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苒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裏微微漾起波光,酒香伴隨着辛辣涌入鼻尖。
周祈聿雙腿交疊,背靠着沙發慵懶地坐着,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
他不說話的時候,整個人帶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意。
也不知是不是他身上氣勢太盛還是怎麼回事,周圍人聲鼎沸,唯有他們這邊安靜如寂。
池苒仰起頭,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幹脆利落。
酒是烈酒,辛辣的液體順着喉嚨,火燒似的一路灼燒着到達胃部。
毫無防備且脆弱的胃部受不了刺激,一陣痙攣,痛得她站不直身體,體能地彎下腰咳嗽着,眼角溢出生理性淚水,額頭起了一層細密的汗。
顧時再次看向旁邊的男人,他還是垂着眼,眼神專注地看着手機屏幕,似乎周圍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他無關。
也不知道手機上有什麼東西讓他這麼着迷。
池苒抹掉嘴角上的酒跡,蒼白着臉,“顧總,現在需要我詳細講講嗎?”
顧時抬抬臀部往旁邊坐過去,指着自己剛才坐的座位,“過來這兒坐吧。”
池苒胃部的燒灼着,很難受,她很想坐下,但是,她並不想和周祈聿坐一起。
“顧總,我站着講就可以。”
顧時,“我不習慣仰着頭聽別人說話。”
池苒猶豫了下,終於抬腿走過去。
沈序言用手肘撞了下顧時,使眼色問他,你在搞什麼鬼?
顧時對着那邊的男人努努嘴。
沈序言看向周祈聿,見他對這邊一點反應都沒有,覺得顧時是不是猜錯了。
池苒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忽視掉旁邊那道極具壓迫性的目光,拿着策劃方案說道:“那現在由我……”
顧時打斷她,“你不先自我介紹一下嗎?”
“……”池苒重新自我介紹,“顧總,您好,我是盛達公司的銷售總監池苒……”
才剛起了個頭,又被顧時打斷,“池小姐,今晚這個場子周總最大,或者這樣吧,如果你這個方案能打動周總的話,我就考慮跟你合作,怎麼樣?”
池苒身體一僵,她早該想到的,灃源商場明面上是泓源集團在管理,但是,銘灃集團的投資占大頭,作爲銘灃的總裁,周祈聿是最有話語權的。
她下意識攥緊拳頭,往事洶涌而至,她腦海裏浮現出當年在宴水會所門口聽到的話,“只不過是一個仗着幾分貌美貪慕虛榮的女人罷了。”
“玩玩而已,誰會當真?”
當年她很有骨氣,聽到這話之後轉身離開後就沒再出現過在他面前。
剛才對視的那一瞬,她也想一如當年那般硬氣地離開,但想到她和盛佑南沒日沒夜的做方案,前前後後跑市場找客戶,喝酒喝到胃穿孔,想到躺在病床上的姐姐,想到家裏嗷嗷待哺的兩個孩子,想到拿下合同後,公司給的獎金……
打工牛馬的自尊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短暫的兩秒鍾,彈指一揮間,但足夠池苒把這些年的艱辛都回憶了一遍。
池苒選擇對生活低頭。
掌心傳來刺痛,她看着對面的人,緩慢啓唇,“周總,您好,我是盛達公司的銷售總監池苒,下面由我來爲您介紹一下我司入駐商場的規劃……”
她的聲音像三月初春解凍的溪流,帶着冬雪融後的清冽,涓涓而流。
周祈聿開始是慵懶的坐姿,曲肘,手握拳撐着下巴,一幅漫不經心的模樣,聽着聽着,眼神卻慢慢變了,身體也不知不覺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