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記當鋪後院那場“香”豔的鬧劇,最終以劉老六的“糞遁”和阿蓋的“面債鎖定”告終。
夜香夫看着自己報廢的糞車和一片狼藉的後巷,再看看錢串子那張寫滿“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僵屍命?)”的扒皮臉,以及那個直勾勾盯着錢串子、散發着“不給面就拆店”氣息的僵屍……他悲憤地跺了跺腳,罵罵咧咧地拖着半截車轅(唯一能拿走的),消失在彌漫着“傳奇”餘韻的夜色中。
錢串子看着空手而逃的夜香夫,又看看後巷那片需要“天價”清理費的糞海遺跡,最後把噴火的目光射向眼前這尊紋絲不動、只認“十碗肉絲面”的僵屍門神!
“阿蓋!你……” 錢串子氣急敗壞地揮舞着賣身契,“你兄弟劉老六跑了!他欠我的債!欠你的面!都跑了!你還杵在這兒幹嘛?!還不快去把他給我抓回來抵債!”
阿蓋緩慢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看了一眼劉老六消失的方向,鼻翼(象征性)又抽動了一下。那股“傳奇”的味道在夜風中已經淡了許多,但方向大致能辨。
他喉嚨裏“嗬”了一聲,似乎在思考。
片刻之後,他抬起手指,依舊堅定地……指向錢串子身後的當鋪櫃台。
“面……十碗……肉絲……” 阿蓋的邏輯簡單粗暴:劉老六跑了,但承諾是劉老六在錢串子的地盤上、當着錢串子的面許下的!而且錢串子現在是他唯一的“人質”(僵質?)!冤有頭,債有主,面債得找當鋪主!
“你……!” 錢串子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僵屍腦子是榆木疙瘩(僵木疙瘩)做的嗎?!他深吸幾口充滿“後巷芬芳”的空氣(差點又吐出來),強迫自己冷靜。跟僵屍講道理?還不如對牛(錢)彈琴!
看着阿蓋那油鹽不進、不給面就不挪窩的架勢,再看看天色將明,錢串子小眼睛裏的精光瘋狂閃爍:硬趕?打不過(物理意義上)。講理?聽不懂。哄騙?這僵只認面!
“行!行行行!” 錢串子咬牙切齒,仿佛被剜了心頭肉,“算你狠!面!給你面!不過……” 他話鋒一轉,露出奸商本色,“現在深更半夜,哪來的面攤?!等着!天亮!天亮就給你買!就一碗!清湯寡水!頂多加……加半根鹹菜絲!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他試圖極限壓價。
“十碗……肉絲……” 阿蓋不爲所動,聲音毫無波瀾,但伸出的手指又往前戳了戳,離錢串子的鼻子更近了點,帶着一股“討債僵王”的壓迫感。
錢串子:“……”
僵屍坐店,生意“興”隆:
天,終於亮了。
錢記當鋪迎來了一個極其詭異的早晨。
往日裏還算敞亮(雖然堆滿破爛)的櫃台後面,此刻端坐着一個……人?!
只見阿蓋,穿着他那身沾了後巷浮灰的破麻袋鬥篷,頂着那根頑強歪斜的禿杆頂戴,如同一個泥塑木雕的鎮店煞神,腰背筆直(僵屍天賦),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空洞的眼神“凝視”着當鋪大門方向。
他的面前,端端正正地擺着一個……空蕩蕩的、邊緣還帶着刮痕的粗瓷大海碗!正是昨天他用來“絕殺”王德發的那只碗!碗裏空空如也,但碗口仿佛散發着無形的“面來!”氣場。
錢串子則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阿蓋身後不遠處煩躁地踱步,手裏的小算盤撥得噼啪響,嘴裏不停地碎碎念:“一碗面……三個銅板……十碗就是三十個……三十個銅板啊!能買……能買多少雞毛啊!這虧吃大了!不行!得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第一位顧客,一個抱着個舊銅壺的老太太,顫巍巍地走進來。剛一抬頭,就對上櫃台後阿蓋那空洞、慘白、毫無生氣的“凝視”!
