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研究所的血肉熔爐仿佛一場褪色的噩夢，被裝甲車引擎的咆哮聲撕得粉碎。王斌靠在副駕駛冰涼的真皮座椅上，車窗外的景象在高速移動中模糊成一片灰綠色的殘影。廢棄的農田，傾頹的農舍，扭曲的枯樹如同地獄伸出的鬼爪，間或有零星的喪屍循着引擎的轟鳴蹣跚追來，很快又被遠遠甩開。
左臂的傷口在“高級細胞修復凝膠”的作用下，傳來陣陣麻癢，深可見骨的凍傷和撕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只留下幾道猙獰的粉色新肉。這玩意兒花了他整整三百萬情緒值，肉疼得他直抽冷氣。
“媽的，這波虧大了…”王斌嘟囔着，手指無意識地劃過面前投射在擋風玻璃上的虛擬屏幕。那是系統整合的直播數據流，彈幕如同沸騰的潮水，一刻不停地刷新着：
【臥槽！主播還活着！從那個肉球地獄裏爬出來了？！】
【冰美人呢？零呢？！主播你把女神藏哪了？！我們要看零！】
【樓上傻逼，沒看見主播傷成那樣？肯定是暫時安頓好了！主播牛逼！單人通關地獄副本！】
【主播這新車碉堡了！水陸兩棲？哪搞的？系統商城買的？情緒值兌換？】
【主播快看！前面好像有情況！山坡上！】
最後一條彈幕瞬間刷屏。王斌眼神一凝，立刻切斷與系統的數據流，目光銳利地投向遠方。
荒蕪的公路前方，一座孤零零的小土丘突兀地立在路邊。土丘頂端，景象與周圍的死寂荒涼格格不入。
一個少女。
她穿着與末世廢墟極不相稱的、點綴着大量蕾絲和蝴蝶結的黑色哥特式洛麗塔短裙，裙擺下露出包裹着純白過膝襪的纖細雙腿，腳上是一雙擦得鋥亮的黑色圓頭皮鞋。頭發是精心打理過的淺金色雙馬尾，發梢還系着兩個誇張的紅色蝴蝶結。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大大的眼睛此刻蓄滿了淚水，眼眶通紅，小巧的鼻尖也哭得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兔子。她懷裏緊緊抱着一個破舊的毛絨熊玩偶，身體因爲恐懼而微微發抖。
而她所處的小山丘下方，正被幾十頭衣衫襤褸、嘶吼咆哮的喪屍團團圍住！這些喪屍似乎被某種東西吸引，瘋狂地試圖向上攀爬，又被陡峭的土坡和上方少女不時扔下的小石塊稍微阻滯，形成一種岌岌可危的僵持。少女每一次扔石頭，都伴隨着一聲壓抑的、帶着哭腔的尖叫。
“救命——！有沒有人！救救我——！”少女帶着哭音的呼救聲，順着風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這一幕，充滿了極致的反差和戲劇性——精致脆弱的“地雷系”少女，深陷於猙獰恐怖的屍群包圍之中，如同被污濁泥沼圍困的精致瓷器。
裝甲車緩緩在距離土丘百米外的公路上停下。王斌沒有立刻下車，他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重新打開了彈幕投射。
果然，直播間瞬間爆炸！
【啊啊啊！是地雷系美少女！活的！我的天！這什麼末世童話劇情？！】
【主播快救人啊！還等什麼！這麼可愛的妹子要被喪屍啃了！】
【嗚嗚嗚妹子哭得我心都碎了！主播求你了！英雄救美就在此刻！】
【打賞！老子打賞！主播快上！火箭×10走起！救下妹子再給你刷嘉年華！】
【情緒值+999！+999！+999！……】
【滴！檢測到強烈共情、保護欲、期待感！情緒值總量突破四千萬！持續暴漲中！】
虛擬屏幕上，代表情緒值的數字瘋狂跳動，瞬間突破了四千萬大關，並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攀升！各種打賞特效幾乎淹沒了整個畫面。
王斌的笑容更深了，眼底卻是一片冰冷的算計。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對着拾音器，用一種刻意壓低的、帶着磁性和緊張感的嗓音說道：“家人們，看到了嗎？一個落難的公主…不，是落難的小惡魔？嘖，這身打扮，夠味兒！彈幕刷起來！告訴我，你們想不想看主播上演一出‘廢墟騎士勇救哥特蘿莉’的好戲？”
“想——！！！” 彈幕瞬間被這一個字刷爆屏，夾雜着無數的打賞提示。
“好！”王斌猛地一拍方向盤，裝甲車發出低沉的咆哮。“情緒值到位，主播開秀！”
他動作迅捷地推開車門，矯健地跳下車。沒有拿重武器，只是反手抽出了腰間的戰術匕首。陽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作戰服勾勒出精悍的線條，左臂的傷疤在陽光下顯得有些猙獰，卻更添幾分鐵血氣息。
“待着別動！捂住耳朵！”他朝着土丘頂端的少女吼了一聲，聲音沉穩有力，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少女似乎被這突然出現的救星驚呆了，淚眼朦朧地看着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懷裏的玩偶。
王斌動了！
他沒有選擇硬沖屍群，而是如同獵豹般沿着土丘的側翼急速奔跑，利用坡度和喪屍相對笨拙的特點，尋找着突破口。他的動作快得驚人，每一次閃避、每一次匕首的揮出都精準而致命。寒光閃過，一頭即將撲到少女腳邊的喪屍頭顱瞬間飛起！黑血噴濺！
