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鐵搬進器道分院的頭天晚上,就知道這地方不好待。

他分到的屋子在分院最角落,牆皮掉了大半,窗紙破了個洞,風一吹“譁譁”響。趙虎幫他搬箱子時,氣得直罵:“這哪是弟子住的地方?比輔院的雜役房還破!肯定是有人故意刁難!”

林鐵倒沒太在意,找了塊破布把窗洞堵上:“能遮風擋雨就行,咱來這是學東西的,又不是住客棧。”

可第二天一到煉器堂,他就明白趙虎的話沒錯。

負責分派活計的王管事斜着眼看他,手裏的花名冊“啪”地拍在桌上:“林鐵是吧?新來的?”

“是。”林鐵站得筆直。

王管事指了指牆角堆成山的靈木:“這些低階靈木,都給我磨成三寸長的木條,表面要光溜,不能有毛刺——下午之前磨完,供內門弟子練手用。”

那堆靈木足有半人高,粗的像胳膊,細的像手指,要磨成統一尺寸的光溜木條,沒一天功夫根本弄不完。旁邊的弟子偷偷朝他使眼色,那眼神明明白白:這是故意刁難。

林鐵沒吭聲,搬了個石磨盤坐下來,拿起塊靈木就磨。靈木質地軟,磨起來不算費力,但架不住數量多。他磨到日頭偏西,手心磨出了血泡,才磨完大半,王管事過來瞥了一眼,鼻子裏“哼”了一聲:“手腳這麼慢,還想進器道分院?我看你連輔院的粗活都幹不利索。”

正說着,一個穿月白弟子服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腰間掛着塊刻着“內門”二字的玉牌,身姿挺拔,眼神像淬了冰。他剛進門,周圍的弟子都站直了,連王管事的語氣都軟了:“周師兄來了?今天要練什麼陣紋?”

是周明軒——單系金靈根,器道分院最年輕的天才,據說十五歲就煉出了中階法器,被張長老收爲親傳弟子。

周明軒沒理王管事,目光掃過林鐵,落在他腳邊的靈木條上,嘴角撇出個冷笑:“這就是那個靠做傀儡混進來的?怎麼?器道分院的門檻這麼低了?連磨木頭的雜役都能進來?”

周圍傳來竊竊的笑聲。林鐵捏了捏磨木的砂紙,沒抬頭。

“周師兄說笑了,”王管事陪着笑,“他剛進來,先讓他練練手。”

“練手?”周明軒走過來,用腳踢了踢林鐵磨好的木條,“磨得再光溜有什麼用?能刻陣還是能儲靈?我看他也就這點本事——做些哄富婆的玩意兒還行,真要煉法器,怕是連玄鐵都捏不住。”

這話戳得狠,林鐵握着砂紙的手緊了緊。他想起自己做的護衛傀儡擋刀時的樣子,想起吳夫人說“這傀儡救了我”時的眼神,那些傀儡不是“玩意兒”,是能派上用場的東西。

但他沒說話。在輔院這幾年,他早就學會了“少爭辯,多做事”——跟看不起你的人吵得再凶,不如拿出真本事讓他們閉嘴。

周明軒見他不吭聲,更覺得他好欺負,又嘲諷了幾句“靈根差就該去輔院打粗坯”“別在這占着內門的位置”,才搖着扇子走了。他一走,周圍的笑聲也停了,沒人過來搭話,連看都懶得看林鐵一眼,仿佛跟他站在一起都掉價。

趙虎氣得臉通紅:“這什麼人啊?太過分了!”

“沒事。”林鐵把血泡挑破,用布纏好,“咱磨咱的。”

接下來的日子,王管事的刁難變本加厲。

今天讓他清理廢棄法器殘渣——那些殘渣堆在煉器堂後院,是幾十年攢下的,靈氣混雜着鐵鏽味,熏得人頭暈,稍不注意被碎渣劃到,傷口就會紅腫發炎(靈氣侵入皮肉的緣故)。林鐵戴着麻布手套,一點點扒開殘渣,手指被扎得全是小洞,晚上回屋得用鹽水泡半個時辰才能消腫。

明天讓他抄寫基礎陣圖——不是抄一遍兩遍,是抄一百遍。王管事扔給他一卷最古老的《基礎陣紋集》,字跡模糊,好多地方都被蟲蛀了,抄錯一個筆畫就得重抄。林鐵抄得手腕發酸,卻不敢有半點馬虎——他發現這些老陣圖裏藏着巧思,比如“引靈陣”的陣眼角度,比現在流傳的版本偏了半寸,卻更省靈氣。