“哎喲我的娘啊——!” 老太太嚇得手一鬆,銅壺“咣當”掉在地上!她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邊跑邊喊:“詐屍啦!錢扒皮的當鋪讓僵屍看店啦!快跑啊!”
錢串子:“……”(內心:我的銅壺!至少值五個銅板!)
第二位顧客,一個賊眉鼠眼的漢子,抱着個包袱東張西望地進來,一看就是想來銷贓的。他剛把包袱放在櫃台上,想跟錢串子討價還價,眼角餘光瞥到端坐的阿蓋……
“嗬!” 漢子倒吸一口冷氣!他做賊心虛,以爲這是錢串子請來“鎮場子”的“道上兄弟”(僵屍道?),專門對付他這種不老實的!嚇得他包袱都不要了,撒丫子就跑!
錢串子:“……”(內心:那包袱摸着像綢緞!虧了虧了!)
第三位顧客,竟然是王德發!
他臉上的繃帶換成了更小塊的膏藥,走路還有點一瘸一拐(昨天栽壇子扭的?)。但他眼神狂熱,手裏緊緊抱着一個用黑布蒙着的、方方正正的盒子!
“錢串子!那僵屍呢?!還有那妖道劉……” 王德發一進門就嚷嚷,話沒說完,目光就死死鎖定了端坐櫃台後、面前還擺着個空碗的阿蓋!
“What the 發?!” 王德發瞬間進入戰備狀態,差點把懷裏的盒子扔了,“僵屍!他……他怎麼坐這兒了?!錢串子!你……你居然雇傭僵屍當夥計?!你這是……這是非法使用超自然廉價勞動力!我要告你!”
錢串子還沒來得及解釋(或者甩鍋),阿蓋的目光(空洞地)已經轉向了王德發……和他懷裏那個散發着神秘氣息的盒子。
在王德發驚恐的注視下,阿蓋極其緩慢地抬起一根僵直的手指,指向了他懷裏的黑盒子!喉嚨裏發出含混但執着的聲音:
“面?”
在王德發的僵屍恐懼症濾鏡下,阿蓋的動作和聲音變成了:僵屍發現了我的秘密武器!它要搶!它說“滅?!”(消滅?)!
“No——!” 王德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抱緊盒子,轉身就跑!速度之快,完全看不出腿腳不便!只留下一句在風中飄散的話:“你們等着!我的……我的科學僵屍催眠儀馬上就好!下次一定收了你——!”
錢串子:“……”(內心:王隊長又跑了……我的潛在客戶啊!還有他懷裏那盒子看着挺沉……能當點啥不?)
意外的“業績”:
就在錢串子以爲今天要顆粒無收、還要倒貼十碗面錢時,一個意想不到的“客戶”上門了。
城西李記棺材鋪的夥計,臉色蒼白,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抱着一個沉甸甸的小布包,如同做賊一樣溜了進來。
他看都不敢看櫃台後的阿蓋,低着頭,聲音發顫地把布包放在櫃台上:“錢……錢老板……我家……我家掌櫃的讓……讓送來的……十五塊大洋……連……連本帶利……求……求您跟那位……那位僵爺說一聲……錢還了……高抬貴手……別……別再去門口站着了……掌櫃的昨晚做了一宿噩夢……嚇掉半條命了……”
夥計放下錢,如同放下燙手山芋,頭也不回地跑了。
錢串子看着櫃台上那實實在在的十五塊大洋,再看看端坐如鍾、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但無形中散發着強大“討債威懾力”的阿蓋……他小眼睛裏的精光瞬間變成了狂喜的星星!
