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日子在一種表面的平靜與深層的壓抑中滑過。燈塔事件的餘波似乎被官方力量悄然抹平,新聞上再無“詛咒”的報道,仿佛那只是一場普通的危房搶險。周默在躺椅上“充電”了好幾天,臉色才稍微恢復一點人色,但精神依舊萎靡,眼神空洞,連小漁端到他面前的、大奎燉了半天的十全大補湯都只是懶洋洋地瞥了一眼,動也沒動。他的“回血”速度,顯然趕不上消耗。

拆遷的轟鳴聲成了老港區新的背景音。推土機的咆哮,鋼釺撞擊混凝土的悶響,磚牆倒塌的轟隆聲,日夜不停地從遠處傳來,如同巨獸啃噬着這片土地最後的骨架。灰塵混着海風特有的鹹腥,無孔不入地鑽進默然咖啡的每一個角落。蘇青畫布上的漩渦圖騰越來越清晰,色調是壓抑的鉛灰與暗紅,筆觸間流淌的“水漬”仿佛帶着鐵鏽的腥氣。

後廚,成了劉大奎沉默對抗這片喧囂的最後堡壘。

這裏彌漫着熟悉的煙火氣:燉肉的濃香、炒菜的油煙、以及大奎慣用的、用於壓制自身凶煞之氣的那幾味特殊藥材混合成的、略帶辛辣的獨特氣息。這氣息如同無形的界碑,將外界的混亂與嘈雜隔絕在外。

然而,就在周默勉強能自己坐起來喝點水的第三天,這最後的堡壘也出現了裂隙。

清晨,劉大奎像往常一樣,準備調制他那份至關重要的“藥膳”。他打開角落裏一個特制的小型恒溫櫃——那並非冰箱,更像是一個密封的、帶有溫控和溼度調節的金屬盒子,裏面分層存放着他精心處理過的材料:幾塊顏色暗沉、如同金屬般質感的獸骨切片;幾束用特殊手法陰幹、散發着奇異清苦香氣的草藥;還有一個密封的小陶罐,裏面是粘稠如膏、色澤深褐的濃縮藥汁。

他的動作停頓了。

那雙如同古井般深沉的眸子,瞬間銳利如鷹隼。他伸出粗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放在最上層的、研磨得極其精細的骨粉。指尖傳來的分量感明顯不對——輕了。

他又仔細檢查了旁邊用桑皮紙包裹的草藥。其中一包,邊緣被撕開了一個極其細微、不易察覺的小口子,裏面少了兩根最粗壯的根莖。而那個密封的小陶罐,雖然蠟封完好,但罐體上殘留的一絲極其微弱的氣息波動顯示,有人(或東西)試圖打開它,但未能成功。

量不大。但精準。只拿走了他每次配比中必不可少的那一小部分核心材料。

大奎的呼吸陡然變得粗重。他猛地轉身,凶悍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後廚的每一個角落:緊閉的、被加固過的後門;蒙着厚厚灰塵、遮住角落那堆“舊物”的防塵布;油膩的牆壁;堆滿食材的案板;嗡嗡作響的油煙機管道……

門窗完好無損。沒有任何強行闖入的痕跡。

他像一頭被侵犯了領地的猛獸,無聲地伏低身體,鼻翼劇烈地翕動着,捕捉着空氣中每一絲異常的氣味。

濃重的油煙味、食材的腥氣、藥材的清苦……在這些熟悉的味道之下,他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絕不屬於此地的氣息。

一種潮溼的、帶着陳年泥土和苔蘚腐敗味道的土腥氣。如同深埋地底的墓穴被打開了一條縫隙。

以及混雜在這土腥氣中的,一兩片極其微小、邊緣已經有些幹枯卷曲的、閃爍着微弱虹彩的、半透明的魚鱗。

大奎的瞳孔驟然收縮。這絕不是他處理過的任何食材留下的。在這遠離傳統漁港作業區、充斥着現代化集裝箱碼頭的濱海新區,這種帶着新鮮氣息的魚鱗,本身就透着詭異。

他沉默地直起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緊抿的嘴角和下頜繃緊的線條,透露出火山爆發前的死寂。他沒有聲張,只是走到案板前,拿起那把厚背剁骨刀。

“咚!咚!咚!咚!”

