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王都,天寶閣。

作爲蒼玄王朝最大的情報與珍寶集散地之一,這裏永遠充斥着金錢的味道、欲望的喧囂以及隱藏在陰影裏的秘密。林楓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玄色勁裝,臉上戴着半張遮掩氣息的青銅面具,混跡在熙攘的人流中。他此行的目標很明確——尋找關於“十萬年浩劫”、“神帝隕落”以及那個在柳家一戰中,柳清霜身上詭異力量(詛咒)的線索。當然,內心深處,還有一個連他自己都不願深究的念頭:或許,能捕捉到一絲關於那個女人的蹤跡。

“客官,您要的消息,尤其是涉及到上古秘辛的……價格可不便宜。”天寶閣深處一間幽靜的密室內,負責情報交易的管事,一個留着山羊胡的精瘦老者,眯着眼打量着林楓。對方身上那股刻意收斂卻依舊令人心悸的煞氣,讓他不敢怠慢。

林楓屈指一彈,一枚散發着濃鬱靈氣的上品靈石穩穩落在老者面前的玉盤上。“錢不是問題。我要所有關於十萬年前那場導致‘玄霄神帝’隕落的大戰記載,越詳細越好。還有,一種能侵蝕神魂、扭曲本源,伴隨劇烈反噬的詛咒之力,相關的記載和破解線索。”

聽到“玄霄神帝”四個字,老者瞳孔猛地一縮,山羊胡都顫了顫。他飛快地收起靈石,壓低聲音:“客官……您打聽的,可是禁忌中的禁忌!十萬年太久,正史早已湮滅,留下的多是語焉不詳的傳說和支離破碎的野史。至於那種詛咒……”他臉上露出忌憚之色,“更是聞所未聞,恐怕只有那些傳承自上古的聖地或者……某些行走在黑暗中的組織,才可能有所涉及。”

“黑暗中的組織?”林楓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神帝的直覺讓他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老者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權衡利弊,最終還是抵不過林楓冰冷目光帶來的壓力,湊近低語道:“最近百年,有一個叫‘蝕日盟’的神秘勢力在暗中崛起,行事詭秘,手段狠辣,觸角似乎遍布大陸各處,甚至……可能伸進了王都。有傳聞說,他們專門收集、研究那些被時光遺忘的禁忌力量和失落傳承,其中……或許就包括您提到的上古大戰秘聞和一些……邪異的詛咒之術。”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這只是小道消息,客官聽聽便罷,莫要當真,更別說是從老朽這裏聽去的!”

**蝕日盟!**

林楓心中默念這個名字,一股冰冷的殺意幾乎要沖破面具。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塵封記憶深處的某個閘門——十萬年前那場背叛的混戰中,似乎就有帶着類似“蝕日”徽記的敵人!雖然記憶模糊,但那股陰冷、污穢的氣息,與老者描述如出一轍!

“很好。”林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又彈出一枚上品靈石,“關於蝕日盟,你知道多少?他們在王都有何據點?首領是誰?”

老者苦着臉:“客官,您這可真是難爲老朽了。蝕日盟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的成員身份成謎,據點更是飄忽不定。首領?更是無人知曉其真面目。老朽能提供的,只有一些零星的、無法證實的傳聞,說他們似乎在尋找與‘神帝遺澤’相關的東西……代價是這枚靈石。”

林楓沒有廢話,再次支付。老者迅速遞過一枚玉簡:“裏面是整理好的零星信息,真僞自辨,後果自負。”

林楓神識掃過玉簡,內容雖少且模糊,但幾個地點和幾個可能相關的名字(多半是化名)已印入腦海。這,就是突破口!

剛走出密室,一陣刺耳的喧囂便從拍賣大廳傳來。

“五萬下品靈石!這塊‘玄陰暖玉’本公子要了!誰敢跟本公子爭?”一個衣着華貴、面色倨傲的年輕公子哥,正趾高氣揚地指着拍賣台上的一塊散發着柔和寒氣的玉佩。那是滋養神魂、壓制陰邪之氣的上品靈玉,對林楓無用,卻讓他心中莫名一動——這玉的特質,似乎隱隱針對某種陰寒詛咒?

“六萬。”一個平淡的聲音響起,來自角落一個戴着鬥笠的身影。

“七萬!”華服公子哥(王都趙家嫡子趙銘)臉色一沉,惡狠狠地瞪向鬥笠人。

“八萬。”鬥笠人聲音依舊平淡。

“混賬!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趙家的東西你也敢搶?”趙銘勃然大怒,他看中的東西,在這王都還沒幾個人敢公然競拍。

“拍賣場,價高者得。”鬥笠人語氣毫無波瀾,“十萬。”

“你!”趙銘氣得臉色發青,周圍看客竊竊私語,讓他倍感丟臉。他剛想發作,眼角餘光瞥見正從通道走出的林楓(戴着面具),眼珠一轉,竟將矛頭轉移:“喂!那邊戴面具的窮酸!看什麼看?沒見過拍賣?本公子看你鬼鬼祟祟,是不是蝕日盟的奸細?來人,給我把他拿下,好好搜查!”

