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她也無法想到自己一個酒後失德,會給小叔帶來這麼多困擾和負面輿論。
照片她看到了,新聞也看過好幾遍。
林棲棠深知是自己不懂事連累了小叔,讓他這樣一個清清白白的人承擔這種惡名。
而且,薛成則也太不是個人了吧!怎麼能這樣對待小叔!
憤怒和愧疚不斷地在心中發作。
她想主動聯系小叔,一時找不到很好的借口,急得在屋子裏來回踱步,忽然一轉眼看到小叔前天不小心留在這裏的西裝外套。
林棲棠打定主意,點開那個從無交集的對話框。
【小叔,您的西裝還在我這,明天我可以去送給您嗎?】
薛忘言的頭像是一片黑暗,連微信名也只有一個句號,和他本人一樣高不可攀,不可琢磨。
幾分鍾後,他回了消息。
【幾點?】
林棲棠想着越快越好,直接打字:【早上可以嗎?九點?】
【我去你樓下。】
薛忘言回復完消息,抬頭對張峰說:“明天早上所有行程推後,準備好我的個人證件。”
張峰點頭,“那聯系的造型團隊?”
薛忘言:“七點來。”
張峰點點頭,心想:果然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
什麼叫雷霆手段,自家老板已經展示了一遍。
同時也略有疑惑。
有這手段,早那麼多年幹嘛去了?
*
林棲棠一整晚都睡得不太好。
緊張、內疚、還有點小興奮。
於她而言,天一亮她就要去和小叔說一些很刺激的話,這或許將成爲她這輩子最越矩的話,又怕小叔會拒絕。
翻來覆去醒醒睡睡,終於天亮。
洗漱護膚之後,林棲棠來到衣櫃前,伸手取下那條被高定袋封存的裙子,指尖有些微微顫抖。
這是去年她和謝思語去時裝周帶回來的,這裙子一下子擊中了她的心巴,當場買下。
林棲棠喜歡得不行,但從未穿過,也沒打算穿,即便是之前還憧憬婚後生活時,也沒有穿給薛成則看的想法。
但今天,爲了加油鼓氣,她穿上了這條裙子。
定制的高定貼合身形,極細的肩帶幾乎融入肩頸的皮膚,經典的方領設計展露整個鎖骨區域以及一小片前胸皮膚,光潔細膩的綢緞向下收緊至不堪一握的纖腰,裙擺從收腰處開始蓬鬆展開,細膩的蕾絲花樣也由此蔓延,恰到地垂在小腿邊,露出瑩潤腳踝,象牙白的顏色襯得皮膚白皙細膩,光澤柔和,重工蕾絲特有的復古感精致之餘帶着意一絲易碎的甜美。
鬆散的麻花辮綴了幾顆珍珠發卡,行走之間,臉側垂落的碎發輕盈舞動。
薛忘言等在車邊,看着林棲棠一步步走過來。
少女的天真浪漫,還有初長成的情景文雅。
十年了。
她的腳步終於邁向自己。
林棲棠一路保持微笑,餘光早就看到車輪,她在心裏反復檢查即將要說的話,終於鼓足勇氣抬頭。
然後受到了美顏暴擊。
今天的小叔一改往日正裝嚴謹的風格,質地柔軟的白色襯衫,衣領微微敞開,露出些許精致的鎖骨線條,外面套着灰色針織馬甲,恰到好處地將男人寬肩窄腰的身材展露到極致,襯衫邊角從馬甲邊緣露出些許,鋪到黑色垂墜感十足的休閒褲上。
原本總是向後梳理整齊的頭發鬆軟地鋪開,發尾帶着些微彎的弧度,輕輕垂搭於眉骨上方,輕鬆削減了許多年齡感。
去掉金絲眼鏡之後,鳳眸裏的威嚴於銳利也消失大半,眸光溫潤,春風化雨。
這哪裏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家族掌權人,說是林棲棠的大學同學都不爲過。
