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門的冰冷和聖山遺跡的死寂被瞬間剝離,如同撕掉一頁寫滿的紙張。維度轉換的細微漣漪蕩過,新的環境參數粗暴地擠入林夜的感知。
濃重的土腥味、某種植物腐敗的甜膩、還有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屍臭。空氣悶熱潮溼,帶着熱帶雨林特有的、令人呼吸不暢的粘稠感。腳下是厚厚的、柔軟的腐殖質層,踩上去悄無聲息。
光線極度昏暗,只有幾縷慘淡的月光掙扎着穿透濃密得幾乎遮天蔽日的樹冠,在下方糾纏的藤蔓和扭曲的樹根間投下破碎扭曲的光斑。
一片原始、危險、未被現代文明足跡玷污的密林。而且,是在深夜。
林夜 instantly 做出了判斷。他自身的裝扮也已變化,成了一套耐磨的卡其色探險服,沾着泥點,甚至腰間還掛着一把看起來頗爲老舊的開山刀——【信息僞裝】權能根據新環境進行的自適應調整,完美地將他融入其中,能量波動收斂到近乎於無。高達25.0的力量、30.5的體質被牢牢鎖在這具看似與常人無異的軀殼之內,唯有雙眸深處那旋轉的星雲漩渦,透出一絲非人的冰冷。
【定位:編號未知低魔/無魔位面(規則傾向:神秘側殘留,物理法則穩固)】 【環境參數:氧氣含量偏高,重力標準,背景能量粒子濃度:近乎枯竭。】 【檢測到世界規則壓制:超自然能力效果極大減弱,高位格存在關注度:零(世界能級過低)。】 【權能適配中……諸天穿梭(完整)運行良好,法則架構(初解)受限99.7%,虛空造物(雛形)受限100%(無法使用),真實之眼(受限95%)……】 【本體屬性無衰減。】
意識中流淌過冰冷的數據流。這個世界,貧瘠得可憐,規則卻異常堅固,像一塊鏽蝕的鐵砧,難以扭曲。那些花哨的權能幾乎被完全封禁,但純粹的身體力量,依舊足以碾碎一切。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四周。黑暗和密集的植被無法阻擋他的視線。這裏剛剛經歷過一場匆忙的……轉移?地面上有雜亂的腳印,斷掉的藤蔓,甚至還有幾點尚未完全幹涸的、暗紅色的血跡,延伸向密林深處。
他的注意力,落在了不遠處一叢被壓垮的蕨類植物上。那裏,掉落着一個東西。
一個巴掌大小、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軍用水壺,壺身上有一個模糊的、被刮花的五角星圖案。壺嘴裏,還殘留着一絲極淡的、與周圍屍臭和土腥味截然不同的……活人的氣息。微弱,但帶着一種奇特的、與這片死寂林地格格不入的“生機”。
“世界節點”的微弱召喚感,隱隱指向這個水壺殘留氣息的主人。
林夜彎腰,撿起水壺,指尖劃過壺身。【真實之眼】即便被嚴重壓制,依舊能捕捉到那氣息離去的方向,以及……更深處,那彌漫在空氣中的、更加濃鬱沉厚的死氣與怨念。那裏,藏着巨大的“東西”。
他隨手扔掉水壺,如同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邁步向着氣息離去的方向走去。腳步落在腐殖層上,真正的悄無聲息,如同林間幽靈。
沒走多遠,前方黑暗中傳來壓抑的、粗重的喘息聲,還有極力壓低的對話聲,帶着難以掩飾的驚恐。
“……艹!那玩意到底跟上來了沒有?” “別……別回頭!快走!這鬼地方邪門得很!” “吳邪你那破地圖到底靠不靠譜啊!胖爺我快跑斷氣了!” “閉嘴死胖子!能活命就不錯了!小哥剛才……”
聲音戛然而止。
因爲林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無征兆地從一棵需要數人合抱的巨大榕樹後轉了出來,恰好擋在了他們狼狽逃竄的路上。
一共五人。一個看起來有些文弱的年輕男人(氣息與軍用水壺同源),一個滿頭冷汗、體型肥胖的男人,一個穿着藍色連帽衫、眼神銳利、氣息明顯比其他幾人沉穩凝練許多的沉默青年,一個一臉凶悍但此刻難掩驚慌的刀疤臉,還有一個穿着緊身探險服、手持短刀、神色警惕的外國女人。
五人身上都帶着傷,衣衫破損,沾滿泥污,顯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和亡命奔逃。看到突然出現的林夜,所有人瞬間僵住,如同受驚的兔子,幾乎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武器——工兵鏟、短刀、甚至還有一把老式手槍(刀疤臉手中),對準了他。
氣氛瞬間緊繃到極點!
