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涼如水，月色慘淡。
凌雲寺後院禪房內燈火通明，卻靜得能聽見燭芯噼啪作響。
子時的更聲剛敲過，一聲尖叫猛地撕裂了寂靜。
“小皇子......小皇子又抽搐了！”
皇後一個激靈撲到床邊，只見三歲的兒子臉色青紫，身子在錦被下劇烈顫抖。他雙眼上翻，嘴角溢出白沫，喉嚨裏發出嗬嗬的響聲，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
“皇兒！”皇後指尖冰涼，聲音抖得不成調，“傳慕婉柔！傳太醫！”
外間的沈雨薇和太醫們跌跌撞撞沖進來。
沈雨薇一眼看見小皇子的模樣，腦中嗡的一聲——
慕清歌說對了。
那賤人竟真的說中了！子時復發，比白日更凶險！
她下意識攥緊袖中瓷瓶，那是慕清歌留下的藥，此刻燙得像塊烙鐵。
慕婉柔被宮人簇擁着快步進門，見到這情景心頭一沉。
明明用金針穩住了病情，怎會復發得如此厲害？
“慕婉柔！”皇後死死抓住她的衣袖，眼眶通紅，“你說皇兒無礙的！救他......快救他！”
“娘娘別急。”慕婉柔強壓慌亂，伸手搭脈。
指尖下的脈搏狂亂如脫繮野馬，比白日凶險十倍不止。
她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這病情早已超出她能應付的範疇。
“慕神醫，如何？”老太醫急聲追問。
慕婉柔眼神一閃，絕不能露怯。一旦失手，不僅神醫之名不保，皇後絕不會放過她。
她猛地起身，語氣凝重：“小皇子邪氣入體，需施展獨門秘法。此法不能有外人在場，否則邪氣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太醫們面面相覷，這說辭實在蹊蹺。
可皇後已顧不得許多，嘶聲喝道：“都出去！全部退到外間！”
“娘娘三思啊......”有人還想勸。
“滾！”
衆人只得退出門外。沈雨薇回頭瞥見慕婉柔強裝鎮定的側臉，心頭莫名發慌。
房門合攏，內室只剩三人。
慕婉柔咬緊牙關，從袖中取出錦盒。裏面是一顆龍眼大小、泛着詭異紅光的藥丸。
這是她從江湖術士手中買來的“續命丹”，原想留作後路。
“娘娘，這是師門靈藥，服下便可保小皇子平安。”
皇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連連點頭：“快喂！”
藥丸塞進小皇子口中，灌水送下。
不過片刻，抽搐竟真的緩和下來，青紫的臉色也稍稍轉淡。
“有效......有效了！”皇後泣不成聲，緊緊握住慕婉柔的手，“慕神醫，你是本宮的恩人......”
慕婉柔剛鬆一口氣——
小皇子身子猛地弓起，張嘴噴出一口烏黑腥臭的血！
血跡濺上皇後鳳袍，如同潑墨。
那小小的身子軟軟倒下，胸口最後一絲起伏也消失了。
雙眼圓睜，瞳孔渙散。
室內死寂。
皇後顫抖着伸手探向鼻息......一片冰涼。
“皇兒......？”
她怔怔低喚，隨即發出一聲淒厲尖叫，猛地拔出金簪，死死抵住慕婉柔脖頸！
“你這庸醫！害死我皇兒！”
簪尖刺入皮膚，血珠滲出。
慕婉柔癱軟在地，哭喊道：“娘娘饒命！我也不知會如此......”
“饒你？我皇兒都沒了！”皇後雙目赤紅，手上發力——
“娘娘不可！”
房門被撞開，張嬤嬤沖進來抱住皇後手臂：“在佛門淨地殺人，您這輩子就毀了啊！”
皇後掙扎不得，絕望嘶吼。
張嬤嬤突然想起什麼，顫聲喊道：“娘娘！您忘了白日那位慕大小姐嗎？她說過子時復發......還留了一瓶藥啊！”
這話如冷水潑面，皇後的動作驟然停頓。
那個被趕走的女子......那句被她嗤之以鼻的預言......
竟一字不差，全部應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