沉重、緩慢、帶着一種如同夯實地基般沉悶力道的剁砍聲,在後廚響起。這一次,他剁的是一塊極其堅韌的牛腿骨。每一次刀落,都伴隨着骨骼碎裂的脆響和案板痛苦的呻吟。那聲音穿透了後廚的門板,傳到前面店裏,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壓抑感,連窗台上阿花警示的呼嚕聲似乎都停頓了一瞬。

周默在硬板凳上翻了個身,閉着眼,眉頭卻微微蹙起,仿佛被這異常的剁肉聲吵到了清夢。他無意識地抽了抽鼻子,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覺:

“…嘖…誰把海鮮市場…搬後廚了…一股子…死魚爛蝦的泥腥味兒…”

趙小漁正在擦吧台,聽到周默的嘟囔,又聽到後廚那比平時更重更久的剁骨聲,心裏有點發毛。她放下抹布,躡手躡腳地走到後廚門口,探進半個腦袋:“大奎哥?你沒事吧?老板說…說有點味兒?”

劉大奎背對着她,魁梧的身影在灶台升騰的熱氣中顯得有些模糊。他沒有回頭,剁骨的動作也沒有絲毫停頓,只從喉嚨深處滾出一個沉悶如雷的、聽不出情緒的音節:

“嗯。”

趙小漁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問。她退了出來,看着角落裏阿花重新開始對着窗外工地低吼的身影,又看看後廚緊閉的門,一種莫名的不安感攥住了她。她想了想,跑到店門口的小雜貨店,買了幾塊號稱“超強力”的粘鼠板回來,小心翼翼地沿着後廚牆根和櫥櫃底下放好。

“肯定是老鼠!”她小聲地自我安慰着,拍了拍手,“看你們還敢偷大奎哥的東西!”

粘鼠板靜靜地躺在角落,在彌漫着藥香、油煙和一絲若有若無土腥味的後廚裏,等待着注定徒勞的獵物。

後廚的剁骨聲,成了接下來幾天“默然咖啡”最令人心悸的背景音。劉大奎的沉默比以往更加厚重,如同凝固的鉛塊。他不再只是沉默地切菜做飯,更多的時候,他如同一個守衛,長時間地佇立在後廚中央,目光銳利地掃視着每一個可能藏匿的角落,尤其是那個蒙着防塵布的角落和油煙機管道口。空氣中那股潮溼的土腥味和魚鱗的氣息,如同跗骨之蛆,時隱時現,卻始終抓不到源頭。趙小漁放的粘鼠板,除了沾上一點灰塵,空空如也。

直到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

雨點狂暴地砸在屋頂和窗玻璃上,發出密集的鼓點聲。遠處工地的轟鳴被雨聲掩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片喧囂的白噪音。店裏早已打烊,只有吧台一盞昏黃的小燈還亮着,勉強驅散一隅黑暗。周默在硬板凳上沉沉睡去,呼吸微弱。林七在閣樓,不知是在調息還是研究那些警示符號。趙小漁也蜷縮在吧台後的簡易小床上,被雨聲吵得半夢半醒。

後廚,一片漆黑。只有雨水敲打後巷鐵皮棚頂的噪音。

劉大奎沒有睡。他像一尊鐵鑄的雕像,背靠着冰涼的灶台瓷磚,隱沒在濃鬱的陰影裏。呼吸聲幾不可聞。在他面前不遠的地面上,放着一小撮精心擺放的、研磨好的暗沉骨粉——那是他配比中最爲核心的材料,散發着對他自身而言如同鎮定劑般、對其他存在則可能充滿誘惑的精純能量氣息。

陷阱,已經布下。獵手,在黑暗中屏息以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雨聲是唯一的旋律。

突然!

一種極其細微的、如同溼漉漉的苔蘚摩擦地面的“窸窣”聲,極其突兀地穿透了雨幕的喧囂,在死寂的後廚裏響起。

聲音來自油煙機管道深處!

劉大奎的雙眼在黑暗中猛地睜開,如同兩點驟然亮起的寒星。他沒有動,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但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進入了絕對的戰鬥狀態。

那“窸窣”聲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警惕地傾聽。片刻後,聲音再次響起,更近了。接着,油煙機通風口的金屬濾網邊緣,一小片陰影如同融化的蠟油般,悄無聲息地“流淌”了出來,滑落到下方的灶台上。

那是一個只有成人巴掌大小、形態極其模糊的存在。

它並非血肉之軀,更像是由潮溼的深綠色苔蘚、破碎的舊磚瓦粉末、氤氳的水汽以及幾片閃爍虹彩的魚鱗,強行糅合在一起構成的。整體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隨時可能潰散的質感。沒有清晰的五官,只在應該是頭部的位置,有兩個微微凹陷的、如同蒙塵玻璃珠般的黯淡光點,此刻正閃爍着極度飢餓和小心翼翼的恐懼。