“誰?!”那胖子和刀疤臉幾乎同時厲聲喝道,聲音因爲緊張而變調。在這詭異致命的雨林深處,深夜突然冒出一個人,比遇到野獸更令人毛骨悚然。
那個被稱爲“吳邪”的年輕人也是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躲到了那個沉默的藍帽衫青年身後。
唯有那藍帽衫青年,冰冷的眼神如同最銳利的刀子,瞬間鎖定林夜。他手中那把奇特長刀微微抬起了一個極小的角度,全身肌肉緊繃,進入了最強的戒備狀態。他從這個突然出現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極致的……危險!並非殺氣,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仿佛面對天敵般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
林夜的目光在五人身上一掃而過,如同掃描儀掠過,最後落在了那個吳邪身上。
“迷路了?”林夜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在這死寂的雨林中卻清晰得令人心頭發毛,“需要帶路嗎。”
這話問得極其突兀,甚至荒謬。在這隨時可能喪命的環境裏,突然冒出來問人要不要帶路?
那胖子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帶路?帶你姥姥!你他媽到底是什麼人?是人是鬼?!不說實話胖爺我一鏟子拍死你!”他揮舞着工兵鏟,色厲內荏。
刀疤臉的手槍握得更緊,手指扣在扳機上,微微顫抖。
林夜像是沒聽到胖子的叫囂,目光依舊看着吳邪,或者說,是看着吳邪身上那縷微弱的、“世界節點”的氣息。
“後面的東西,要追上來了。”他平淡地陳述,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嗷嗚——!!!
一聲非人非獸、充滿了暴戾和嗜血欲望的嘶吼,猛地從他們逃來的方向炸響!距離極近!伴隨着令人牙酸的、巨大物體碾壓灌木和折斷樹枝的噼啪聲!
一股濃鬱得令人作嘔的屍臭和陰風撲面而來!
“來了!它又來了!”那外國女人尖叫一聲,花容失色。
“快跑!”刀疤臉魂飛魄散,再也顧不得林夜,轉身就想跑!
但已經晚了!
一道巨大的、模糊的黑影,如同高速行駛的列車,裹挾着惡風,猛地從黑暗的林中撲出!那東西似乎沒有固定形態,像是由無數腐爛的屍塊和扭曲的陰影拼接而成,所過之處,草木瞬間枯萎腐敗!一只由白骨和腐肉構成的巨爪,帶着撕裂一切的氣勢,當頭向着落在最後面的胖子和吳邪抓去!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小心!”藍帽衫青年反應最快,厲喝一聲,手中長刀化作一道寒芒,疾斬向那白骨巨爪!刀鋒上似乎蘊含着某種奇特的力量,劃破空氣時帶起淡淡的微光!
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青年悶哼一聲,竟被那巨爪上傳來的恐怖力量震得連連後退,虎口迸裂,鮮血瞬間染紅了刀柄!
而那巨爪只是微微一滯,再次抓下!眼看就要將驚駭欲絕的胖子和吳邪撕成碎片!
所有人心頭都是一片冰涼絕望!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影,比那藍帽衫青年更快,比那巨爪更疾!
仿佛只是眼前一花!
林夜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胖子和吳邪身前,面對着那抓落的、散發着惡臭和死亡氣息的白骨巨爪。
他甚至沒有拔出腰間的開山刀。
只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屈,對着那足以拍碎岩石的巨爪,輕輕向下一按。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衣角的灰塵。
砰!!!!!!!
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敲響了巨鼓的爆響炸開!
那狂暴撲來的巨大黑影,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不可摧的億萬均鐵壁!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發出一聲痛苦混合着驚怒的尖嘯,猛地倒飛回去!狠狠砸斷了好幾棵大樹,才滾落在地,掙扎着,一時竟無法起身!
腐臭的屍塊和粘液如同下雨般四處飛濺。
整個場面,瞬間死寂。
胖子張着嘴,工兵鏟掉在地上都沒察覺。吳邪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刀疤臉握着槍,手僵在半空。外國女人捂着嘴,難以置信。
就連那始終冰冷的藍帽衫青年,瞳孔也是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死死盯着林夜那只緩緩放下的、看起來毫無異常的手。
徒手……一擊……轟飛了那個追得他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恐怖屍怪?!
這……這他媽還是人?!
林夜緩緩收回手,甩了甩手上沾染的幾滴污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側過頭,目光再次落在驚魂未定的吳邪身上。
“現在,”他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需要帶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