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力把大兒子誇的天花亂墜的，恨不得上天配仙女配王母娘娘。
這讓老二蕭明宇很是不服氣，“媽，我大哥那麼好怎麼不回來看你們啊？我爸住院還不是靠我跑前跑後，他出一分錢了嗎？”
蕭雩抿唇輕笑了一下，很合時宜的將十張大團結給了劉鳳力。
“奶奶，爸爸來信了，讓我把這錢給您。”
“哎呦，看看，看看，還得是我大兒子。”劉鳳力樂的合不攏嘴，與臨床的老太太說道，“我大兒子現在是幹部，在京市，一個月少說也掙個一百多塊呢，這點錢對他來說不算啥。”
周圍的病人家屬聽了都跟着誇贊，說她大兒子有本事，能賺大錢。
這時，蕭明宇聲音不大不小的嘀咕着，“給人做倒插門吃軟飯有啥可炫耀的，聽說孩子生出來都不隨他姓。”
明晃晃的拆台，周圍人都尷尬的閉了嘴。
劉鳳力被氣的吱哇亂叫，“你大哥長的好看，人家官小姐能看上他。你瞅瞅你，歪瓜裂棗的，也就配找個在澡堂子裏修腳的。”
二兒媳婦李文華一聽這話瞬間就炸了，“媽，你怎麼說話呢？修腳怎麼了？修腳我也是正式職工，我也是每月拿工資的，多少人羨慕不來呢。對，你二兒子長的難看，那不是因爲像你嘛，歪瓜裂棗那是隨根兒。”
“我跟我兒子說話有你啥事？你每個月拿工資咋了，你爸住院你家出一分錢了？”
“你說我男人就是不行。就你們這偏心眼的，還想讓我拿錢？做夢吧。”
婆媳二人在病房裏大吵大鬧起來，周圍人怎麼勸都勸不住。
蕭雩從打開包桃酥的黃油紙，給池棠拿了一塊，自己又拿了一塊，兩人坐在對面的病床上吃着桃酥看着熱鬧。
對別人太大聲的爭吵池棠還是會本能的害怕，她緊緊的貼在小魚哥哥身邊，只有如此才能不讓身體劇烈發抖。
就在兩人吵的不可開交誰也勸不住的時候，護士長沖進來嗷的一嗓子，“幹什麼？這裏是醫院，當你們老家村頭呢？要麼回家吵去，要麼閉嘴保持安靜。”
劉鳳力和李文華瞬間像鬥敗的公雞，都蔫了下來。
老二兩口子帶着一肚子氣離開了醫院，還表示再也不來了。
劉鳳力叉着腰的耍威風，“不來拉倒，我有你大哥給的錢，有你妹妹在這伺候，輪不到你們這兩個沒心肝的。”
蕭雩在一旁冷眼瞧着，對蓬頭垢面的小姑說不出是同情還是鄙夷。
他可聽說小時候因爲姑姑是個女孩兒沒少被爺爺奶奶刻薄對待，如今倒成了父母口中孝順的典範。
結果就是，耍無賴的不出錢不出力回家自在逍遙了，軟弱可欺的依舊在這吃力不討好的任勞任怨。
眼看天色都快黑了，劉鳳力說道，“美麗啊，你把這倆孩子帶去你家裏住吧。醫院裏就一張陪護床，實在是不方便。”
“哦，行。”
蕭美麗剛站起身，劉鳳力又說道，“你把他們送回家以後再過來哦，不然晚上我一個人沒法弄。”
蕭美麗略有些爲難的，“媽，今兒城子回來，他都快一個月沒……”
“你這死丫頭是想男人想瘋了吧？”
劉鳳力在病房裏當着所有人的面不管不顧的罵道，“我和你爹能在這待幾天啊，你男人一回來就不管老子娘了是吧？我生你養你個白眼狼，你讓大家夥兒評評理，哪有你這麼當閨女的，沒有男人你不能活啊？”
蕭美麗的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哽咽着說了句“我知道了”，就帶着蕭雩和池棠逃似的離開了病房。
“小姑。”蕭雩微微仰頭看着她。
蕭美麗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勉強的擠出一抹微笑，“小姑沒事，這就帶你們回家。都餓了吧？回去小姑給你們炒雞蛋。”
蕭美麗的生活條件並不好，她沒有工作，平時打零工勉強賺點家用，可謂是要靠着自己男人生活過日子的。
他男人丁建成是二婚，和蕭美麗結婚的時候就有個四歲的兒子，後來又和蕭美麗生了個女兒。
丁建成是在棉紡廠開大車的，有時候去南方跑活一走就是十天半個月，夫妻兩個總是聚少離多。
紡織廠的職工家屬樓煙火氣十足，天色都黑了還有一群小孩子在樓下跑來跑去的。男人們在樓下圍在一起下棋，幾名婦女借着路燈的光亮在一起織毛衣，閒聊八卦。
“建成媳婦回來了，你爹的病咋樣了？”有鄰居問着。
蕭美麗回道，“好多了。”
“怎麼還帶回來兩個小孩啊？還怪好看的嘞。”
“這是我侄子，還有鄰居家小孩兒。”
那些圍着下棋的男人中，有人說道，“確定是侄子啊，不是私生子啊？”
瞬間有另一個人幫腔，“不好說，家裏男人總出遠門，搞不好就空虛寂寞了呢，哈哈。”
就好像開女同志的黃腔能讓這些油膩男人得到精神滿足似的，一個個發出猥瑣又惡心的笑聲。
蕭美麗是那種從長相和穿着打扮就一眼能斷定的老實人，根本就不會也不敢反擊。
她腳步匆匆的帶着兩個孩子上了樓，倒好像她是做錯事的那個。
老式的筒子樓都是外樓梯連接着外走廊，一層能有個七八戶的人家，上下總共四層。
蕭美麗的家就住在四樓，從樓梯爬上來先映入眼簾的是家家戶戶門口堆放的雜物。
有放破桌子破櫃子的，也有放酸菜缸的，稍稍講究一點兒的人家在門口用木箱子埋點土種些小蔥香菜之類的。
還有一家門口放了個痰盂，裏面漂浮着小飛蟲的水泛着鏽色，分不出是有尿還是灌進去的雨水長時間沒人清理。
蕭雩趴在圍欄上往下看了一眼，而後捧起痰盂對着樓下那群下棋的人就澆了下去。
在一片瘋狂的叫罵聲中，蕭雩已經面不改色的跟着蕭美麗進了她家屋子。
“媽。”扎着兩條麻花辮的小女孩兒從裏屋跑出來，“你回來了。”
“嗯。”蕭美麗隨口問道，“在幹嘛呢？”
“和哥哥玩遊戲。”
這時，從裏屋又走出來個男孩兒，態度不算親昵的叫了聲“媽”。
蕭美麗點點頭，問道，“你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