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誅我?咯咯咯……好大的口氣!”

牆壁凹坑中,“蘇妲己”(妖狐本體)發出一陣刺耳扭曲的尖笑,覆蓋在臉上的粉紅妖氣如同沸騰的油鍋劇烈翻騰!那張扭曲的狐臉徹底凸顯出來,碎裂的豎瞳死死鎖定龍榻上氣息虛弱卻殺意沖天的子受,怨毒與貪婪幾乎化爲實質!

“不過得了點微末雷火,竊了一絲劍意殘渣,就敢在本宮面前狂吠?!” 妖狐的聲音如同刮骨鋼刀,帶着重疊的、非人的回音,“你這身雷霆淬煉的筋骨,你這心口那道劍意烙印……還有那尚未散盡的、人王心血的味道……都是大補!都是本宮登臨妖聖的踏腳石!”

話音未落,她(它)猛地張開嘴,並非人聲,而是一聲尖銳到撕裂耳膜的狐嘯!

“嗷——!!!”

嘯聲之中,一股難以形容的恐怖吸力瞬間籠罩了整個偏殿!殿內尚未散盡的煙塵、破碎的木屑、甚至逸散在空氣中的稀薄靈氣,都如同百川歸海般,瘋狂朝着妖狐那張開的巨口涌去!更駭人的是,子受身上那剛剛釋放雷霆劍罡、還在微微跳動着青紫電光的手臂傷口處,一縷縷蘊含着微弱雷霆氣息和生命本源的血氣,竟也被強行剝離,化作絲絲縷縷的紫金光暈,混在滾滾氣流中,被妖狐貪婪地吞噬!

“呃!” 子受悶哼一聲,只覺體內本就所剩無幾的力量如同開閘洪水般飛速流逝!新生的經脈傳來被強行撕扯的劇痛!心口那道劍意烙印更是如同被毒蛇噬咬,傳來陣陣灼痛與悸動!這妖狐的吞噬之力,竟能直接掠奪他的本源!

“陛下!” 殿外傳來僅存的幾名忠勇內侍絕望的驚呼,他們試圖沖進來,卻被妖狐周身散逸的恐怖妖氣狠狠彈飛,撞在牆壁上生死不知!

“掙扎吧!哀嚎吧!你的每一滴精血,每一絲力量,都將成爲本宮無上妖途的養分!” 妖狐的聲音充滿了病態的愉悅,吞噬了子受蘊含雷霆與劍意的血氣,她斷尾處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着愈合,周身黯淡的粉紅妖氣再次變得濃鬱起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子受眼中厲色爆閃!被動挨打,只會被這妖孽活活吸幹!

“給孤……斷!”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用盡全身殘存的意志,強行封閉心脈,鎖住丹田那一片被雷霆開辟出的、此刻已近乎幹涸的“氣海”!同時,那只被吸扯的手臂猛地收回,五指死死攥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強行對抗着那恐怖的吞噬之力!

轟——!!!

就在子受與妖狐吞噬之力僵持的刹那,朝歌城外東南方向,聞仲與那神秘強者激戰的區域,再次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轟鳴!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壯、更加凝練、仿佛蘊含着截教無上道則的青色劍罡,如同開天巨斧,悍然撕裂了籠罩那片區域的毀滅性能量風暴,沖天而起!劍罡之中,聞仲那悲愴決絕的怒吼響徹雲霄,帶着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

“師尊劍意?!老匹夫你瘋了?!!”“蘇妲己”吞噬的動作猛地一滯,覆蓋妖氣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驚駭!聞仲竟動用了通天教主賜予的底牌?!那足以斬斷因果、破滅萬法的劍意!他是在拼命!是在爲這昏君爭取最後的時間?!

“好!好得很!” 妖狐驚駭之後,是更加瘋狂的怨毒和貪婪,“既然你這老狗急着送死,那本宮就先成全你!吞了這昏君,再去收你的殘魂!”

她不再理會遠處那驚天動地的搏殺,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殺意,都集中到了眼前這個氣息虛弱、卻如同困獸般頑強掙扎的人王身上!

“能逼得聞仲那老狗動用師尊劍意保你……你這具軀殼,本宮要定了!” 妖狐眼中粉紅光芒暴漲到極致,周身妖氣如同沸騰的血海,轟然爆發!三條巨大的粉紅狐尾再次顯現,雖然斷了一條,但剩餘兩條更加瘋狂地舞動起來!她雙手猛地結出一個詭異而古老的印訣,一股遠比之前吞噬之力更加恐怖、更加熾烈的毀滅氣息,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身前瘋狂凝聚!