“啊！”少女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隨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大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和一絲…奇異的亮光？
王斌如同虎入羊群，戰術匕首在他手中化作死神的鐮刀。他充分利用地形，時而翻滾躲避抓撓，時而蹬踏借力，每一次出手都伴隨着一頭喪屍的徹底倒下。他刻意控制着節奏，讓戰鬥看起來驚險萬分卻又總能化險爲夷，每一次險之又險的閃避，每一次幹淨利落的斬殺，都引得直播間彈幕瘋狂刷屏，情緒值像坐了火箭般飆升！
“小心左邊！”少女帶着哭腔的驚呼突然響起。
王斌眼角餘光瞥見一頭隱藏在屍群後的強壯喪屍猛地撲來！他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個極限的矮身側滑，匕首由下而上，精準地刺入喪屍的下顎，貫穿大腦！動作一氣呵成，充滿了暴力美學！
“幹得漂亮！妹子！”王斌抽回匕首，朝着少女的方向咧嘴一笑，露出沾着一點黑血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野性而張揚。
少女蒼白的臉上瞬間飛起兩抹紅暈，抱着玩偶的手指絞得更緊了。
戰鬥很快結束。幾十頭喪屍在王斌精準高效的殺戮下變成一地殘骸。他甩了甩匕首上的污血，邁步走上土丘頂端。
濃烈的血腥味和屍臭彌漫開來。少女似乎被這氣味熏得有些不適，小小的身體又瑟縮了一下。她仰起頭，用那雙還泛着水光的、小鹿般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王斌，長長的睫毛上還掛着淚珠。
“謝…謝謝你…大哥哥…”她的聲音軟糯，帶着劫後餘生的顫抖和濃濃的依賴，“我叫莎莎…我好害怕…我以爲…我以爲我要死了…”說着，眼眶又紅了，泫然欲泣的模樣我見猶憐。
【awsl！莎莎小天使！】
【主播你溫柔點！別嚇着人家！】
【這聲大哥哥叫得我心都化了！主播你行行好，帶上她吧！】
【打賞！必須打賞！主播保護我方莎莎！宇宙飛船×1送上！】
彈幕徹底被萌化了，情緒值再次迎來一波高峰。
王斌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沒事了，莎莎。有我在，喪屍傷不了你。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還穿成這樣？”他的目光看似關切地掃過莎莎那身過於精致的哥特裙。
莎莎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聲音帶着哽咽：“我…我和爸爸走散了…他…他是L市‘蛇巢’的…我本來想去找他…結果遇到好多怪物…我的車壞了…衣服…衣服是我最喜歡的一套…我以爲…以爲穿得漂亮點…死的時候也能好看些…”她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充滿了小女孩的天真和絕望。
“蛇巢？”王斌挑了挑眉，這個名字透着一股不祥的氣息。他伸出手，“起來吧，地上涼。我先帶你離開這鬼地方，去前面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他的動作自然，帶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強勢。
莎莎看着王斌伸出的、骨節分明卻沾染着血污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她的手很小，冰涼，帶着細微的顫抖。
王斌握住，稍一用力，就將輕盈的少女拉了起來。莎莎似乎有些脫力，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識地靠向王斌的手臂。一股混合着劣質香水、血腥味和少女特有體香的復雜氣味鑽入王斌的鼻腔。
他不動聲色地扶住她，半攙半扶地帶着她走下土丘，朝着裝甲車走去。莎莎低着頭，緊緊抱着她的玩偶，偶爾偷偷抬眼瞄一下王斌線條冷硬的側臉。
裝甲車的厚重車門打開。王斌將莎莎安置在副駕駛座上，細心地幫她扣好安全帶。少女蜷縮在寬大的座椅裏，顯得更加嬌小脆弱。
“坐好，我們離開這。”王斌發動引擎，裝甲車平穩地駛離這片彌漫着血腥的土丘。
開出幾公裏後，前方出現了一個廢棄的加油站。幾台鏽跡斑斑的加油機孤零零地立着，便利店的門窗早已破碎。
“在這裏稍微休整一下，處理點事情。”王斌將車停在加油站後方相對隱蔽的角落，熄了火。他側過頭，臉上溫和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種冰冷的審視。
莎莎似乎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抱着玩偶的手緊了緊，大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大哥哥…怎麼了？”
