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二天路平安又起晚了,沒辦法,對於如何順利逃出去已經成了他的執念了。
昨天忍不住想了半夜,直到困得不行了才勉強入睡。少不了又被兩個民兵隊員收拾了一頓,也讓路平安更加堅定了要幹掉他們的心思。
上午依然還是挖沙子,只不過多了一個人,憨老五的搭檔回來了。
這人叫王雙喜,三十多歲,比憨老五大幾歲,是支書的一個本家侄子。
王雙喜這人其他方面都挺好,就是有點小滑頭,幹活不賣力。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非拉着憨老五一起搭班兒。畢竟憨老五爲人實在,還不會抱怨他王雙喜喜歡偷懶幹的少。
三人搭檔後就變成兩人挑擔子了,當然,肯定是路平安和憨老五幹這個活兒,王雙喜只負責裝沙土。
就這麼幹了一上午,中午吃了一頓雜糧湯飯配窩窩頭,下午路平安被支書叫走了,讓他去跟着拉沙土的牛車裝卸沙土。
這活兒也不是個輕鬆的活兒,先把河岸上的沙土裝上牛拉的板車,跟着牛車,翻越山坡走上差不多一公裏去倒沙土。
老牛拖着一板車沉重的沙土翻越高高的山坡時,往往會累的走不動路,需要人幫着推一把。
而下坡時更麻煩,需要控制着速度,免得因爲慣性太大,連牛帶車摔到山坡下面去。
到了地方後有個新壘築的梯田用來倒沙土,還得把沙土卸到這裏均勻的鋪平。
車把式是六道灣大隊的一個叫老三叔的老頭,他上了年紀了,腿腳雖然還算利索,幹體力活卻是指望不上的。
路平安跟着車把式老三叔卸了一車沙土後往回走,剛剛翻過山坡,只見山坡下群情激昂,人們嗷嗷叫着,朝着斜對面一處河邊兒的山崖下涌了過去。
"大家快去看啊,挖着東西了~"
"郭坡大隊的人挖沙子發現有個洞,裏面有個用鐵鏈子吊起來的石頭棺材,老大了,上面還刻着龍和大老虎呢。"
"還有石頭做的棺材?怕不是裏面封着妖怪呢吧?"
"就是啊,棺材不都是木頭打的嗎?石頭棺材,怎麼聽怎麼邪乎啊。"
"俺聽俺大講過老年間的故事,說是大宋朝有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欺男霸女,殺人如麻,多少人都治不了他。
哪知他命中該有一劫,被包拯包青天遇着了,黑老包用狗頭鍘鍘了他的腦袋,死後就是用石棺盛殮了。
嗯~~~好像還拿鐵水封死了棺材,用鐵鏈子捆得結結實實的,高高的吊在一個山洞裏,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怕不就是這個吧?"
"瞎扯淡,包青天是在開封府當的官兒,你沒聽戲文裏講過麼?
咱們這是哪兒?陝北米脂縣,從沒聽過包青天還在咱們這兒做過老爺哩。"
"噓~~你們不要命了,這是能瞎說的嗎?快閉嘴,讓旁人聽見再把你倆娃舉報了,關小黑屋裏抽不死你們。"
聽見有熱鬧可看,一直幹着乏味體力勞動的人們都有些控制不住了,也包括老三叔。
"平安娃兒,你拉着我,咱們也去瞅瞅?"
