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坡的碎石被夕陽曬得發燙，蕭燼掌心的青銅燈牌突然又燙了一下。
比之前更烈，像是有團小火在皮膚下燒。
他停下腳步，靈台境的淡金色神識往古槍嶺方向鋪展開，隱約“看到”一股濃如墨的邪氣正順着山腳蔓延，那邪氣裏裹着辟海境後期的真氣波動，比之前遇到的黑袍人強十倍不止。
“墨玄離山腳不遠了。”
葉藏鋒也停下，重劍在背上輕輕磕碰，他望着古槍嶺的方向，眉頭皺得更緊。
“我們現在雖過了亂石坡，但修爲剛有突破，基礎不穩，直接去山腳就是硬碰硬，不如找個地方苦修三日，把境界鞏固好，再帶足準備去會他。”
楚長風握着銀槍的手緊了緊，白袍下擺還沾着寒水澗的溼氣，師父留下的地圖上標着，亂石坡往南三裏有處‘靈脈洞’，裏面有微弱的靈脈，適合修煉。
而且洞外有天然石陣，能擋幽冥宮的探子，正好用來苦修。
青衫修士裏的老大林嶽立刻應聲：“我們去守洞外石陣，保證不讓任何人靠近，讓三位前輩安心修煉！”
五人一拍即合，順着楚長風指的方向往南走。
三裏路沒花多久，夕陽沉到山尖時，靈脈洞就出現在眼前，洞口被藤蔓遮着，隱約能看到裏面泛着淡白色的靈脈光，洞外的亂石堆天然形成八卦形狀，風一吹就發出“嗚嗚”的響，確實是個隱蔽又安全的地方。
“你們守在這裏，若有幽冥宮的人靠近，別硬拼，放信號就行。”
葉藏鋒從布包裏摸出五枚信號符遞給林嶽，又叮囑。
“我們三日後來換班，期間記得輪流休息，別大意。”
林嶽接過符，用力點頭：“前輩放心，我們一定守好！”
蕭燼、葉藏鋒、楚長風鑽進藤蔓後的洞口，一股溫潤的靈氣撲面而來，比草廬的靈氣濃三倍不止。
洞不深，約莫兩丈寬，最裏面的石壁上滲着水珠，水珠落在地上的石槽裏，發出“滴答”的響，淡白色的靈脈光就從石壁的縫隙裏透出來，像撒了把碎星。
蕭燼你靠靈脈近點，用入靈草鞏固靈台境。
楚長風你在洞口練槍，這裏空間夠。
我在中間打坐，有情況也好照應。”
葉藏鋒放下布包，從裏面摸出塊巴掌大的舊兵甲碎片，碎片是玄鐵做的，邊緣生了鏽，上面刻着半朵殘缺的蓮花紋，是他從蕭家寨廢墟裏撿的，一直帶在身上。
蕭燼應了聲，走到靈脈石壁前坐下，從錦盒裏取出最後半株入靈草。
草葉還是碧綠色的，靈氣順着指尖往體內鑽，比第一次服用時更溫和。
他閉上眼睛，按葉藏鋒之前教的方法，將靈台境的淡金色真氣沉入丹田上方，那裏的靈台剛成型時像團薄霧，現在在靈脈靈氣的滋養下，正慢慢變得凝實。
“內視經脈，把雜質逼出去。”
葉藏鋒的聲音在洞裏響起，帶着淡淡的真氣波動。
“靈台境的關鍵是‘淨脈’，經脈幹淨了，真氣才能跑得順，神識也能更穩。”
蕭燼照做，淡金色的神識沉入經脈，之前突破時沒仔細看，現在才發現經脈裏還留着燃血境時的暗紅色雜質，像纏在血管上的細線。
他催動靈台真氣，一點點順着經脈沖刷，雜質遇到淡金色真氣就像雪遇了太陽，慢慢融化，順着指尖排出體外，留下一股淡淡的腥氣。
洞外傳來銀槍破風的聲音，是楚長風開始練槍了。
蕭燼用神識看過去，只見楚長風的銀槍在手裏轉了個圈，淡金色的真氣裹着槍尖，刺向洞口的石壁，不是之前的“青鸞探海”。
