極高明的凡俗武技融入本能？”他捋着胡須，眼中露出一絲興趣。
旁邊另一位長老也瞥了一眼，淡淡道：“取巧罷了。煉氣三層，靈力微薄，若無驚人技藝或法寶，終是走不遠。看他能撐幾時。”
台下，李虎幾次撲空，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混戰之中，他也不敢太過肆無忌憚，很快也被其他弟子卷入戰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斷有弟子被擊倒、扔出圈外，或者主動認輸退出。圈內人數迅速減少。
林凡始終保持着移動，法力消耗被控制在最低。他偶爾出手，也只是用那融合氣血之力的技巧，迅捷地擊倒一兩個試圖將他作爲軟柿子的弟子，出手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過半，圈內只剩下一百二三十人，戰鬥反而更加激烈，所有人都拼命想留在圈內。
李虎身上已掛了彩，他的幾個跟班更是有一個早已被淘汰。他紅着眼睛，瘋狂尋找林凡的身影。
終於，他看到了！林凡剛剛避開一道火球，正背對着他，似乎有些“力竭”地緩了一口氣。
“好機會！”李虎心中狂喜，不顧一切地凝聚起全身法力，長劍上黃光大盛，使出了最強的一擊——“裂地斬”！猛地沖向林凡後心！
這一擊勢大力沉，甚至引起了小範圍的氣爆！周圍幾個弟子都駭然退開。
“小心！”甚至有幾個觀戰的女弟子忍不住驚呼出聲。
眼看劍鋒即將及體！
林凡仿佛背後長眼，在那千鈞一發之際，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驟然扭轉！並非後退，而是進步側身，險之又險地讓那凌厲劍鋒擦着胸前掠過！
同時，他一直沒有真正使用的左手猛然探出，並非攻擊，而是快如閃電地在那舊傷未愈、又被林凡昨夜踢中的小腿麻筋處，狠狠一按！
“啊——！”李虎猝不及防，舊傷疊加新痛，整條腿瞬間酸軟失控，凝聚的法力驟然潰散，前沖之勢頓止，身體失去平衡，慘叫着向前撲倒！
而林凡，在他撲倒的瞬間，腳下極其“巧合”地一勾。
“噗通！”
在無數道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氣勢洶洶的李虎師兄，竟以一種極其狼狽的狗啃泥姿勢，重重地摔出了石灰圈的範圍之外！
全場驟然一靜。
李虎趴在地上，懵了。直到負責裁判的執事冰冷的聲音響起：“李虎，出局！”
“不——！”李虎猛地抬頭，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紫，最終一口逆血噴出，竟活生生氣暈了過去！
而此刻，一炷香恰好燃盡。
“時間到！丙區剩餘者，晉級！”
執事的聲音落下。圈內，恰好一百人。
林凡站在圈內，氣息略促，衣衫沾染了些許塵土，卻站得筆直。他看都沒看圈外暈死的李虎一眼，目光平靜地望向高台。
整個丙區，乃至附近其他區域的弟子，都如同看怪物一樣看着他。
這個雜役……不僅撐過了混戰，竟然還把煉氣三層的李虎師兄……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送”出了局？！
高台上，那位清癯長老眼中精光一閃，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有點意思。看來，不只是取巧。”
他旁邊那位長老也沉默了，不再言語。
林凡在一片死寂和無數道復雜目光的聚焦下，緩緩走出了丙區。
第一關，過。
石破天驚的第一步，已然邁出。
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面的擂台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