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山頂的露水還沒幹透，沈硯就醒了。
帳篷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巡邏的保鏢換崗。他揉了揉眉心，起身時動作輕得沒發出一點聲響。拉開帳篷拉鏈，清晨的涼氣涌進來，帶着草木的溼意，瞬間驅散了殘留的睡意。
他沒穿外套，只套了件深灰色的速幹長袖，袖子隨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線條流暢的肌肉。昨夜的夢像層薄霜，天亮後就散了，只剩下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澀感。他走到圍欄邊，拿出手機，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臉上，線條冷硬。
“喂。”他接起電話，聲音帶着剛醒的低沉沙啞，卻依舊沉穩，“方案我看過了，第三條修改一下，把風險評估往前放。”
山風吹亂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深邃的眼窩。他微微偏着頭聽電話，另一只手插在褲袋裏，站姿挺拔如鬆。晨光透過雲層灑下來，在他側臉鍍上一層金邊，連下頜線的弧度都顯得格外清晰。
“法務那邊讓他們直接對接張處，”他繼續說着，語氣簡潔有力，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上午十點前，我要看到最終版。”
掛了電話，他沒立刻收起手機，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處理着未讀的消息。陽光漸漸升高，照在他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敲擊在屏幕上，動作利落幹脆，連處理工作的樣子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
“起這麼早？”她走上前，語氣自然得像打招呼，目光卻精準地落在他握着手機的手上
那雙手昨天扶過她的腰，今天在處理上億的項目，這就是她要的世界。
身後傳來輕淺的腳步聲，蘇晚穿着昨天那件白色沖鋒衣，頭發隨意地扎成個丸子頭，幾縷碎發垂在臉頰邊，帶着點剛睡醒的慵懶。
這是她故意留了幾縷碎發垂在頰邊，營造出“隨性未加修飾”的慵懶感，實則每一縷發絲的角度都經過考量。
沈硯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半秒，才移開：“習慣了。”
“又在忙工作？”蘇晚走到他旁邊，順着他的視線看向遠處，晨光把城市的輪廓勾勒得很清晰，“你們當領導的，是不是連周末都沒法安生？”
“習慣就好。”他淡淡道，收起手機，轉身往營地走，“去洗漱吧，早餐準備好了。”
蘇晚跟在他身後，看着他寬闊的背影。晨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速幹衣的料子很貼身，隱約能看到後背的肌肉線條。他走路的姿勢很穩，每一步都透着股沉穩的力量感，讓人莫名覺得安心。
“昨天……謝謝你的外套。”蘇晚忽然說。
沈硯腳步頓了頓，沒回頭：“不客氣。”
“還有……”蘇晚咬了咬唇，“你說今天會看流星雨的。”
男人的承諾，尤其是對女人的，是關系升溫的重要憑證。
他這才停下，轉過身看她。晨光落在他眼裏，亮得像盛了光，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沒忘。”
四目相對，空氣裏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發酵。蘇晚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低頭笑了笑：“那我去洗漱了。”
她轉身要走，卻被他叫住：“蘇晚。”
“嗯？”她回頭。
“你的丸子頭……”他指了指她的頭頂，“歪了。”
蘇晚抬手摸了摸，指尖故意在發間多停留了兩秒，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眼底卻飛快閃過一絲精光。他注意到她的發型，說明他在觀察她，這比任何客套話都更有價值。
“早上起得急，沒扎好。”她語氣輕快，帶着點自嘲，卻絕無窘迫
真正的獵手，從不會在獵物面前顯露慌亂。
“我幫你？”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
沈硯自己也沒想到會說這句話，眉頭微蹙，似乎在懊惱自己的沖動。蘇晚更是驚訝，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還是趙磊的聲音打破了這微妙的沉默：“沈哥！晚晚！早餐好了！”
沈硯收回目光，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快去洗漱吧。”
“哦，好。”蘇晚逃也似的往洗漱區走，心跳快得像要炸開。
她摸着自己歪掉的丸子頭，腦子裏反復回放着他剛才的話——“我幫你？”
他是認真的嗎？還是隨口一說？
另一邊，沈硯看着她略顯倉促的背影，指尖微不可查地動了動。剛才那瞬間，他確實有沖動想伸手幫她把丸子頭扎好，想再感受一次指尖劃過她發絲的觸感，甚至……想借機看看她低頭時，後頸那片白皙的皮膚。
他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波瀾，轉身走向餐桌。
早餐很簡單，白粥配小菜，還有剛烤好的面包。沈硯沒怎麼吃，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手機，偶爾回復幾條消息，眉頭微蹙，神情專注。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光影斑駁，連皺眉的樣子都透着股沉鬱的帥。
蘇晚坐在他對面，假裝專心吃飯，眼角餘光卻總忍不住往他那邊瞟。看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看他端起水杯喝水時，喉結輕輕滾動，看他偶爾抬眼，目光掃過她時，那瞬間的停頓。
“沈哥，上午下山？”陳讓問。
“嗯，”沈硯點頭，“下午還有個會。”
“這麼趕？”林熙芷有點失望，“不是說要看流星雨嗎？”
“凌晨的。”沈硯看了眼蘇晚，“看完再走。”
蘇晚低頭舀粥，嘴角幾不可查地揚了揚。他特意說給她聽，這是在釋放信號：她在他心裏，已經有了優先級。
很好，這意味着她可以推進下一步計劃了
等會兒找機會“偶遇”王教授，讓沈硯親眼看到她和教授相談甚歡，把私人好感，不動聲色地和他最在意的項目綁在一起。
吃完早餐，沈硯又接了個電話，走到一邊去講。蘇晚看着他的背影，他站在晨光裏，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機，側臉線條冷硬，卻在說到某個節點時，眉頭舒展了些，嘴角似乎還帶着點極淡的笑意。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沈總，也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只是一個在晨光裏處理工作的、鮮活的人。
“看什麼呢？”林熙芷湊過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笑得一臉曖昧，“是不是覺得沈硯認真工作的樣子特別帥？”
蘇晚拍了她一下：“吃你的東西。”
“切，心虛了。”林熙芷小聲說，“我跟你說，他剛才看你的眼神，絕對有問題。”
沈硯接電話走到一邊時，蘇晚看着他的背影，晨光裏他側臉的線條冷硬，卻在說到某個節點時眉峰舒展
想必是聽到了好消息。她拿出手機，給導師發了條消息：“王教授今天在觀測點嗎？想請教他幾個問題，順便提提沈總的新能源項目，您看方便嗎？”
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沈硯正好掛了電話往回走。
他的目光與她相撞，深邃的眼裏像盛着晨光，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蘇晚坦然迎上去，眼底沒有絲毫閃躲，只有從容和一點點恰到好處的“好奇”
她要讓他知道，她懂他的世界，也配得上他的世界。
有些東西確實在改變，但不是少女情懷的悸動，而是她精心布局的棋盤上，終於落下了關鍵的一子。而這，只是開始。
沈硯很快講完電話，走回來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蘇晚，正好對上她看過來的眼神。
他頓了頓，沒移開視線，反而就那麼看着她，眼神裏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像晨光裏的薄霧，朦朧又清晰。
她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而這改變，像山頂的晨光一樣，溫暖又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