而是把疾風槍法的快和青鸞槍法的準融在了一起，槍影快得只剩道淡金色的線，卻每次都精準地刺在同一處石縫裏，沒多濺一點碎石。
“師父說，槍法要‘快而不躁，準而不僵’。”
楚長風的聲音帶着點感慨，槍尖收回時，石縫裏已經積了個小坑。
“以前總覺得快就是好，現在才明白，能收住的快，才是真的快。”
蕭燼嘴角彎了彎，繼續沖刷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縷暗紅色雜質被排出時，丹田上方的靈台突然亮了一下，之前像薄霧的靈台，現在變成了顆鴿子蛋大的淡金色珠子，珠子表面還映着淡淡的紋路，和青銅燈牌裏的紋路隱隱呼應。
他試着將神識注入靈台，瞬間，整個山洞的景象都清晰地映在腦海裏：葉藏鋒手裏的舊兵甲碎片、楚長風槍尖的真氣波動、石壁縫隙裏的靈脈光，甚至石槽裏水珠的每一次滴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神識能覆蓋整個洞了？”
葉藏鋒睜開眼，看向蕭燼，眼裏帶着點驚訝。
“一般靈台境初期只能覆蓋一丈，你這都快兩丈了，看來靈脈和入靈草的效果比預想的好。”
蕭燼剛想回話，掌心的青銅燈牌突然發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烈。
他趕緊抬手，只見燈牌表面的紋路正慢慢亮起，淡金色的光順着紋路爬，和石壁的靈脈光連成了片。
更奇怪的是，靈台裏的淡金色珠子也跟着亮了，像是在和燈牌呼應，一股溫和的力量從燈牌裏鑽出來，順着手臂流入靈台，讓原本還略有些晃的靈台瞬間穩了下來。
“這燈牌。”
葉藏鋒也注意到了燈牌的異動，湊過來細看。
“紋路像是某種陣法，之前沒亮，是因爲你的靈台沒鞏固好，現在靈台穩了，它才起反應。”
蕭燼握緊燈牌，心裏忽然有種感覺：燈牌不只是燈引，更像是和他的靈台綁在了一起，他越強，燈牌的秘密就越容易解開。
第一日就這麼過去，洞外的天暗下來時，林嶽在石陣外喊了聲，說沒異常，讓他們安心休息。楚長風收了槍，槍尖的淡金色真氣還沒散，顯然練得入了迷。
葉藏鋒靠在石壁上，手裏摩挲着舊兵甲碎片，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燼則靠在靈脈旁，感受着靈台裏穩穩的真氣，第一次覺得靈台境這麼踏實。
第二日天剛亮，蕭燼就被洞外的槍聲吵醒了。
他睜開眼，看到楚長風正在和青衫修士裏的老二對練，老二是辟海境初期，手裏握着把鐵劍，卻連楚長風的槍影都碰不到。
楚長風的銀槍每次都差一點刺到老二的劍，卻總能在最後一刻收回，既沒傷到人，又把老二逼得連連後退，顯然是在練“收發自如”。
“出槍時真氣別全灌在槍尖，留三成在手腕，這樣收的時候才快。”
楚長風一邊指導，一邊調整槍勢，“你看，這樣、”
他話音剛落，銀槍突然加速，淡金色的槍影擦着老二的劍刃過去，輕輕點在老二的肩甲上，沒留下一點痕跡。
老二愣了愣，隨即大喜：“謝楚前輩指點！我之前總覺得真氣用得越多越好，原來留力才是關鍵！”
葉藏鋒這時也醒了，他沒去管洞外的對練，而是走到蕭燼身邊，遞過來個小瓷瓶，這裏面是‘凝靈散’，能幫你把靈台真氣再凝實點。
