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腫破皮的嘴唇,脖頸鎖骨上刺眼的紅痕,凌亂的頭發,泛紅的眼眶……
她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洛杳用冷水反復沖洗嘴唇和臉頰,又仔細整理好頭發和衣服,盡可能遮住痕跡。
直到表面看上去除了臉色蒼白些、嘴唇有些腫之外,再無其他明顯異樣,她才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抬腳離開。
夜風一吹,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站在路邊,她拿出手機想要打車。
或許是因爲地點太出名,人多得很,又或許是時間太晚,等待了好幾分鍾,軟件一直顯示沒有司機接單。
就在她越來越焦躁不安時,一輛黑色的賓利悄無聲息地滑停在她面前。
後座的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了談凜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怎麼還沒走?”他問,語氣平淡。
洛杳心裏一驚,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迅速斂去所有情緒,敷衍道:“等車。”
談凜看了一眼她手機屏幕上的等待界面,又掃了一眼街道:“這個時間地點不好打車,上車,送你。”
“不用了,談老師,謝謝您,我再等等就好。”洛杳立刻拒絕,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待着。
談凜卻似乎沒聽到她的拒絕,只是淡淡地提醒:“再站一會兒,如果被蹲守的媒體拍到頂流影帝深夜與劇組新人糾纏,明天熱搜的標題可能會很精彩。”
洛杳身體一僵。
她看了一眼依舊無人接單的打車軟件,又看了一眼車內氣定神閒的男人。
最終,現實的顧慮壓過了內心的抗拒。
她不能再惹上任何緋聞。
“那……麻煩談老師了。”她低聲道,深吸一口氣,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卻刻意選擇了離他最遠的位置。
談凜看着她幾乎是貼着車門坐下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光。
他不知道該不該高興,女孩終於上了他的車,但原因卻是爲了避嫌,爲了不和他扯上關系。
“地址。”他言簡意賅。
洛杳報了一個小區名字。
談凜對司機吩咐了一聲,車輛平穩駛出。
隨後,他升起了前後座之間的隔板。
密閉的空間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凝滯。
“剛才……”談凜試圖開口,想問問她爲什麼這麼久才出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談老師。”
洛杳卻迅速打斷他,目光始終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夜景,側臉線條緊繃,帶着明顯的疏離,“我今天有點累,想休息一下,可以嗎?”
她的拒絕溝通的態度如此明顯,談凜所有的話都被堵了回去。
他抿緊了唇,不再開口。
然而,在狹小的車廂內,他的感官卻變得異常敏銳。
他忽然聞到,空氣中除了女孩身上原本那股淡淡的、好聞的清香外,似乎還混雜着一絲極其細微的、不屬於她的味道。
那是一種冷冽的、帶着侵略性的男性香水的後調,很淡,卻頑固地纏繞在她身上,幾乎要蓋過她本身的氣息。
談凜的眼神驟然一暗。
他可以非常確定,之前在餐廳洗手間外和她簡短交談時,她身上絕對沒有這個味道。
這個認知讓一股莫名的不爽和躁意瞬間涌上他的心頭。
車廂內的氣氛很微妙。
從洛杳上車報出地址後,到車輛抵達她居住的小區門口,這段不算短的路程中,除了剛開始的幾句話,兩人再沒有任何交流。
談凜幾次側目,看到的都是洛杳固執地偏向窗外的側臉,以及那周身散發出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氣息。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界,尤其是對他,沒有一絲一毫溝通的欲望。
這種被徹底無視的感覺,讓談凜想發火,但是又無處可發。
他指尖無意識地輕敲着膝蓋,深邃的目光數次落在洛杳微腫的唇瓣和略顯凌亂的發絲上。
那不屬於她的氣息,依舊若有似無地縈繞在他鼻尖,像一根細刺,扎得他心煩意亂。
車子終於平穩地停在了小區門口。
“謝謝談老師。”車剛停穩,洛杳立刻開口,語氣冷淡。
她甚至沒有看談凜一眼,迅速推開車門,纖細的身影很快便消失,沒有半分遲疑,更沒有一句客套的“要不要上樓坐坐”或是“路上小心”。
她連最基本的、社交場合下的表面功夫都懶得對他做。
談凜坐在車內,透過深色的車窗,看着那抹背影消失。
俊美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搭在膝上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了。
談凜沒有立刻讓司機離開。
目光抬起,大約過了幾分鍾,其中一扇原本黑暗的窗戶,亮起了白光。
清晰地指明了女孩的所住的地方。
談凜的目光在那扇窗戶上停留了許久許久,直到眼睛都有些酸澀,才緩緩收回視線,喉結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走吧。”他聲音低沉地吩咐,聽不出什麼情緒。
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入夜色,仿佛從未出現過。
……
終於回到自己熟悉的小窩,洛杳反手鎖上門,背靠着冰冷的門板,一直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才終於鬆懈下來。
巨大的疲憊感和後怕才慢慢消散。
她沒有開很亮的燈,只打開了客廳一盞暖黃色的壁燈,讓柔和的光線驅散少許黑暗和心底的不安。
放下包,她第一時間就走進了浴室。
打開花灑,調熱水溫,然後將自己整個人沉進注滿熱水的浴缸裏。
熱水流包裹住肌膚,卻似乎驅不散心底那股源自傅南洲的、談凜的觸感和氣息。
她用力搓洗着嘴唇、脖頸、鎖骨……
凡是傅南洲觸碰過的地方,皮膚都被搓得泛紅,仿佛這樣才能洗去那令人恐懼的印記。
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對她而言太過玄幻,也太過於可怕。
尹以薇的針對,談凜莫名的關注,尤其是傅南洲的突然出現和侵犯……
這一切都偏離了她上一世的軌跡,也遠遠超出了一個開機宴後應有的發展。
她將臉半埋進熱水裏,閉上眼睛,試圖理清混亂的思緒。
傅南洲的提前出現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這意味着她所知的“未來”已經發生了變化。
而談凜……他今晚那些舉動又是什麼意思?
那探究的目光,那看似解圍實則步步緊逼的態度……
越想越亂,水溫漸漸變冷,洛杳卻懶得再加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