“能死在女媧娘娘親傳的‘三昧妖火’之下……昏君,你足以自傲了!”

“蘇妲己”的聲音帶着一種神聖與邪惡交織的詭異腔調。隨着她印訣的完成,一點極其微小、卻散發着焚滅萬物氣息的慘白色火苗,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魔眼,在她指尖幽幽亮起!

火苗出現的瞬間,整個偏殿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幹!溫度急劇飆升!地面、牆壁、甚至散落的金屬碎片,都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面迅速變得赤紅、軟化!一股令人靈魂都爲之凍結的毀滅熱浪,如同無形的海嘯,瞬間席卷了整個空間!偏殿那厚重的殿門和牆壁,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碳化、崩解!

三昧妖火!傳說中連仙神金身都能焚毀的恐怖妖炎!

子受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在那點慘白火苗出現的刹那,他體內的雷霆之力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瘋狂地躁動、退縮!心口那道通天劍意烙印更是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嗡鳴,瘋狂示警!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如此刻般冰冷地扼住了他的咽喉!這火焰……根本無法抵擋!

“死吧!你的軀殼,本宮笑納了!” 妖狐臉上露出猙獰而得意的笑容,指尖那點慘白的火苗輕輕一彈——

呼——!!!

那點微小的火苗迎風便漲!瞬間化作一片席卷一切的慘白色火浪!火浪無聲無息,卻帶着焚滅一切的恐怖意志,所過之處,空間扭曲,萬物成灰!直撲龍榻之上的子受!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子受的眼中,倒映着那片迅速放大的、吞噬一切的慘白!時間仿佛被拉長。聞仲那決絕的劍罡呼嘯,比幹倒下的身影,黃飛虎昏迷的臉龐,梅伯的怒目,杜元銑的焦炭……無數畫面在眼前瘋狂閃過!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不!

孤不甘心!

孤是人王!是帝辛!

孤……要活——!!!

一個源自靈魂最深處、混合着無盡憤怒、不甘與求生本能的咆哮,如同最後的喪鍾,在他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轟然炸響!這咆哮並非針對外界,而是……針對他自己!針對他體內那兩股依舊在瘋狂沖突、互相掣肘的力量——狂暴的雷霆與鋒銳的劍意!

**都給孤……合!!!**

在這生死一瞬、超越極限的意志壓迫下!那柄在他意識深處凝聚的、纏繞着青紫雷霆的巨劍虛影,仿佛被注入了最後的、也是最純粹的生命之火!劍身上的雷紋與劍鋒的寒芒,在意志的強行熔鑄下,竟開始了某種匪夷所思的……融合!

不再是涇渭分明的纏繞!而是真正的水乳交融!雷霆的暴戾毀滅,與劍意的截天鋒芒,被一股不屈的人王意志強行糅合、壓縮、提純!化作一種全新的、從未在洪荒天地間出現過的力量本質!

一種……以毀滅雷霆爲筋骨,以截天劍意爲鋒芒,以人王意志爲魂魄的……**雷罡劍元**!

嗡——!!!

就在那焚滅萬物的三昧妖火即將吞噬子受軀殼的千鈞一發之際!

子受那一直緊握的、染血的右拳,猛地張開!並非格擋,而是……五指箕張,掌心朝前,對着那片洶涌而來的慘白火浪!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只有一點極其凝練、微小如豆、顏色卻呈現出一種深邃到極致的、近乎混沌般的青紫色光點,在他掌心驟然亮起!

那光點出現的瞬間,時間仿佛真的停滯了!

狂暴席卷的三昧妖火火浪,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絕對零度的牆壁,猛地凝滯在距離子受掌心不足一寸的虛空之中!毀滅性的高溫與那青紫色光點散發出的、一種更加純粹、更加本源、仿佛能湮滅萬物法則的冰冷氣息,形成了恐怖的對峙!

滋滋滋——!!!

刺耳的、如同億萬只毒蟲啃噬的湮滅聲瘋狂響起!慘白色的妖火與混沌青紫的光點劇烈地碰撞、消融!空間被撕裂出無數細密的黑色裂痕!逸散的能量亂流將偏殿內殘存的一切徹底化爲飛灰!連那沉重的紫檀龍榻,也在無聲無息中寸寸瓦解!

“什麼?!不可能!!!” 妖狐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她感覺到自己釋放出的、足以焚滅金仙的三昧妖火本源,正在被那一點微小的青紫色光點……強行吞噬、湮滅!那是什麼力量?!這根本不屬於凡俗!甚至……不屬於她所知的任何一種仙神道法!