你試着用神識操控真氣，比如隔空取物，靈台境的‘御物’不是靠蠻力，是靠神識引導。
蕭燼接過瓷瓶，倒出點白色粉末，粉末一碰到空氣就化了，靈氣順着鼻腔往體內鑽。
他走到洞中央，盯着地上的一塊小石子，用淡金色的神識裹住石子，剛開始石子只動了動，像被風吹了下，他沒急，慢慢調整神識的力度，把靈台真氣順着神識送過去，石子終於慢慢飄了起來，雖然晃得厲害，卻真的離了地。
“別急，穩點。”
葉藏鋒坐在一旁看着，手裏還捏着那片舊兵甲碎片。
“神識就像手，真氣就是力氣，得手和力氣配合好，才能拿穩東西。”
蕭燼深吸一口氣，慢慢穩住神識，石子晃得越來越小，最後穩穩地停在半空中。
他試着讓石子往旁邊挪，石子也聽話地動了，雖然慢，卻很穩。
就在這時，掌心的青銅燈牌又亮了，淡金色的光順着神識纏上石子，石子瞬間變得更穩，甚至能跟着他的意念轉圈圈。
“燈牌還能幫你穩神識？”
葉藏鋒也驚訝了，湊過來仔細看燈牌，“這東西比我想的還不簡單，看來趙天雷沒說全實話。”
蕭燼沒說話，只是握緊燈牌，他現在更確定，燈牌裏藏着的秘密，肯定和爹娘的死、幽冥宮的陰謀有關，等救了青鸞子前輩，一定要查清楚。
洞外的對練還在繼續，楚長風已經換成和林嶽對練了。
林嶽是辟海境初期裏最強的，手裏握着把長刀，劈砍起來帶着淡藍色的真氣，卻還是被楚長風的槍壓着打。
楚長風的槍影越來越密，卻沒一點多餘的動作，每次都能在林嶽的刀落下前，用槍尖頂住刀背，把刀架開，淡金色的真氣順着槍尖傳到刀上，震得林嶽的手微微發麻。
“楚前輩的槍法越來越厲害了！”
青衫修士們的贊嘆聲從洞外傳來，帶着真心的佩服。
楚長風收了槍，擦了擦額角的汗，笑着說，不是我厲害，是你們配合得好。
等救了師父，我把青鸞槍法教給你們，咱們一起練。
第二日的下午，葉藏鋒突然站起來，對蕭燼和楚長風說：“你們跟我來，試試苦修的成果。”
他帶着兩人走出洞，指着不遠處的一片矮樹林，裏面有幾只二階妖獸‘石刺獸’，皮糙肉厚，正好用來練手。
蕭燼你用靈台斬，楚長風你用新練的槍法，我看着。
蕭燼和楚長風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興奮。
兩人提着武器沖進樹林，沒一會兒就傳來石刺獸的嘶吼聲，蕭燼的鐵劍上裹着淡金色的靈台斬，比之前更凝實，一斬就劈開了石刺獸的硬皮。
楚長風的銀槍則快得像道閃電，每次都刺在石刺獸的眼睛上，沒多浪費一點真氣。
葉藏鋒站在樹林外看着，手裏摩挲着舊兵甲碎片，眼神慢慢變了，之前他總想着前朝的仇，想着要復國，可看到蕭燼爲了守護蕭家寨的冤屈、楚長風爲了救師父而拼命，他忽然覺得，比起復國，守護眼前這些值得守護的人，更重要。
他把舊兵甲碎片塞進懷裏，握緊了背上的重劍，從今天起，他不只是前朝的遺孤，更是蕭燼和楚長風的大哥，是要和他們一起對抗幽冥宮的人。
第三日來得很快，也是苦修的最後一天。
蕭燼把最後一點凝靈散用了，靈台裏的淡金色珠子現在像顆實心的，真氣運轉時沒一點滯澀，神識能覆蓋洞外三丈遠，連石陣外的螞蟻爬動都能“看”得清楚。