它像一團溼冷的霧氣,貼着冰冷的灶台表面,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向着地面上那撮散發着誘人氣息的骨粉“飄”去。它移動時,留下一條極其微弱的、帶着濃重土腥和水汽的痕跡。

劉大奎依舊隱在陰影中,如同一塊沒有生命的岩石。只有那雙眼睛,死死鎖定着這個不速之客。當那模糊的小東西終於靠近骨粉,伸出由苔蘚和水汽構成的、勉強算是手臂的肢體,試圖觸碰那珍貴的粉末時——

動了!

劉大奎的速度快如鬼魅。沒有風聲,沒有預兆。一只布滿老繭、骨節粗大的手掌,如同捕食的鷹爪,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瞬間從陰影中探出。不是抓向那脆弱的小東西,而是精準無比地、在它即將觸及骨粉的前一刹那,猛地按在了它前方一寸的地面上。

“砰!”

一聲悶響。瓷磚地面似乎都微微震顫了一下。

那由苔蘚和水汽構成的小東西,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襲擊和近在咫尺的、如同火山爆發般的凶煞之氣嚇得魂飛魄散。它發出一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卻充滿了極致驚恐的、如同氣泡破裂般的尖嘯。整個身體猛地向後“彈”起,如同受驚的水母,在半空中劇烈地波動、扭曲,構成身體的苔蘚、磚粉和水汽差點當場潰散。那兩個黯淡的光點瘋狂閃爍,傳遞出純粹的、求生的本能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它慌不擇路地想要鑽回油煙機管道,卻被那無形的凶煞之氣震懾,瑟瑟發抖地縮在灶台角落,連移動都不敢。

劉大奎緩緩站起身,魁梧的身影如同鐵塔般籠罩了那個瑟瑟發抖的小東西。他沒有立刻捏碎它。那雙深陷的、燃燒着凶戾火焰的眼中,此刻映着灶台上那團模糊的、散發着絕望和飢餓的綠色霧氣。一種極其罕見的、近乎荒謬的情緒,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漾開一絲微瀾。

無家可歸。

被驅逐。

在毀滅的邊緣掙扎求生,只爲汲取一點點維系存在的能量……

這感覺……該死的熟悉。

就在這一人一“靈”無聲對峙的瞬間,後廚的門被猛地推開了一條縫。

趙小漁揉着惺忪的睡眼,頂着一頭亂糟糟的丸子頭,被剛才那聲悶響和心中莫名的不安驚醒,探頭進來:“大奎哥?怎麼了?有老鼠嗎?粘鼠板抓到……”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睛瞬間瞪得溜圓,睡意全無。

她看到了灶台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綠色小東西。雖然模糊不清,但那由苔蘚、水汽構成的可憐兮兮的模樣,那兩個充滿了恐懼的黯淡光點,瞬間擊中了趙小漁心中某個柔軟的角落。她非但沒有像預想中那樣尖叫,反而脫口而出:“哇!這…這是什麼?好…好可憐的樣子。還有點…可愛?”

她的聲音打破了後廚的死寂。那綠色的小東西似乎感應到了趙小漁話語中並無惡意,反而有種奇怪的、讓它感到安心的波動,顫抖的幅度小了一些,黯淡的光點怯生生地轉向門口的女孩。

劉大奎沉默地看了趙小漁一眼,又看向灶台上那團綠霧,眼神復雜。他身上的凶煞之氣,如同退潮般緩緩收斂了一些。

趙小漁的膽子莫名大了起來。她想起自己昨天在便利店打折區買的、快過期的糯米糍,一直塞在口袋裏當夜宵。她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個,撕開包裝,露出裏面白白軟軟的團子。她試探性地向前挪了一小步,將糯米糍輕輕放在距離那綠色小東西不遠處的灶台上。

“喏…給你吃?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帶着哄小孩般的語氣。

那團由苔蘚和水汽構成的模糊身影,猶豫了。它那兩個黯淡的光點在糯米糍和趙小漁之間來回轉動,傳遞出飢餓與警惕的掙扎。最終,對能量的渴望壓倒了恐懼。它極其緩慢地、如同蝸牛般,“飄”近了那個糯米糍。

沒有嘴巴,也沒有進食的動作。它只是伸出那模糊的、由溼氣凝聚的肢體,輕輕地、如同觸摸般覆蓋在了糯米糍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潔白軟糯的糯米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失去了光澤和水潤,變得幹癟、灰敗,如同在烈日下暴曬了數日。所有的香甜氣息和蘊含的能量,仿佛瞬間被抽幹。而與之相對的,那團綠色的霧氣似乎凝實了一點點,黯淡的光點也稍微明亮了一分,傳遞出一種微弱的滿足感。

“它在吃!”趙小漁驚奇地低呼,忘了害怕,“它真的在吃!好神奇!”

