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半途,她忽地開口:“蕭郎,我可否去城西的繡梅閣買些顏料?前幾日畫快要完成,顏色卻用盡了,只是地方稍遠,怕耽擱你時間。”
她話音一落,便又立刻補上一句,“若不方便就算了,我自己再想法子,不想打擾你。”
蕭崢腦海裏閃過沈明姝的臉。
他本來是要去看她的,但又想到,沈明姝極少生病,成日像個兔子一樣圍着他蹦蹦跳跳,估計也不是什麼重病。
就算真重病了,也有沈家府醫、侍女照料,想來也無大礙,不會出什麼事。
但林青妍不同,沒有人可以護着她。
能幫她的,只有他了。
“沒事,我等會兒也沒什麼事。”他開口,“你帶路便是。”
她輕聲應下,“多謝蕭郎。”
林青妍回身坐好,在蕭崢看不見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笑。
之後三日,沈明姝一直沒能再見到江潯。
她親手做些點心送過去,他卻一直都不在府上,也不知道去哪了。
沈明姝心中不安,但又想到,前世江潯被殺,是在三年之後。
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他身居內閣要職,忙碌一些是正常的。
此時,江潯身在地牢深處。
幽冷的燭火搖曳,他立在刑架前,冷眼看着面前被反綁着的犯人,此人名叫張午。
那夜,正是他在沈明姝的酒中下了藥。
“我說,我說。”張午哭着求饒。
清和從他嘴裏拿出麻布,誰知張午喉間悶哼一聲,忽然低頭。
咬舌自盡了。
“攔住——”清和驚呼,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江潯臉上的神情更冷。
“查他的上下往來。特別是近一月內見過的人,一人不漏。”
“是。”清和低聲應下,又勸道:“大人,先把藥喝了吧。你吃了桂花,大夫說您需休養三日,可您三天都在這裏,這樣對身體實在是不好啊。”
江潯接過藥盞,低頭一飲而盡,隨手又翻開桌上堆疊的供詞卷宗。
紙張翻動聲簌簌作響,他腦中思緒翻涌。
難道因爲當年的事情?
可如果真的是……應該會直接用殺招,而不是下春藥了。
他低頭盯着紙頁,眼神愈發深沉。
沈府,小團齋。
小棠端着一碗甜羹走進來,“小姐,您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咱們什麼時候回書院啊?”
沈明姝用手指戳了戳額頭。
病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書院,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
——
前院日光初升,江潯端坐在主位,安靜用着早膳。
他眉目生得極正,輪廓冷峻,自帶幾分疏淡天成的威勢。
“阿兄。”她走近,聲音輕軟地喚他。
江潯抬眸,視線落在她身上,輕點了下頭。
沈明姝在他身側坐好,餘光悄悄打量着他。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感覺江潯瘦了好多。
下頜的輪廓更加清晰,眼窩也略微深了一些。
這是怎麼了?
沈明姝咬了咬唇,出聲問道:“阿兄你是不是病了?怎麼好像瘦了些?”
站在一旁清和立刻豎起了耳朵。
這三天,他家大人一直忙着爲二小姐抓凶手,幾乎沒怎麼休息。
如今二小姐自己問起,應該讓她知道的!
可江潯只是動了動手中的箸,語氣淡淡,“無事。只是這幾日軍政繁雜,略有些忙。”
他爲她做事,是心甘情願的。
並不想用這個挾恩以報,讓她付出什麼。
清和的肩膀立刻垮了下去。
果然,又是這句。
他就知道,他家大人是不會說的。
無論背後做了多少,也不會說。
江潯的目光落在了沈明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