後天又讓他去庫房搬低階靈石——給內門弟子練手用的,一袋足有五十斤,他一天要搬二十袋,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周明軒的嘲諷也成了日常。他總在林鐵幹活時“恰好”路過,要麼指着他手裏的抹布:“喲,這不是富婆圈裏大名鼎鼎的林師傅嗎?怎麼淪落到擦桌子了?”要麼拿着自己煉的法器,在他面前晃悠:“剛煉的‘金紋刀’,能斬斷三階妖獸的筋,比某些木頭傀儡厲害多了。”

林鐵從不接話,該磨木頭磨木頭,該抄陣圖抄陣圖。但他沒真把這些當“苦役”。

磨靈木時,他故意把木條磨成不同弧度——有的像傀儡手指的關節,有的像法器的握柄,磨到後來,閉着眼都能憑手感知道木頭的紋理走向,這對以後刻陣時控制力道大有好處。

清理法器殘渣時,他會偷偷撿起那些沒完全碎掉的殘片,研究上面的陣紋——哪些陣紋容易斷裂,哪些陣紋抗磨損,他都記在心裏,晚上回屋畫成圖紙,標上“此處在拐角處易斷,需加粗半分”。

抄陣圖時,他對比新舊版本的差異,試着用傀儡的靈核驅動舊陣圖,發現果然比新陣圖儲靈更久。他就在紙邊批注:“舊陣圖雖繁,卻如老驢拉磨,穩當。”

連搬靈石時,他都在琢磨——靈石袋的繩子怎麼系才不會勒手,怎麼用巧勁能讓袋子更穩,這些“省力的法子”,其實和煉器時的“省力陣紋”是一個道理:找到最順的力道,才能事半功倍。

他的副業也沒停。蘇輕月會悄悄把城外的訂單塞給他——有個獵戶想要“尋蹤傀儡”,能嗅出妖獸留下的氣味;有個貨郎想要“守貨傀儡”,夜裏能發出警示聲。林鐵白天幹活,晚上就在破屋裏趕工,用的還是從輔院帶的舊材料,卻比以前做得更精巧。

獵戶要的尋蹤傀儡,他在鼻子裏塞了點妖獸的鼻毛(從庫房殘渣裏撿的),靈敏度提高了一倍;貨郎要的守貨傀儡,他在喉嚨裏裝了片薄銅片,風吹過時能發出類似狼嚎的聲音,既嚇賊,又不會真引來野獸。

蘇輕月來送靈石時,看着他滿手的傷口,眼圈紅了:“要不別在器道分院待了,回輔院吧,至少沒人欺負你。”

“沒事。”林鐵正在給尋蹤傀儡裝鼻子,指尖的血泡破了,血滴在木頭上,他隨手用布擦掉,“王管事和周明軒越刁難,我越要留下——他們越不想讓我學,我偏要學出個樣子來。”

蘇輕月嘆了口氣,從袖袋裏摸出個小瓷瓶:“這是我攢的藥膏,治靈氣入體的傷口管用,你記得抹。”

林鐵接過來,心裏暖烘烘的。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撐着。

這天,王管事又給了他個新活——給內門弟子準備練手用的陣盤坯子。這活看着簡單,其實最磨人:要把靈木切成巴掌大的方塊,表面磨得像鏡子,還不能有半點裂紋,不然內門弟子練陣時容易出錯,責任就得算在他頭上。

周明軒正好帶着幾個弟子來練手,見林鐵蹲在地上切靈木,故意撞了他一下。林鐵手裏的刀一晃,差點在陣盤坯子上劃出道痕。

“哎呀,不好意思,沒看見你。”周明軒假惺惺地道歉,眼裏卻全是得意,“你這靈根差的,就是站不穩當——不像我們金靈根,站着都自帶銳氣。”

他身邊的弟子跟着哄笑:“周師兄說得對!有些人天生就是幹粗活的命,硬要往內門擠,真是自不量力。”

林鐵沒理他們,撿起差點被撞掉的陣盤坯子,繼續切。他切得極慢,每一刀都穩如磐石,木渣子均勻地落在腳邊,像鋪了層細雪。

周明軒見他不理,覺得沒趣,就開始練陣。他今天要練的是“聚靈陣”,刻在林鐵做的陣盤坯子上。他的手法確實快,金靈氣凝聚在指尖,“唰唰”幾下就刻好了陣圖,靈光亮得刺眼。

“怎麼樣?”他得意地問周圍的弟子,“這聚靈陣,半個時辰就能刻完,儲靈量比一般弟子多一成。”

弟子們紛紛叫好,只有林鐵蹲在地上,看着他的陣盤皺了皺眉。

周明軒注意到了,冷笑一聲:“怎麼?你這做傀儡的有意見?”