有熱鬧不看,反而要回去埋頭辛苦幹活?那是傻子才幹的事兒,路平安欣然同意了。
倆人把牛車停到河岸上,繮繩拴到了一株圪針稞子上拴結實。
路平安扶着老爺子,越過被挖的亂七八糟的河道,朝着斜對面的山崖下走去。
他們動作有些慢,趕到地方的時候,山崖下那個新挖出來的洞口處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了。
加上洞裏黑洞洞的,只能看到洞口刻着花紋的石門梁和一個還沒完全倒塌的石門,裏面是啥情況,壓根就看不清。
路平安根據墓門的形制和墓葬的方式大概推斷了一下朝代,好像只有宋朝喜歡做這種山坡下的無墓道石室墓,自己的那個大碗,說不定就是出自這裏。
具體對不對,路平安也不確定,就是無聊之下瞎猜的,八九不離十吧。
"讓讓,讓讓,讓一下,讓我老頭子看看是咋回事兒,小子,你再擠我?我可躺下了啊。"
別看老三叔上了年紀,對於八卦的興趣不比年輕人小,拼命的往人堆裏擠。
路平安生怕他那老胳膊老腿的一個不小心被人擠傷了,只能盡力護着他。沒想到還真被兩人擠到洞口看了幾眼。
這座古墓已經被山洪侵蝕的不成樣子了,不僅石門被厚厚的沙土擠倒半個,墓室裏面還淤積了非常多泥沙。
這個崖墓裏面確實有個石制棺槨,只不過不是鐵鏈吊在半空,而是好好的放在墓室靠後的棺床上。
想來也是,都好幾百年了,鐵鏈再結實也禁不住沾染了水汽後鏽蝕啊?難道宋代還能有不鏽鋼不成?可見以訛傳訛有多誇張。
傳言嘛,經過三人之口就可能變個樣,路平安和老三叔聽到的消息有些誇張再正常不過了。
有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拿土坷垃砸了幾下棺槨,啪啪幾下,見啥情況也沒有,就有貪心的人經不起誘惑,準備進去摸些寶貝了。
幾個小青年率先鑽進了墓裏,有拿着鐵錘和鑿子試圖打開棺槨的,有拿着鐵鍬鋤頭在旁邊扒拉的,不時有人發現了好東西。
其中以一個金杯最爲貴重,其他的金銀首飾和裝着銅錢的罐子也被陸續找出。
有人率先得了甜頭,人群立刻騷動起來,拼着命的往墓裏擠。
人們掄起工具一頓猛刨,甚至都分不清是誰挖出來的了,反正找到東西就是一陣搶奪。
洞外也不消停,兩個性格火爆的小青年爲了爭個先後,當場就打了起來。
由於整個場面太過於無序和混亂,大鋤大鏟之下,不少陶器瓷器遭到了破壞,看的路平安是直搖頭。
就在這時,水庫工程指揮部的領導姍姍來遲,剛一來就厲聲呵斥圍觀人群無組織紀律的行爲,命令衆人立即離開,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老三叔人老成精,當他發現領導過來時,就已經拉着路平安悄悄"撤退"了。
只不過領導來了也沒招,人們一見領導出面,一窩蜂般的跑了。
法不責衆,到場的領導就算想要追究也不好當場抓人,只能等過後再處理。
最先進到墓室裏的那幾個小夥子懷裏鼓鼓囊囊的,飛快的越過老三叔和路平安,懷裏的銅錢和零碎東西太多,一邊跑一邊掉。
路平安在地上撿到了一個小件兒的玉器和十幾枚銅錢,老三叔撿了一個小銅鏡和兩個小酒杯。
回到牛車旁,這裏沒旁人,路平安放心的把玉器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
這個小玉器估計是某個木器上的配件兒,材料一般,即便是放到後世也不值幾個錢兒,更不要說這個年代了。
幾枚銅錢品相也很一般,布滿了綠色的銅鏽,應該是被水泡過後鏽蝕的狠了。
老三叔那個小銅鏡倒是個好東西,別看也鏽得挺厲害,上面的花紋卻不簡單,若是能清理出來,應該會非常漂亮。
只不過宋代富足,這種小銅鏡多的是,有價值不假,不過不會很高而已,留着自己玩玩還是很不錯的。
最特別的是那兩個小酒盅,別看個頭不大,只那一抹誘人青黃色,就知道應該是耀州窯的名品。
小瓷杯杯身刻花,杯口一圈作花瓣樣,十分的精美。
老三叔卻不喜歡,反而對着路平安的小玉器虎視眈眈。
黃金有價玉無價麼!
這年頭誰會知道到了後世,瓷器和古畫才是最寶貝的?
路平安故作緊張,只等老三叔開口後,就準備把他手裏的小瓷杯給忽悠過來。
人性麼,路平安一直不敢想的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