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事故調查陷入了僵局。水泥廠廠長仍處於昏迷狀態,物資公司經理如同人間蒸發,關鍵證據不翼而飛。聯合調查組連日奔波,卻收獲甚微。

遇難者家屬的情緒越來越激動,開始到縣政府上訪。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混入其中,煽風點火,場面幾近失控。

“李縣長,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趙建國憂心忡忡地說,“外面傳言越來越難聽,說您包庇肇事者,甚至說您自己也牽扯其中。”

李清站在辦公室窗前,看着樓下聚集的人群,面色凝重:“老趙,你說這個時候,什麼人最希望我們亂起來?”

趙建國一愣:“您的意思是...”

“事故背後肯定有黑手。他們不僅想阻撓調查,還想借機把我搞下台。”李清轉身,目光銳利,“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沉着。”

正說着,小張匆忙進來:“李縣長,市委辦來電話,說周副書記明天要來聽取事故處理匯報。”

趙建國臉色一變:“周副書記親自來?這事鬧大了。”

李清卻微微一笑:“來得正好。我正愁沒機會向市領導當面匯報呢。”

第二天上午,市委副書記周海洋帶隊來到阜縣。會議室裏氣氛凝重。

“李清同志,事故已經發生五天了,爲什麼還沒有明確結論?”周海洋開門見山,語氣嚴厲,“社會影響很壞,省裏都在關注。你們要盡快妥善處理,給群衆一個交代。”

李清不卑不亢地匯報:“周書記,我們正在全力調查。初步判斷這不是簡單的事故,而是涉嫌重大責任事故,甚至可能存在違法犯罪行爲。我們已經控制了相關企業的負責人,正在深入調查。”

“哦?有這麼嚴重?”周海洋挑眉,“有證據嗎?”

“目前證據鏈還不完整,關鍵證人和證據被人爲破壞。”李清直視周海洋,“但這更說明事故背後有隱情。請市委相信,我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周海洋沉吟片刻:“調查要抓緊,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搞得人心惶惶。阜縣的發展大局不能受影響。”

匯報結束後,周海洋單獨留下李清:“小李啊,你還年輕,有沖勁是好事。但官場上的事情,有時候需要審時度勢。這個事故,如果能認定爲意外,對大家都好。”

李清心中一震,但表面平靜:“周書記,如果是意外,爲什麼關鍵證人會突然昏迷?爲什麼證據會消失?這說不通啊。”

周海洋臉色微沉:“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具體怎麼處理,你們縣裏決定。”

送走周海洋,李清心情沉重。周副書記的態度明顯是在施壓,讓他感到事故背後的水可能比想象中還深。

回到辦公室,李清立即召集調查組開會。

“從現在起,調查組直接對我負責,所有進展嚴格保密。”李清下達指令,“重點查幾個方面:第一,水泥和鋼筋的采購流程,誰經手,誰批準;第二,事故當晚工地的監控錄像;第三,水泥廠廠長發病前的行蹤和接觸的人。”

調查組重新調整方向,從細節入手。很快,有了突破性發現。

公安局技偵人員恢復了工地監控系統部分被刪除的數據。錄像顯示,事故前一天晚上,有幾個陌生人進入工地,在事故區域停留了很長時間。

“這些人不是工地員工,身份不明。”公安局長匯報,“更可疑的是,他們離開後,監控系統就出現了故障。”

另一方面,調查組在水泥廠廠長的辦公室發現了一個隱藏的保險櫃。打開後,裏面有一本日記和幾張銀行轉賬記錄。

日記裏詳細記錄了他被迫使用劣質水泥的壓力來源;轉賬記錄顯示,事發前有一筆50萬元的款項從海外賬戶匯入他兒子的戶頭。

“廠長可能是被收買後又遭滅口。”趙建國分析,“對方太過狠毒。”

李清沉思良久,突然問:“物資公司經理還沒有消息嗎?”

“已經在全國通緝,但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不,不可能完全消失。”李清搖頭,“他一定還在某個地方。重點查他的社會關系,尤其是那些不常來往的遠親。”

這個思路果然奏效。兩天後,警方在鄰省一個小縣城找到了化名隱居的物資公司經理王大海。

被帶回阜縣的王大海起初一言不發,但在證據面前,最終崩潰交代。

“是錢二有逼我這麼做的。”王大海痛哭流涕,“他說如果我不照做,就讓我全家不好過。那批鋼筋都是劣質品,以次充好...”

“錢二有現在在哪裏?”審訊人員問。

“我不知道...但他好像提到過一個地方,說有事可以去那裏找他...”

根據王大海提供的線索,警方突擊檢查了縣城一家看似普通的茶樓。在地下室,不僅找到了錢二有,還發現了大量往來賬本和合同文件。

更讓人震驚的是,賬本中記錄了一個龐大的利益輸送網絡,涉及縣裏多個部門的官員,甚至還有市裏的某些領導。

案件性質徹底變了——從一起生產安全事故,升級爲一起重大的腐敗窩案。

李清連夜召開緊急會議。與會人員看到賬本內容後,都倒吸一口涼氣。

“沒想到滲透得這麼深...”趙建國喃喃道,“幾乎每個重要部門都有他們的人。”

公安局長請示:“李縣長,要不要立即抓捕?”