“高!實在是高!” 錢串子激動地一拍大腿(拍的櫃台),“這……這才是真正的‘鎮店僵屍’!‘討債僵王’啊!往這兒一坐!欠債的自動送錢上門!連催都不用催!還附帶嚇跑小賊、震懾王德發(?)的附加功能!這效率!這性價比!一碗面錢算什麼?!十碗肉絲面都值了!”
他看向阿蓋的眼神,瞬間從“討債鬼”變成了“招財僵”!他仿佛看到無數大洋長着翅膀,正朝着他的錢匣子飛來!
“阿蓋兄弟!” 錢串子臉上堆滿了前所未有的、真誠(?)的笑容,搓着手湊到阿蓋身邊,“坐!您坐着!千萬別動!這‘坐店討債’的活兒,太適合您了!面!必須給!十碗!不!二十碗!加肉絲!管夠!以後您就是我錢記當鋪的首席坐台僵官!哦不,是特級威懾顧問!月薪……呃,月薪就是肉絲面管飽!外加……抵消一點點債務!怎麼樣?”
阿蓋茫然地聽着錢串子滔滔不絕,只捕捉到了“肉絲面”、“管飽”這幾個關鍵詞。他那空洞的眼神似乎亮了一瞬(錯覺?)。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只是把面前那只空碗,又往櫃台邊緣……推了推。
意思明確:廢話少說,上面!
“香”蹤何處?
與此同時,在距離小鎮幾十裏外的另一個水鄉小鎮。
一個渾身散發着若有若無、但極具辨識度的“傳奇”味道的“乞丐”(?),正縮在一條僻靜小巷的角落裏,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個偷來的冷硬饅頭。
正是“糞遁”成功的劉老六!
他身上的糞漿雖然被河水(他跳河洗了八遍)和露水(風幹)沖淡了不少,但那股深入骨髓的“底蘊”依舊頑強,引得路過野狗都嫌棄地繞道走。
他啃着饅頭,心裏五味雜陳:既慶幸終於逃出了錢扒皮的魔爪,又隱隱擔心阿蓋那個傻僵(還有自己的十碗面承諾)。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迷茫:身無分文,臭名遠揚(物理意義),下一步去哪騙……呃,去哪化緣?
就在他啃完最後一口饅頭,準備找個破廟過夜時,巷口牆壁上貼着的一張新鮮通緝令吸引了他的目光。
通緝令上畫着一個歪鼻子斜眼的道士頭像,下面寫着:
“懸賞緝拿妖道劉老六!
罪名:盜竊義莊、招搖撞騙、非法拘禁(僵屍?)、破壞公共財物(壇子、雞毛撣子等)、污染環境(糞海事件主犯)、逃逸!
提供線索者,賞大洋十塊!擒獲者,賞大洋三十塊!(落款:苦主錢串子、王德發、李記棺材鋪等聯名)”
畫像下面,還極其諷刺地附了一行小字:
“另:尋找走失僵屍一名,特征:穿破麻袋,戴禿杆官帽,喜食陽春面。提供下落者,賞……面條一碗?(落款:錢串子)”
劉老六看着通緝令上自己那抽象(但神似)的畫像,再看看那“三十塊大洋”的賞金,最後目光落在“尋找僵屍……賞面條一碗”上……
一股比糞海更深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到了天靈蓋!
他“噗”地一聲,把嘴裏最後一點饅頭渣噴了出來。
“錢串子!王德發!你們……你們夠狠!阿蓋……兄弟……六爺我對不住你啊!這江南……怕是待不下去了……” 劉老六悲憤地撕下通緝令一角(擦鼻涕?),將破道袍的領子豎得更高,遮擋住半張臉,如同一個真正的“有味道”的逃犯,一頭扎進了更深的、未知的夜色之中。
他身後的牆壁上,那張通緝令在風中微微晃動。畫中道士歪斜的眼睛,仿佛在嘲笑着他的逃亡,而下面那行“賞面條一碗”的小字,在月光下泛着荒誕而心酸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