楚長風則把疾風槍法和青鸞槍法徹底融在了一起，創出了一招“疾風青鸞斬”，槍影又快又準，還帶着淡金色的真氣刃，一斬就能把碗口粗的樹幹劈成兩半。
“差不多了，該去古槍嶺了。”
葉藏鋒收起布包，舊兵甲碎片被他仔細地放在了最裏面。
“林嶽，你們跟我們一起去山腳，多個人多份力。”
林嶽等人早就準備好了，聽到這話立刻點頭：“我們聽前輩的！”
就在衆人要出發時，蕭燼的青銅燈牌突然劇烈發燙，淡金色的神識裏“看到”三道淡藍色的真氣正朝着石陣靠近，是幽冥宮的探子，辟海境初期，手裏還拿着追魂羅盤，羅盤的指針正對着蕭燼的方向。
“有探子！”
蕭燼低喝一聲，淡金色的靈台斬瞬間凝聚在鐵劍上。
楚長風也反應過來，銀槍指向石陣外：“正好，用他們來試試我們苦修的成果！”
葉藏鋒沒動，只是對林嶽說：“你們別插手，讓蕭燼和楚長風來。”
三道探子很快沖進石陣，爲首的黑袍人看到蕭燼，眼睛一亮：“找到你了！墨壇主說了，抓活的，要燈牌！”
他說着就撲上來，雙爪帶着黑色毒液，直取蕭燼的胸口。
蕭燼沒躲，淡金色的靈台斬朝着黑袍人的爪子劈過去，之前還能勉強擋住的黑袍人，現在連一招都接不住，爪子被斬中，黑色毒液濺在地上，發出“滋滋”的響，黑袍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另外兩個黑袍人見狀，想轉身逃跑，卻被楚長風的銀槍攔住。
楚長風的“疾風青鸞斬”劈出，淡金色的槍影瞬間纏住兩人，沒等他們扔毒瓶，就被槍尖刺穿了肩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墨玄現在在哪？”
蕭燼用鐵劍抵住爲首黑袍人的喉嚨，淡金色的真氣貼着劍刃，帶着壓迫感。
黑袍人嚇得渾身發抖，趕緊說：“墨壇主已經到古槍嶺山腳了，正在找主峰山洞的入口，還說要抓青鸞子，逼他交出上古槍譜！”
“走！”
葉藏鋒低喝一聲，重劍出鞘，淡藍色的真氣裹着劍刃。
“去古槍嶺，不能讓墨玄傷害青鸞子前輩！”
衆人朝着古槍嶺的方向跑去，夕陽的光灑在他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長。
蕭燼握着鐵劍，靈台裏的淡金色真氣穩穩地運轉，掌心的青銅燈牌還在發燙，卻不再是警告，更像是在呼應他的決心，青鸞子前輩，我們來了。
墨玄，你的死期，到了！
楚長風的銀槍在手裏握着，淡金色的真氣裹着槍尖，每一步都跑得很穩，心裏想着師父的樣子，師父，再等等，我馬上就來救你。
葉藏鋒背着重劍，懷裏的舊兵甲碎片貼着胸口，心裏沒了之前的糾結，只有一個念頭，守護好蕭燼和楚長風，救回青鸞子，阻止幽冥宮的陰謀。
青衫修士們跟在後面，手裏握着武器，眼神堅定，他們雖然只是辟海境初期，卻願意和三位前輩一起，對抗幽冥宮，守護他們想守護的一切。
古槍嶺的主峰越來越近，淡白色的靈脈光從山縫裏透出來，像在指引方向。
遠處的山腳下，濃如墨的邪氣正慢慢往上爬，帶着辟海境後期的真氣波動，卻沒讓任何人停下腳步，三日的苦修，不僅鞏固了他們的修爲，更堅定了他們的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