李清沉思片刻:“不,先秘密監控,不要打草驚蛇。這份名單上的有些人可能只是被拉下水,要給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做出了一個大膽決定:開展“清風行動”,給予有問題的幹部三天時間主動說明情況,爭取寬大處理。

決定一出,全縣震動。三天內,有二十多名幹部主動向紀委交代問題,上交非法所得。但也有一些人負隅頑抗,甚至暗中串通,準備對抗調查。

第三天晚上,李清接到一個神秘電話:“李縣長,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把事情做絕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李清平靜回答:“我給的已經是最後機會。明天開始,就將依法依規嚴肅處理。”

掛掉電話,李清站在辦公室窗前,望着夜色中的阜縣城。他知道,明天的行動將徹底改變阜縣的政治生態,也必將引來瘋狂反撲。

但他沒有退縮。

第四天一早,“清風行動”全面展開。紀委、檢察院聯合行動,對拒不交代的涉案人員采取措施。

行動出乎意料地順利。一天內,十餘名幹部被帶走調查,其中包括三個局長、五個科長。

阜縣政壇經歷了一場地震。但普通群衆卻拍手稱快,都說李縣長是“真包公”。

然而,李清清楚,鬥爭遠未結束。被帶走的只是小魚小蝦,真正的大魚還藏在深處。

果然,當晚一份舉報信就出現在了省紀委——舉報李清在河灣鄉工作期間濫用職權,收受好處。

同時,網絡上也出現大量帖子,指控李清“排除異己”“搞政治迫害”。

甚至有人匿名向媒體爆料,說事故遇難者家屬被縣政府“收買”,不再上訪。

一波接一波的攻勢,明顯是有組織有預謀的。

“李縣長,這是要把您搞臭啊!”小張氣憤地說。

李清卻異常平靜:“讓他們鬧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他讓調查組繼續深入調查,自己則集中精力推進產業園建設和其他民生工程。

幾天後,事故遇難者家屬突然來到縣政府,要求見縣長。

辦公室內,大家都緊張起來,擔心家屬是來鬧事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家屬代表拿出一面錦旗:“李縣長,我們是來感謝您的。您頂住壓力查清事故真相,還我們孩子一個公道!那些說我們被收買的,全是胡說八道!”

原來,家屬們聽說了網絡上的謠言,自發前來表達支持。

看着錦旗上“青天縣長,爲民做主”八個大字,李清的眼眶溼潤了。這一刻,他感到所有的壓力和委屈都值了。

更讓他意外的是,第二天,上百名群衆自發來到縣政府門前,舉着“支持李縣長”“嚴懲貪官”的標語,聲援他的反腐行動。

民心所向,讓暗中的對手措手不及。

在群衆支持下,調查工作進展迅速。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背後真正的操縱者——一個以錢二有爲首,涉及市縣多個部門官員的利益集團。

但就在準備收網時,一個意外發生了。

錢二有在拘留期間突發心髒病,被緊急送醫。雖然搶救過來,但醫生說他已經癱瘓失語,無法接受審訊。

關鍵人物的突然倒下的確讓案件偵破陷入困境。

“太巧了,偏偏在這種時候...”趙建國憤憤不平。

李清卻若有所思:“也許,這正是突破口。”

他指示調查組:“重點查錢二有病歷和救治過程,還有所有接觸過他的醫護人員。”

這一查,果然發現了問題:錢二有的主治醫生在事發後突然辭職出國;病歷有篡改痕跡;監控顯示,在錢二有發病前,有一個神秘人曾以“家屬”身份探視。

順藤摸瓜,調查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錢二有可能是被滅口!那個神秘人疑似是周副書記的司機!

案件牽扯到了市委領導層面,已經超出縣級調查權限。

李清毫不猶豫,直接將所有證據密封上報省紀委。

接下來的日子異常平靜,平靜得讓人不安。省裏沒有回復,市裏沒有動靜,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但李清能感覺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一周後,省紀委調查組秘密入駐阜縣,直接住進了武警招待所。

帶隊的省紀委副書記約見李清:“李清同志,你提供的材料很重要。省委會高度重視,決定一查到底。希望你繼續配合,嚴格保密。”

李清知道,這場鬥爭已經進入了最後階段。

就在省調查組開展工作期間,李清依然集中精力抓發展。產業園一期工程順利竣工,首批入駐企業開始投產;農業結構調整初見成效,農民收入穩步提高;營商環境持續改善,招商引資成效顯著。

阜縣呈現出多年未有的發展勢頭。

十二月的一天,李清正在鄉鎮調研,突然接到市委通知:立即到市委開會。

到達市委會議室,李清發現氣氛異常凝重。在座的除了市委領導,還有省紀委的同志。

周海洋副書記沒有出席。

會議開始後,省紀委副書記宣布:經省委批準,對周海洋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問題進行立案審查。

同時,對阜縣系列案件的相關人員進行處理:錢二有等主要犯罪嫌疑人移送司法機關;涉案的市縣幹部被嚴肅處理;對李清和阜縣縣委縣政府的工作給予充分肯定。

消息傳回阜縣,幹部群衆奔走相告。持續數月的風波,終於以正義的勝利告終。

總結大會上,李清的話語擲地有聲:“這次風波告訴我們,正義可能遲到,但絕不會缺席。只要我們心中裝着人民,手中握着真理,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台下掌聲雷動。

但李清心中明白,這場勝利只是階段性的。反腐倡廉永遠在路上,改革發展的任務依然艱巨。

晚上,李清獨自在辦公室整理材料。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李縣長,恭喜啊。這一局你贏了,但遊戲還沒結束。”電話那頭的聲音陰冷而熟悉。

李清平靜回答:“我從來不是在玩遊戲。只要我當一天縣長,就會守護這片土地一天。”

掛掉電話,李清走到窗前。夜色中的阜縣城華燈初上,處處洋溢着生機與活力。

他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還會有更多的挑戰和考驗。但他已經準備好了。

因爲,他的身後是人民,他的心中有信仰。

而這,正是他所有力量和勇氣的源泉。

星光下的阜縣,正在悄然改變。而李清的征程,也將繼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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