王斌沒有回答，只是慢條斯理地活動了一下剛剛愈合、還有些酸脹的左臂。他的目光掃過加油站便利店破碎的窗戶，掃過旁邊倉庫緊閉的鐵門，掃過幾處堆疊着廢棄輪胎的角落。
“莎莎，”他開口，聲音平淡無波，“‘蛇巢’…在L市勢力很大？”
“嗯…”莎莎小聲應道，眼神有些躲閃，“爸爸…爸爸是管事的…”
“哦？管事的？”王斌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那毒蛇幫幫主‘蝮蛇’，是你什麼人？”
莎莎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驚恐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着王斌：“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王斌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低沉地笑了起來，笑聲在封閉的車廂裏顯得有些瘮人。“從你那雙價值不菲的手工皮鞋，到你玩偶熊耳朵後面那個極其隱蔽的毒蛇刺繡標記…還有，”他微微前傾身體，無形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了莎莎，“你身上那股…怎麼也洗不掉的、毒蛇幫特供‘蛇涎草’的甜膩香味…太明顯了，小姑娘。”
莎莎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瞬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戳穿的驚駭和一絲狠厲。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聲音尖利起來，帶着被愚弄的憤怒。
“知道？”王斌嗤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我還知道，你那些埋伏在加油站便利店二樓、倉庫裏、還有輪胎堆後面的‘好叔叔’們，手裏的家夥該上膛了。”
話音剛落！
砰！砰！砰！
數聲槍響驟然撕裂了加油站的寂靜！子彈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咬在裝甲車的防彈玻璃和厚重的合金車門上！發出沉悶刺耳的撞擊聲！防彈玻璃瞬間出現蛛網般的裂紋，但並未穿透！
“動手！”莎莎尖叫一聲，臉上的柔弱蕩然無存，只剩下狠毒和急切。她猛地從裙底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微型手槍，對準近在咫尺的王斌就要扣動扳機！
然而，她的動作在王斌眼中慢得像蝸牛。
啪！
王斌的手如同鐵鉗，後發先至，精準地捏住了莎莎持槍的手腕！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莎莎痛得慘叫一聲，手槍脫手掉在座椅下。
與此同時，王斌的左手閃電般在車載中控面板上一按！
嗡——！
裝甲車車頂，一個不起眼的半球形裝置猛地彈出，瞬間爆發出肉眼可見的藍白色電磁脈沖環！如同水波般急速擴散開來！
滋啦——！
便利店二樓窗戶後的槍手，倉庫裏探出的槍管，輪胎堆後剛冒頭的身影…所有暴露在脈沖範圍內的電子設備，包括他們的通訊器、瞄準鏡、甚至一些槍械的電子擊發裝置，瞬間爆出一團火花，徹底癱瘓！
“啊！我的眼睛！” “操！槍壞了！” 埋伏點頓時響起一片驚怒交加的咒罵和痛呼。
“關門，放狗…哦不，關門。”王斌對着中控冷冷下令。
咔噠！裝甲車厚重的車門瞬間落鎖！將外面驚怒的毒蛇幫衆和車內臉色慘白、手腕劇痛的莎莎徹底隔絕。
莎莎捂着手腕，疼得冷汗直流，看向王斌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仿佛在看一個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王斌慢悠悠地從座椅下撿起那把小巧的女士手槍，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冰冷的槍口輕輕抬起莎莎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看着自己。
他的臉上，緩緩綻放出一個如同惡魔般邪氣凜然的笑容，聲音清晰地透過拾音器，傳遍整個沸騰的直播間：
“我是誰不重要，莎莎小姐。重要的是，你和你的毒蛇幫，成功地…惹毛了你們的‘榜一大哥’。”
“現在，”王斌的笑容陡然轉冷，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殘酷，“告訴我，‘蛇巢’的老窩在哪？然後，好好想想，怎麼用你剩下的價值…來平息我的怒火。”
他瞥了一眼虛擬屏幕上已經突破五千萬大關、還在瘋狂跳動的情緒值，以及無數要求“剿滅毒蛇幫”、“懲罰綠茶”、“主播整活”的彈幕。
“觀衆們，”王斌對着鏡頭，笑容嗜血而瘋狂，“你們要的‘清理垃圾’服務…馬上開始。記得，禮物刷起來！情緒值，拉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