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奶奶這次開口倒沒罵人“羅鍋”了,只實事求是的挑理,“我記得……市政科主任家兒子,年齡不小了吧?”
“也沒多大,不過二十八,年齡大點會疼人嘛。”
“可他前年訂過親吧?怎麼,這才一年就黃了?”
這話一出,舒母話頭就收住了。
她顯然沒料到舒奶奶會提這事,嘴唇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來,視線還有些擔憂的看向舒禾。
舒奶奶冷笑一聲,“聽說訂婚的姑娘俏得很。怎麼,這才一年,就散了?”
舒母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捏着帕子的手都在發顫:“媽,那都是老黃歷了……年輕人處不來,散了也正常……”
舒奶奶挑眉,“正常?你咋不說那小子自己不學好,跟人賭錢輸了精光,人家姑娘家才退的親?”
“啥?”
舒母懵了!
這事她還真不知道。
估計也就舒大伯一家跟舒奶奶知道了。
舒大伯一家是算計舒禾就把這事瞞下來了,而舒奶奶是關心舒禾才去細細打聽的。
舒奶奶見她那模樣就曉得怎麼回事,“淑芬,你一個當媽的,疼閨女沒錯,但不能糊塗。咱舒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也不能把閨女往火坑裏推。”
舒禾點頭應和。
奶奶這是故意把話說透,大伯一家攛掇這門親事,壓根不是爲了她好,怕是看中了主任手裏的權,想借着聯姻的由頭,給舒夏的工作鋪路呢!
舒母眼眸閃了閃,一下就想進去了。
“我……我真不知道這些……大哥跟我說那孩子老實,家裏條件好,能幫襯豆芽……”
“幫襯?”舒奶奶看她跟看傻子似的,“我看是想讓豆芽去給人做嫁衣!你但凡對豆芽多上點心,至於兩眼一抹黑?你要真不把她當女兒,不如過給鵬青得了,反正他也沒心思結婚,你當給三房留個後了。”
舒母被嚇得一哆嗦,猛地抬起頭:“媽,您咋能這麼說呢?老三才比豆芽大幾歲啊,還想過繼豆芽?您可千萬別亂拉關系呀,我好好的閨女憑什麼過給別人?”
奶奶的語氣沉了下來,“大幾歲咋了?那是她親三叔,你要真看不上這女兒,趁早斷了得了。”
“媽,您想都別想,我跟她爸都不可能同意!”
舒禾看着母親慘白的臉,心裏嘆了口氣。
老太太明顯是嚇唬她的,實則就是在敲打。
舒母這輩子,活得太在意“體面”,總覺得攀上個有權有勢的親家,自己在親戚面前也能抬得起頭,卻忘了掂量掂量,這“體面”背後藏着多少算計。
舒禾搖了搖頭,坐過去些,抬手在舒母背上拍了拍,“媽,相親這事,咱就先不說了。您要是真爲我好,就別再聽大伯的,大伯平時看我就煩,哪能操心我的婚事?我以後會好好做事,好好掙錢,將來找對象,我自己挑。”
舒母愣愣地看着舒禾,眼裏第一次有了點愧疚,“豆芽,你還小,能懂什麼呀?沈工這事……”
得!
兜兜轉轉又回沈淮安身上了。
好像她現在不立馬嫁出去,就分分鍾跟沈淮安舊情復燃似的。
舒禾嘆了口氣,有些無奈,但也能理解,“好了,過去的事就別總提了,我的事以後就自己做主,誰也別想摻和。回頭您跟我爸也說說,別瞎操心了。”
提到舒父,舒母又立馬有了底氣,“豆芽啊……你可爭點氣吧,別總犟,爸媽還能害你不成?你……”
“行了!”
翻來覆去又是那一套,舒奶奶是真不耐煩她。
舒母抿了抿唇,立馬真閉嘴了。
對這婆婆,她還是怕的,縱使在外如何受人尊重,到婆婆面前也得低頭。
舒母又坐了會兒,像是怕老太太再生氣,就沒敢多待,只把麥乳精和新衣服留下,說讓舒禾補身子,便匆匆走了。
舒母走後,舒奶奶看着桌上的東西,哼了一聲:“你媽這性子,就是被你爸慣的,拎不清。”
“她也是想我好,就是方法錯了。”
舒禾拿起那件新衣服,是件淡綠色的的確良襯衫,料子不錯,看得出舒母是花了心思的。
奶奶點點頭,“不過這親事,你可得咬死了不鬆口。你大伯……是全家最糊塗的人,等我去訓他一頓!”
舒禾被逗笑了,“我奶咋那麼厲害呢?有我奶這靠山在,我腰杆子可硬了。”
“你啊!去,去院裏摘點菜洗了,奶給你煮碗面吃。”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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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禾陪着老太太悠悠哉哉過了兩天。
作息正常,飲食健康,感覺整個人氣血都足了。
說實在的,八十年雖然代條件差,連電子設備、娛樂設施都少之又少,但這日子卻太好過了。
幾天養下來,舒禾那臉色都白裏透紅的,漂亮的不行。
這哪是來受苦的?分明是來度假的……
這天晌午,舒禾正靠在沙發上看書,雖然是本枯澀難懂的中草藥書,她還是看得津津有味,可都是老太太的收藏呢!
舒奶奶則在午休,躺在舒禾身邊的躺椅上,晃晃悠悠的,悠閒地不行。
“媽!”
舒小叔騎着二八大杠,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喊什麼喊,剛眯着。”
“媽,我查到了!”
聽說廖東風那破事打聽清楚了,舒奶奶也不睡了,立馬來了精神,“咋回事?”
舒小叔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幾口喝完,“那女的叫楊月娥,是廖東風三姨家的女兒,跟廖東風同歲,現在就住在市中心的梧桐巷,那房子還是廖東風給買的......”
舒小叔把事查的很細,緩緩道來,給老太太都氣冒煙了!
楊月娥是前年來的南城,說是投奔表哥表嫂,來城裏謀個活計,可她連小學都沒上過,一般工作都瞧不上她。最後還是舒琳說通了舒父,給她安排到了日化廠的生產車間。
不過楊月娥在車間裏只幹了一個禮拜,吃不了苦就走了,還哭着說自己幹得不是正經工位,被人笑話,逼的她待不下去。
本身舒父是想讓她先幹着,表現好的話,給爭取個工位,畢竟日化廠是國營大廠,工位都是別人擠破頭的,不是說安排就立馬有。結果鬧那麼一出,讓大夥都挺不痛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