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燕卻不動聲色從她手中掙開,幫她提袋子。
程羲假裝沒察覺到,買了兩杯奶茶,與祁燕平分。
祁燕接過卻沒喝,自然而然地又幫她提着奶茶袋。
程羲沒有氣餒。
路上街邊攤,精品店,還有一些人群打卡等等。
能聊得東西可多了。
程羲一直想辦法找話題,奈何她越說,祁燕的話就越少。
到了城市景點打卡牆。
祁燕還說不喜歡拍照。
屁!
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她們家每年都要拍三次生日照。
然後去店裏打印出來。
別說還有其他的照。
家裏相冊薄都有好幾本呢!
程羲的脾氣本就不算特別好。
否則以前就不會和祁燕經常吵架,更不會陸錦州不對付。
祁燕冷漠的態度。
讓程羲感覺自己是在熱臉貼冷屁股。
她需要冷靜一下。
眼看程羲越走越快,祁燕只好跟在身後,維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程羲察覺後,更鬱悶了。
祁燕看她越過‘Lori’酒吧,走出兩百米都還沒有停下。
他心中鬆了口氣。
“我累了,想回去了,你還有別的事要做嗎?”
程羲道。
祁燕下意識挽留:“不再多逛會?”
說起這個。
程羲忍不住笑,說話有點陰陽怪氣:“我喝奶茶,你提垃圾袋,我去打卡,你跑到人群十米外。
哇哦~
今晚的逛街可真多姿多彩,令我流連忘返啊。”
祁燕握緊袋子,遲疑緩緩地問:“你……在生氣?”
程羲很想翻個白眼。
她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還要問問問,真是直男到沒邊了。
難怪三十多歲的人,還沒個正經女朋友。
程羲:“沒呢~”
這下祁燕可以肯定,程羲是在陰陽他。
可是。
祁燕試探地問:“羲羲允許我喝它了?”
程羲:“你是地主家的奴隸?奶茶錢是你的,你喝自己的東西,還需要征得別人允許?”
她清楚地看見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祁燕的眼睛明亮了不少。
祁燕小心道:“我也可以和你拍照了?”
程羲看他的模樣,突然懷疑自己:“爲什麼不可以?”
前世在進陸家之前,她和祁燕是怎麼吵的?
怎麼感覺,她像奴隸主一樣欺負過他?
程羲還在努力回憶。
下一秒。
她就聽見祁燕說:“可是,上次你說,半價的飲品不準我喝,我不能跟你喝同樣款的奶茶。”
程羲:啊?這真是她說的?
因爲太過震驚,程羲無意識把內心的話說出來。
祁燕看着她,很認真的點點頭:“有,我還有聊天記錄。”
大有程羲不認,他就會翻出來給她看。
“誤會,都是誤會,有我一口奶茶喝,就少不了小舅舅一口小料吃!
快喝,這個口味很好的!”程羲邊拒絕邊催促,轉移話題。
誰要看自己中二病的發言。
那也太社死了!
祁燕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程羲並沒注意到。
他又小聲,似是控訴,又好似解釋:“你還把我從照片裏剪掉。”
說讓他滾出她家去。
“不可能!”程羲脫口而出,想也不想拒絕承認。
“等等。”
程羲突然想起來了,不由結巴:“好像、好像這個也是誤會。”
祁燕低眉垂目,看着手中微動的奶茶。
昏暗光線下。
他柔軟的發梢帶着一點翹意,像是漫畫裏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程羲的自責達到頂峰,罪惡感幾乎把她淹沒:
“小舅舅你聽我解釋!”
祁燕聲音極輕,但還是讓程羲聽見了,他說:“你說,讓我滾,滾出你家,帶着祁燕這個名字滾出你的戶口本。”
程羲聽得渾身緊繃!
想起來了!
一切都想起來了!
祁燕長得十分貌美漂亮,又乖又軟。
明明是個男孩子,但自小頭發稍微長一點就會被當成小姑娘。
長大後,稍微好點,不至於男女不分。
但也因爲這張過於出色的臉,引來不少流言蜚語。
真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她爸爸走得早,但夫妻恩愛,媽媽不願改嫁,帶着她一直守着家。
生活拮據,倒也過得去。
直到媽媽工作時意外引發心肌梗塞,離得突然,家裏沒了經濟來源,旁人給個兩百塊便是盡了意,沒人願意接管。
還是孩子的她們,也不願分開,拒絕了去福利院的路。
是祁燕邊讀書邊打工,磕磕絆絆,把她供到高中。
壞就壞在這。
從她媽媽離世後,越來越多的人造祁燕的黃謠。
一開始只說他被人包養。
近一兩年,鄰居當着她面罵祁燕,每晚被男人戳屁眼子。
越來越多難聽的話。
程羲前世就算是讀高中,也不過是十來歲的女孩子。
對外面接觸得少,還有好多聽不懂的話,只知道是下流到極點,被氣到回屋大哭一場,祁燕回來時。
她問對方到底在做什麼工作,對方死活不肯說。
被逼急了。
祁燕對她撒謊。
他不知道,她料到他會那樣說,提前踩點打聽過,清楚他根本沒那兒工作。
於是。
一場痛苦崩潰大吵過後,她情緒太差,自己說了什麼也不知道。
可她當時隨口的幾句話,卻給祁燕造成不亞於她的痛苦。
此後。
就像她之前說的一樣,兩人關系很差,極少來往。
青春期的程羲放不下面子。
即便想和好,也只敢偷偷去看祁燕,踟躕不前,怕這又怕那兒。
偏偏她什麼都怕,唯獨不怕與祁燕吵架。
偶爾意外碰面,兩人一個不小心就吵起來,其實她也清楚,祁燕也不是故意與她吵的。
但在氣頭上時,誰又能冷靜得下來。
直到很多年後。
祁燕自己開了公司,那些流言蜚語變成男人的風流史。
有人不了解,開玩笑到祁燕面前。
程羲當時剛好在,親眼看見祁燕第一次當衆發火。
那人自然是被收拾了。
也是那一晚宴會後,兩人再聊,終於把話說開。
其實。
程羲也沒說什麼,祁燕問她現在還信他嗎?
她點頭說了信。
正是那一句話,年近三十事業有成的祁燕,露出復雜的情緒。
她沒追問。
感受到祁燕的心情很難過。
所以,那一晚,她給了他一個擁抱與遲來的道歉。
也是那一段時間。
程羲住在祁燕家,幫他打理花花草草,又帶他出去旅遊。
曾經年少時的誤會與隔閡,徹底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