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祁放和唐有旻離開後，司清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不多時，一個警察姐姐出現在門口，叫諶上月過去。
女生經過時，司清無意瞥見她牛仔褲後的痕跡，眸光微動。
隨即徑直起身跟在後面，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有帶衛生巾嗎？”司清輕聲問。
聞聲，諶上月瞠目，提起一口氣，訥訥搖頭。
大概是落水着涼，生理期提前了，她也沒有準備。
司清了然，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她。
考慮到因爲每個人體質不同，有人會對某些材質或牌子的衛生巾過敏，她想着還是不找警察姐姐借了。
“你平時用什麼牌子的衛生巾？網面還是棉面？我去買。”
聞言，諶上月怔愣片刻。
她剛想說不用麻煩，又聽見司清的聲音。
“便利店就在附近，不麻煩的，”她彎彎眉梢，“而且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做。”
女生黑眸晶亮，笑意明媚溫和。
單純美好的善意總是直戳人心。
諶上月也沒再繼續推脫，囑咐她路上注意安全。
司清按要求買好衛生巾，趕在手機沒電關機前結了賬。
派出所一樓的衛生間在維修，司清和諶上月結伴去二樓。
路上兩個女孩子交換了名字。
司清原本是個慢熱的性子，但架不住諶上月活潑。
一路上話匣子被拉開，兩個人從京城豆汁聊到京大食堂的火龍果牛排。
到這兒司清才知道，諶上月也是京大的。
她初中跟唐有旻和祁放是同校同屆，初中畢業之後從山城搬到深城後休學了一年才讀高一，現在就比他們低一屆，跟司清同級。
巧的是，就在諶上月離開山城的同年同月，司清隨媽媽工作調動，從深城來到山城。
女孩子之間的距離很容易被拉近，尤其兩人動線軌跡裏還帶着點陰差陽錯的緣分。
兩人一道踏下一樓台階，正聊着明天社團招新的事兒，剛過拐角就撞見祁放和唐有旻從調解室走出來。
站在原地等人走近了，司清才問：“結束了嗎？”
唐有旻“嗯”了聲，順勢掃了眼司清旁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的那位，“你那邊完事兒了麼？倒黴蛋。”
倒黴蛋：“......”
諶上月鼓了鼓臉頰，不想搭他的茬，又不想氣氛尷尬，這才將就着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一聲嗯。
四個人兩前兩後走出派出所。
京大在派出所東邊，步行半小時左右的距離。
走到門口的梧桐樹下，諶上月跟三人分開，指指反方向，“我跟導員請了假，就不跟你們一起啦。”
她解釋說，“今天剛換的新宿舍，還沒收拾，先回租的公寓裏住一晚。”
天色暗，諶上月手機又浸水關機了，司清不放心她一個人。
剛想有動作，忽然被人扼住命運的後脖頸——
祁放指尖鬆鬆勾着她的背包帶，稍稍使力，又把人往後帶了帶。
司清眼底還帶着未褪的錯愕，劇爾撞進身後那雙漆深的狐狸眼。
“你就別操心了。”
祁放乜了眼邊兒上裝死那人，“諶上月有人送。”
剛才在隔壁聽見警察叫她，他隱隱覺得名字耳熟。加上這女生跟唐有旻之間那股淡淡的離異感，才想起來有這麼個人。
“哦，說我呢。”
唐有旻終於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有人”，氣得想笑。
心裏掂量了下，最後還是沒拒絕。
買賣不成仁義在，分是分了，但初三好歹當了一年的前後桌，同窗情還有剩。
送就送唄，又不能掉塊兒肉。
倒是祁放——
“剛才不是還說不認識人家？現在又想起來了？”他笑着揶揄一句。
祁放唇角扯了個混不吝的笑弧，“我吧，以前有段時間叫過這名，你忘了？”
唐有旻：“......”