林棲棠一直都高度認可小叔的容貌,但以往都是凌厲威嚴的,從未見過這樣柔軟親和的版本,甚至有些……無害。
她看得有些愣怔,連走路都不自覺地同手同腳。
所有腹稿全部崩盤,只來得及超級小聲喊:“小叔。”
薛忘言垂眸看着他,頭側迎着晨陽,照得額前碎發和睫毛都掛着暖融融的光芒,連眼底都盛着幾欲溢出的溫柔。
這樣的目光之下,林棲棠幾乎要產生一種錯覺——好似小叔的眼裏只能看到她。
片刻後,薛忘言溫聲說:“小棠,長大了。”
嗓音堅定而低沉,成熟男性特有的溫柔語調。
再次得到這樣的肯定,林棲棠臉一紅。
畢竟上一次聽到這句話是三年前,臨近她成年禮的時候,小叔從國外回來正式接管薛氏,當天陳婉如臨大敵,甚至估計不上避着人,當着林棲棠就說薛忘言這次回來真是狼子野心,肯定要攪弄風雲。
林棲棠不愛聽,找了個借口溜出去,閒逛着看見在家裏佛堂的那抹背影,薛忘言長身玉立,拈香拜佛,脊背未彎,只是微微垂首。
猝不及防他轉過身來,林棲棠莫名緊張,有種偷看被抓包的感覺。
正局促着,小叔已經緩步過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小棠,長大了。”
說話時,微風拂落幾片玉蘭花瓣,猝不及防闖進二人對視的目光中,佛堂敦肅靜謐,花瓣潔白如玉,一切都被框在無法言說的規矩之中,不可打破。
可現在,小叔再一次說這樣的話。
兩人身在寬闊自由的街,晨陽肆無忌憚地鋪灑,連風都無拘無束。
林棲棠莫名心跳加快,也不好讓小叔的誇贊落了空。
嘴一快:“小叔,你也長小了。”
說完都想打自己了。
她連忙緊張地找補:“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很年輕。”
薛忘言嘴角噙着淡笑,看着女孩局促的樣子低聲問:“之前很老麼?”
林棲棠後悔不已,幹脆直接說:“就是很帥,你超級帥。”
怎麼想對小叔說這句話都不太合適,耳朵紅得發燙。
薛忘言輕笑,“謝謝。”
林棲棠感覺自己在小叔面前就總是大腦宕機,趕緊甩甩頭,先把手裏的紙袋子遞出去,“外套,我昨天送去幹洗店了。”
骨節分明的手接過那個袋子,“謝謝。”
林棲棠還未回應,驀地聽見拉開車門的聲音。
一抬頭,小叔已經準備坐進駕駛室。
林棲棠:!
不是!她光顧着緊張了,正事兒還沒說呢。
而且,小叔風輕雲淡的,一點都看不出來他現在身受流言侵擾的樣子。
小叔總是這樣,擋在所有人身前,論它狂風驟雨都無法越過他。
林棲棠心下一緊,伸手拽住了小叔的手腕。
“等等!”
薛忘言低頭看那只小手。
心跳也不受控地狂跳起來,壓抑數年的情緒險些沖破胸膛而出,只是因爲,這樣一個細微的拉扯動作。
布料很薄,足夠他從中汲取女孩手心令人戰栗的柔軟,難免口幹舌燥。
薛忘言迅速調整呼吸,緩慢地眨了下眼,再次看向林棲棠時,眼底情緒盡收,只剩關心與溫柔。
“小棠,還有事嗎?”
林棲棠緊張得能聽清自己的心跳聲,清了清嗓:“小叔,你……有喜歡的人嗎?”
她想好了,如果小叔沒有,那她就好好對小叔負責。
女孩太緊張,以至於低垂着頭,手指也不自覺地用力。
太陽暖烘烘地烤在她身上,馨香似藤蔓那般直往薛忘言心口鑽,緩緩收緊,牽引出難捱的癢。
薛忘言眼底瞬時漫上暗色,鳳眸牢牢鎖緊面前的女孩,所有占有她的欲望無可掩藏,他啞聲回答。
“沒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