子受的臉色在青紫色光點亮起的瞬間,變得如同透明的琉璃,沒有一絲血色!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血肉、乃至最後一絲生命本源,都在被掌心那一點“雷罡劍元”瘋狂地抽取!這力量強大到匪夷所思,但駕馭它的代價,是真正的形神俱滅!他是在用自己的一切,點燃這最後的一擊!

“妖……孽!” 子受的嘴唇翕動着,發出如同砂紙摩擦、卻帶着斬斷一切生機的冰冷聲音,“孤……說過……必……誅……你!”

最後一個“你”字出口的刹那!

他掌心那一點混沌青紫的光點,猛地……坍縮了!

不是爆炸!而是向內!極致的向內坍縮!

仿佛一個微型的黑洞在掌心生成!吞噬了所有的光線、聲音、乃至……空間本身!

緊接着——

嗤——!!!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其速度與鋒銳的混沌青紫色光束,從那坍縮的原點之中,悍然射出!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的逸散!只有一道絕對的、仿佛切割開了現實與虛無的“線”!

這道“線”,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無視了時間的流速,無視了那依舊在劇烈湮滅對抗的三昧妖火!如同命運本身投下的審判之矛,精準無比地、無聲無息地……貫穿了妖狐的眉心!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妖狐臉上那極致的驚駭、怨毒、貪婪……所有表情都僵在了臉上。她覆蓋在體表的粉紅妖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潰散、消失。露出了“蘇妲己”那張傾國傾城、此刻卻布滿茫然與空洞的絕美臉龐。

在眉心處,一個極其微小的、邊緣光滑如同鏡面的孔洞,悄無聲息地出現。沒有鮮血流出,沒有能量逸散,仿佛那孔洞連接着永恒的虛無。

“蘇妲己”的身體,保持着前撲的姿勢,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撐的木偶,軟軟地、無聲無息地向前撲倒在地。那雙曾經魅惑衆生的眼眸,徹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兩個空洞的、映照着殿內殘破景象的黑色窟窿。

一代千年妖狐,九尾之身,於朝歌龍德殿偏殿,被一道凝聚了人王不屈意志、雷霆毀滅之力與截天劍道鋒芒的“雷罡劍元”……瞬殺!

撲通。

子受再也支撐不住,身體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重重地跪倒在化爲齏粉的龍榻廢墟之上。他那只釋放出絕殺一擊的右臂無力地垂下,掌心一片焦黑,皮膚寸寸龜裂,露出底下同樣布滿裂痕、閃爍着微弱青紫色電芒的玉質骨骼。鮮血如同小溪般從龜裂的皮膚下涌出,瞬間染紅了身下的灰燼。

極致的虛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體內空空蕩蕩,所有力量,包括那剛剛誕生的“雷罡劍元”,都已消耗殆盡,只留下被徹底榨幹、瀕臨崩潰的殘破軀殼。心口那道劍意烙印,也因過度透支而變得黯淡無光,傳來陣陣如同碎裂般的劇痛。

他甚至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結束了?

妖狐……死了?

孤……贏了?

一絲微弱的、帶着無盡疲憊的念頭閃過。然而,這念頭尚未升起——

轟隆隆——!!!

朝歌城東南方向,那聞仲與神秘強者激戰的區域,再次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恐怖爆鳴!這一次的爆炸,遠超之前任何一次!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毀滅光柱,混雜着破碎的青色劍罡、粘稠的黑色魔氣、以及……無數逸散的魂魄碎片,如同噴發的末日火山,悍然沖天而起!瞬間將那片區域的天空撕裂出一個巨大的、邊緣流淌着混沌氣流的黑色窟窿!

伴隨着爆炸,一個充滿了無盡痛苦、不甘與解脫的悲愴怒吼,如同最後的絕唱,響徹了整個烽火連天的朝歌城:

“聞仲——!!!”

吼聲未絕,戛然而止!

一股無形的、沉重的悲慟,如同實質的巨石,狠狠砸在了子受的心頭!他猛地抬起頭,望向那毀滅光柱的方向,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撕裂般的劇痛!

太師……聞仲?!

那聲怒吼……是最後的絕響?!

噗——!!!

極致的悲慟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狠狠沖擊着子受早已油盡燈枯的身體!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之中,赫然夾雜着內髒的碎塊!眼前徹底被無邊的黑暗吞沒,身體如同斷了線的木偶,重重地向前栽倒,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

意識沉淪的最後一瞬,他仿佛“聽”到了。

不是喊殺聲,不是爆炸聲。

而是……整個朝歌城,那億萬人族匯聚之地,那煌煌大商國運所系之處,傳來一聲低沉而悲愴的、仿佛源自血脈源頭的……龍吟哀鳴!

嗚——!!!

龍吟哀鳴,國殤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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