就在這時,後廚門口傳來一個懶洋洋、帶着濃重睡意和極度不耐煩的聲音:

“吵什麼…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躺了…”周默不知何時被吵醒了,穿着他那件洗得發白的舊睡衣,趿拉着人字拖,頂着一頭雞窩似的亂發,出現在門口。他揉着眼睛,打着巨大的哈欠,目光隨意地掃過灶台上那團吸完糯米糍能量、似乎精神了一點、正怯生生“看”着他的綠色霧氣。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死魚眼在那團模糊的綠影上停留了大約兩秒鍾。沒有驚訝,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被打擾清夢的極度不爽和認命般的無奈。

“咦?新來的?”他撇撇嘴,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算了吧。”

他打了個哈欠,眼皮又耷拉下去一半,仿佛眼前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麻煩。

“大奎,”他對着陰影中沉默如山的身影努了努嘴,語氣隨意得像在吩咐明天買什麼菜,“給它個角落待着…嗯…讓它負責…吃蟑螂(如果有的話),還有…清理油煙死角…”他指了指油煙機後面那些積年累月、厚重發亮的頑固油垢,“…抵飯錢。”

說完,他仿佛完成了什麼重大任務,又打了個哈欠,搖搖晃晃地轉身,拖着腳步,把自己重新摔回硬板凳上,拉起毯子蓋住頭,繼續他的“回血”大業去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充滿了周默式的省力邏輯和鹹魚哲學。

後廚裏,只剩下灶台上那團懵懂的綠色霧氣,一臉驚奇的趙小漁,以及陰影中,眼神更加復雜難辨的劉大奎。

猜你喜歡

逆命爲凰:仙魔共主全文

小說《逆命爲凰:仙魔共主》以其精彩的情節和生動的人物形象吸引了大量書迷的關注。本書由才華橫溢的作者“仲壹”創作,以夜瀾雲疏月的冒險經歷爲主線,展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116398字,喜歡閱讀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仲壹
時間:2025-12-06

墜崖丈夫祭天,俏寡婦成了大女主

《墜崖丈夫祭天,俏寡婦成了大女主》是一本引人入勝的年代小說,作者“冬天吃了秋天”以其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展現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本書的主角許南雁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連載,熱愛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這場精彩的閱讀盛宴!
作者:冬天吃了秋天
時間:2025-12-06

帶娃進京離婚,禁欲長官他悔瘋了番外

主角是姚曼曼霍遠深的小說《帶娃進京離婚,禁欲長官他悔瘋了》是由作者“流連似錦”創作的年代著作,目前連載,更新了107645字。
作者:流連似錦
時間:2025-12-06

謝辭付嫿

強烈推薦一本年代小說——《假千金愛演?滿級大佬不樂意奉陪》!本書由“瓦跳珠”創作,以謝辭付嫿的視角展開了一段令人陶醉的故事。目前小說已更新總字數114475字,精彩內容不容錯過!
作者:瓦跳珠
時間:2025-12-06

離婚後,被瘋批男神纏上了

想要找一本好看的職場婚戀小說嗎?那麼,離婚後,被瘋批男神纏上了絕對是你的不二之選。這本小說由才華橫溢的作者一葉兩楊創作,以李靈兒爲主角,展開了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目前,小說已經連載讓人期待不已。快來閱讀這本小說,140958字的精彩內容在等着你!
作者:一葉兩楊
時間:2025-12-06

狄馳關念念大結局

想要尋找一本充滿奇幻與冒險的豪門總裁小說嗎?那麼,乖,親一個,異國軍痞大佬強制愛將是你的不二選擇。這本小說由才華橫溢的作者西下影妖創作,以狄馳關念念的冒險經歷爲主線,展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目前,小說已經更新83957字,喜歡閱讀的你,快來加入這場奇幻之旅吧!
作者:西下影妖
時間:2025-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