他純粹是想找個軟柿子撒氣,轉移衆人對他吃癟的注意力。幾個趙家護衛獰笑着朝林楓圍去。

林楓腳步一頓,面具下的眼神瞬間冰冷如萬載寒冰。他剛從蝕日盟的線索中出來,正滿心殺意,竟有人敢把髒水潑到他頭上?

“滾。”

一字吐出,宛如驚雷炸響在幾個護衛耳畔。蘊含着一絲凝元境巔峰(他刻意壓制了部分實力)的威壓混合着神帝的凜冽意志轟然爆發!

噗通!噗通!

那幾個只有引氣境的護衛如遭重錘,七竅流血,直接癱軟在地,昏死過去。整個拍賣場瞬間死寂!所有人都驚恐地看着那個玄衣面具人。趙銘更是嚇得臉色慘白,雙腿發軟,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踢到了何等恐怖的鐵板!

“你…你想幹什麼?這裏可是王都!我爹是趙……”趙銘色厲內荏地尖叫。

林楓看都沒看他一眼,仿佛只是拂去幾只蒼蠅。他目光掃過拍賣台上的玄陰暖玉,又想起玉簡中蝕日盟可能與詛咒有關的線索,冷冷開口,聲音傳遍全場:“十五萬。買來喂狗。”

“譁!”全場譁然!十五萬下品靈石買一塊靈玉喂狗?這是何等的財大氣粗與……羞辱!趙銘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再也不敢吭聲。

林楓隨手拋出一個裝滿靈石的儲物袋給拍賣師,接過飛來的玄陰暖玉,看也不看,仿佛真的只是買了個小玩意兒。他轉身離開,留下滿場震撼與趙銘怨毒的目光。

走出天寶閣,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天色陰沉。林楓將那枚入手溫涼的玄陰暖玉隨意捏在手中,玉石內蘊含的溫和力量讓他心頭那絲因蝕日盟和柳清霜而起的煩躁似乎被撫平了一絲。喂狗?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就在這時!

一股極其微弱、卻深入骨髓的陰寒氣息,混雜着一絲他永生難忘的、屬於柳清霜的冰冷幽香,如同風中殘燭,在斜風細雨中一閃而逝!

林楓的心髒驟然一縮!猛地轉頭,目光如電般射向街道斜對面一條幽深狹窄的小巷口!

雨幕朦朧中,一個纖細、孤寂的白色身影正背對着他,快步隱入巷內。那身影被寬大的鬥篷籠罩,步履似乎有些虛浮踉蹌,但那驚鴻一瞥的背影輪廓,那縈繞不散的獨特氣息……是她!柳清霜!

她怎麼會在這裏?她受傷了?那股陰寒……是詛咒爆發了?蝕日盟?

無數念頭瞬間沖入林楓腦海,十萬年的恨意與剛剛得知蝕日盟線索的殺意,還有那玉簡中關於詛咒的描述,以及柳清霜此刻明顯虛弱的狀態,在他心中劇烈翻騰、碰撞!他幾乎要立刻沖過去抓住她,質問她,撕開她冰冷的面具,看清她心底到底藏着什麼!

然而,就在他身形微動的刹那——

“轟隆!!!”

距離小巷不遠,靠近王都舊城區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緊接着,一道混雜着古老、暴戾、以及……一絲微弱神聖氣息的暗紅色光柱沖天而起!瞬間撕裂了陰沉的雨幕,將那片天空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血色!

“天啊!是‘黑水古遺跡’的方向!”

“遺跡禁制怎麼突然被觸動了?有重寶出世?”

“不對!那氣息好邪門!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沖出來!”

街道上的人群瞬間炸開了鍋,驚呼聲、議論聲四起。王都衛隊的呼喝聲和急促的腳步聲也從遠處傳來。

林楓的動作硬生生止住!他死死盯着柳清霜消失的小巷,又猛地看向那暗紅光柱沖起的方向。那光柱中,他清晰地捕捉到了一縷極其隱晦、卻讓他神魂悸動的氣息——與他前世有關!與葬天陵同源,卻更加古老、更加狂暴!甚至……還夾雜着一絲令他厭惡的、屬於蝕日盟的污穢感!

柳清霜出現在這裏……遺跡異動……蝕日盟的線索……前世的氣息……詛咒……

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必然?

巷口空空,柳清霜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只留下雨中一縷若有若無的冷香和蝕骨的寒意,縈繞在林楓鼻尖和心頭。

“蝕日盟……遺跡……”林楓面具下的眼神銳利如刀,瞬間做出了決斷。柳清霜的行蹤飄忽,但遺跡異動就在眼前,且明顯與蝕日盟和他追尋的真相相關!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小巷,仿佛要將那抹白色烙印在眼底。隨即,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快如鬼魅,逆着慌亂的人流,朝着暗紅光柱爆發的“黑水古遺跡”方向,疾馳而去!

冰冷的雨點打在他臉上,卻澆不滅他心中熊熊燃燒的火焰——那是追索真相的火焰,是復仇的火焰,也是……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那抹孤寂背影所點燃的,焦灼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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