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他跟諶上月分手那會兒趕上初三畢業的暑假。
正值中二的年紀，沉迷青春疼痛文學。
又怕在家喝酒會被他哥打死，他就跑到祁放家攉攉。
據當時照顧祁放起居的溫叔說，他斷片兒之後沒少抱着祁放叫諶上月的名字。
他說當時怎麼每次醒酒之後身上都莫名多出幾塊兒淤青來。
絕逼是這小子趁亂打他了。
當時太青澀，騷操作簡直不堪回首，跟大傻逼似的。
人甚至沒法共情曾經的自己。
現在想起來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這輩子的黑歷史全他媽在祁放手裏攥着，一個不注意這孫子就能給他抖摟出來一點兒。
唐有旻咬牙捶他肩膀，“閉嘴吧，閉嘴吧行嗎？活爹。”
祁放懶懶側身躲開，嘲諷似的嗤了下，終於大發慈悲地息了聲。
幾晌沒人說話，氣氛開始有一點尷尬。
諶上月不想耽誤大家時間，輕舒一口氣，“我住城南，不順......”
最後一個字被突然出聲的某人噎在嘴邊。
“順路。”
唐有旻淺淺掃了眼系在她腰間的外衫，又別開視線，“送你。”
送是應該的，無關這人是不是諶上月。
一個生理期又落了水的女生就站他跟前，哪兒能當沒看見。
“要不你幫我打個車吧，我自己回去。”
諶上月不喜歡麻煩人，何況這人是唐有旻。
“都說要送了。”唐有旻輕彈了下她額頭，“再犟揍你。”
男生手勁兒大，就是收着力，落在女孩子皮膚上也多少還是有點疼的，但不多。
諶上月抬手揉了揉，小小聲自語，“犟不犟不是都要挨揍......”
唐有旻沒聽見，走了兩步又想起來後頭還有倆人，“你倆跟着麼？送完人一塊兒回學校。”
“好。”司清剛想點頭，頭頂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不好。”祁放懶懶出聲。
邀約被直言拒絕的唐有旻：？
突然磕到一口好糖的諶上月：⌓‿⌓
被摁在原地不敢動的司清：......
那人掌心的溫度絲絲縷縷地滲進她的皮膚，燎原似的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指尖僵了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抬起頭對上那人的視線。
“不一起去嗎？”
很好，聲音很正常。
她給自己打氣。
隨抬頭的動作，小姑娘柔軟的發絲蹭過他掌心。
手感意外的不錯。
比他家神經貓的小肚子還好玩兒。
他又摁了摁她發頂才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接話，“導員九點四十查寢，剛通知。”
聲落，司清抬手看了眼腕表。
差五分鍾九點。
臉頰攀升的溫度一下子嚇涼了。
突擊查寢是什麼京大習俗嗎？
還是說祁放又逗她玩兒呢。
“在群裏說的嗎？”
她摸出手機想看通知，突然想起剛出便利店的時候就關機了，人一下子就有點死了。
祁放點開群聊，捏着邊緣轉了半圈，遞過去，“自己看看。”
司清將信將疑地接過他的手機，垂眸掃了眼，心裏大概有數了。
他打開的是沒有導員在的新生群，裏面正聊得熱火朝天，一點沒提要查寢的事兒。
「操場蹦迪太嗨了！放眼望去全是美女帥哥」
「街舞社那對情侶學長姐是不是咱商科的？長得對我的眼睛很好」
「咱商科要出道啊？」
「刷我校園卡！統統給我送出道！」
司清又劃拉了兩下，終於確定，祁放剛才又在胡說八道。
心裏腹誹着，全然沒察覺唐有旻已經走到了她身後。
“真查寢？”
他突然出聲，司清被嚇了一激靈，手機險些脫手，幸虧反應快，胡亂抓了兩把穩住了。
“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她縮了縮脖子，沒回應他的問題。
唐有旻嘴角扯了下，“哦，我應該一邊踢正步一邊喊一二一的。”
司清：“你去精神病院看過醫生嗎？”
唐有旻：......*%￥&#@
諶上月在後面把這輩子的倒黴事兒都想了一遍才堪堪忍住笑。
沒人說這叔侄倆這麼有節目啊。
祁放雙手環胸，低耷着眼皮看熱鬧。
司清這小玩意兒誰發明的。
太有意思了。
看她把唐有旻憋沒聲兒了，他舌尖抵了抵下唇，問她：“群裏有通知麼？”
司清掀眸，看見他唇角的梨渦陷進去，逗弄的心思昭然若揭。
有梨渦就這點不好，忍笑都藏不住。
現在司清又慶幸，還好她沒有。
不然見到他時的開心雀躍就都暴露了。
她眸光定定，聲音裏帶了點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情緒，“你說有嗎？”
根本沒有。
祁放要笑不笑地回了句：“我說有。”
“所以你現在得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