林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周師兄的陣圖刻得快,但陣眼處的線條太細,儲靈雖快,卻容易崩裂——就像用細鐵絲捆重物,看着捆上了,一晃就斷。”

這話一出,周圍瞬間安靜了。沒人敢這麼跟周明軒說話,尤其是一個被他處處刁難的“廢材”。

周明軒的臉瞬間漲紅了,指着林鐵的鼻子:“你懂個屁!我這是‘快陣流’,講究的就是效率!你這種連靈氣都引不穩的,知道什麼叫‘儲靈’?”

“我不懂快陣流,”林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但我做傀儡時知道,靈核的陣眼要是太細,用三次就會碎。”

“你敢咒我的陣盤?”周明軒氣得想動手,被旁邊的弟子拉住了。

“周師兄別跟他一般見識,”一個弟子勸道,“他就是嫉妒你天賦好。”

周明軒狠狠瞪了林鐵一眼:“你給我等着!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他甩袖走了。林鐵沒在意,繼續切他的陣盤坯子,只是切得更慢了——他在想,周明軒的陣圖確實快,但如果在陣眼處加個小小的“緩沖圈”,像傀儡關節處的軟墊,是不是就能又快又穩?

晚上回屋,他沒做訂單,而是找了塊廢靈木,試着刻周明軒的聚靈陣。刻到陣眼時,他沒像周明軒那樣刻成尖的,而是刻成個小圓圈,裏面加了三道細如發絲的弧線。刻完後,他用自己的靈氣驅動,發現儲靈速度只比周明軒的慢了一點點,卻連續驅動了五次都沒崩裂。

“果然可行。”林鐵在陣圖邊畫了個小傀儡關節,標注:“加緩沖,如關節墊。”

他知道,周明軒的天賦確實好,刻陣又快又亮,但天賦就像鋒利的刀,用得太猛容易崩口;而他自己就像鈍刀,得一點點磨,雖然慢,卻不容易斷。

接下來的日子,周明軒沒再找他麻煩,卻總在他附近練陣,故意把靈氣弄得“砰砰”響,想幹擾他幹活。林鐵充耳不聞,該磨木頭磨木頭,該抄陣圖抄陣圖,連王管事都覺得奇怪——這小子怎麼打不垮?

有次李長老路過,看見林鐵在清理殘渣,蹲在地上撿殘片,手裏還拿着紙筆寫寫畫畫。他走過去,看見紙上畫着殘片的樣子,旁邊標着“此處因靈氣逆流而碎,需在陣尾加導流紋”。

“你看得懂這些碎渣?”李長老饒有興致地問。

林鐵趕緊站起來:“弟子瞎琢磨的,覺得這些碎渣像受傷的人,能看出哪裏容易疼。”

李長老笑了,拿起他手裏的殘片:“這是‘爆炎陣’的殘渣,確實在陣尾容易因靈氣逆流而炸。你這想法不錯——能從失敗裏學東西,比只會照着圖紙刻的強。”

他頓了頓,又說:“明天來我堂裏,幫我整理舊陣圖。”

林鐵愣了愣,王管事就在旁邊,臉色難看得像豬肝。

“是,謝長老。”林鐵心裏一陣激動,知道這是李長老在給他機會。

李長老走後,王管事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沒敢再說什麼。周圍的弟子看林鐵的眼神也變了——能被李長老看中,說明這小子不是真沒本事。

那天晚上,林鐵沒做活,坐在窗邊看着器道分院的燈火。遠處周明軒的住處亮着燈,隱隱傳來他練陣的聲音。林鐵摸了摸懷裏的尋蹤傀儡,傀儡的鼻子還帶着點妖獸的腥氣,卻讓他覺得踏實。

他知道,李長老的青睞只是開始,以後的麻煩肯定還不少。但他不怕——磨靈木磨出的手感,清殘渣看出的門道,抄陣圖悟到的道理,都是他一點點攢下的底氣。

至於周明軒的嘲諷、王管事的刁難,就像磨靈木時遇到的硬疙瘩,看着礙事,磨過去就好了。

窗外的風還在吹,破窗紙“譁譁”響,林鐵卻覺得心裏亮堂得很。他拿出刻刀,在一塊廢木頭上刻了個小小的傀儡,傀儡舉着錘子,正對着一塊硬木頭,一下一下,穩當當的。

他知道,自己就像這個小傀儡,雖然慢,卻一直在往前挪。而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總有一天會發現——能把冷板凳坐熱的人,才是最有韌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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